登基典礼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大真年号也已更替,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如今多了许多新面孔,而且现如今女子也能参政,出类拔萃的女官之中就有宁黛。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本该是个出游赏玩的好时节,可宁黛却没有这个闲心,她身着紫色官服,头戴黑冠帽,步履纤纤地走在皇宫内。
正阳殿前,几位女使正要进殿,宁黛见她们手中捧着食盒,她挥手问道:“陛下还未用过膳?”
女使回道:“回尚书令,已经用过了,只是陛下近日来操劳过度,这些是滋补的汤药。”
“给我吧。”
女使犯了难,“尚书令,这……使不得。”
“没事,我正好要进去。”
女使只好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宁黛,女使们行了礼后便都退下了,宁黛轻声走入殿中,一股清雅的熏香香味迎面袭来,孟词独坐在桌案边,正埋头批阅各地呈报上来的奏折,每日政务繁忙,她只简单穿着一件素纱袄裙,发髻也仅仅只是个朴素的圆髻,连首饰都没有装扮几件,现如今大真逐渐平稳,正是孟词夙兴夜寐换来的。
宁黛将食盒中的汤药放在孟词手边,轻声提醒道:“陛下,休息一下吧。”
孟词听声音觉得耳熟,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宁黛后,搁下了手中的毛笔,含笑道:“尚书令怎么还做起端茶送水的活计来了?”
宁黛将丝帕和蜜饯放在桌案边,她略微行礼道:“正好在殿前遇到了,臣就自作主张端了进来。”
孟词面不改色地将汤药一饮而尽。
宁黛从袖中拿出一封贴有鸟羽的信笺,她呈给孟词,“这是谷阳公主前几日寄来的信,请陛下阅览。”
孟词抚摸着信上的鸟羽,很是怀念,“好久没见到羽令了……”
“谷阳公主如今在谨哥哥手下修行,成长不少呢。”
“当初她说要成为看山人,朕还以为她在和我玩笑,不过让她去历练历练也好。”
宁黛在桌案前站定,拱手道:“臣还有一事禀报。”
“何事?”
“兖国已经查清刺杀他们先帝杨元满的刺客身份了。”
孟词用手撑着额头,闭眼问道:“哦?是何人?”
“杨元满胞弟杨元汉之女,名叫杨令宜。”宁黛抬头说道:“此人陛下认识。”
孟词凝视着宁黛,“朕认识她?此话怎讲?”
“杨元满未登基前与其胞弟杨元汉争夺兖国皇位,后杨元汉失败,杨元满将其满门抄斩,杨元汉夫人曹氏带女儿杨令宜出逃,最后只有杨令宜一人独活。”宁黛刻意顿了顿,继而说道:“杨令宜逃到我国境内,被先帝得知,想着日后会有用到她的地方,于是先帝将杨令宜藏在卷英山……”
孟词打断道:“难道……”
“正是曹唳卿曹姐姐。”
孟词良久不语,一段段记忆滚滚袭来,原来那晚曹唳卿在营帐前的告别,是为了回兖国刺杀杨元满,是她帮了孟词,帮了大真。
孟词忙问道:“唳卿现在在何处?可有消息?”
“兖国称未查到,不知道真假,不过臣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若有消息,臣第一时间回禀陛下。”
孟词不禁坐起身,“一定要找到唳卿……不,找到令宜。”
“陛下,还有一事。”
孟词眼神示意她讲。
宁黛又呈上一封密函,“兖国正秘密往边境派兵。”
孟词怒目圆睁,将密函揉成一团,“他们还想打!”
“唳卿……他们已经知道令宜姐姐曾藏匿在卷英山,他们说是我们指使令宜姐姐去刺杀杨元满,兖国皇帝杨楼赋要为其父报仇。”
孟词轻笑道:“他才登基不久便急不可耐地屯兵边境,怕是他们兖国内部出了什么动乱,他为了转移注意力,才弄出这些小动作。”
“陛下,兖**队是由他们的大将军李桓嗣率领,来势汹汹,还是小心为上。”
孟词沉思了一会儿,忽而问道:“你父亲现如今都在府中做什么?”
“家父每日都在府中和家母学诗。”
“此战让你大哥去最合适,只不过朕答应了你父亲,让你大哥只领一些闲差。”孟词起身,走到殿外,“朕将这皇宫守卫全权交于你大哥,他也不负朕所托,将这皇宫守得固如金汤,只是他一身才干却困于这小小的宫墙之内,确实是太委屈了他。”
宁黛拱手说:“兄长能守卫陛下已经是他的荣幸。”
孟词负手说:“罢了,朕就失回信吧,这次就让你大哥为主将,领兵出征。”
“多谢陛下。”
“不过只有你大哥一人还是不妥,再挑几个副将才好。”
宁黛想了想,提议道:“臣觉得,虞绾烟、苏良椿和游春秋三位将军可以胜任。”
“你忘了,他们正在大仓郡沿海处理那些海盗呢,暂时分不开身。”
“是,臣一时忘记了。”
“顾安臣今日好像没上朝。”孟词抬起手,宁黛很自然地扶了上去。
“顾将军告了假。”
顾安臣自从入朝为官后从未有一天懈怠,每日上朝来得最早的便是他,所以对于顾安臣告假,孟词很是意外。
“他为何事告假?”
“叶丈木母亲前几日突然病倒,顾将军和叶小弟一同回去侍奉汤药,顾将军请了一个月的假呢。”
“朕闻言,叶母对他很是喜爱。”
“是,把顾将军当成亲儿子疼。”
宁黛扶着孟词在殿前走了走,太阳悬在头顶,两人走了几步,便热得满头汗水。
孟词忽然想到一个人,她竖起食指晃了晃,“朕怎么将她给忘了,苗秦玉啊。”
宁黛似笑非笑道:“陛下,苗将军才和李参政完婚,现在派她去……”
孟词在额头上拍了一下,“最近事多,朕将这事给忘了,他们大婚朕本想亲自去贺一贺,可手头事太多,便罢了。”
“陛下送去的贺礼数都数不清,臣和臣三哥看了都连连称羡呢。”
“说到你三哥。”孟词转头问道:“他调往盐海郡的调令已经下发了,你三哥没有什么不满吧?”
宁黛摇头道:“其实臣倒是更希望我三哥能调到地方去。”
“这是为何?”
宁黛叹道:“臣三哥那个人,执拗一根筋,不懂变通,还是地方官最适合他。”
“说了你大哥三哥,你二哥宁玄呢?是不是已经在云罗郡建了房子,在那住下了?”
“是的陛下,前些日子寄了信回家,说是和小二哥在海边建了一所房子,很是宽敞,他俩还养了一头大象,说让我们有空了就过去看看。”
“你可知,你的小二哥早已闻名云罗郡了。”
“臣还未听说过。”
“他呀,曾经在云罗郡破了一桩疑案。”孟词将当时的前因后果通通讲给宁黛听。
“面粉会爆炸?”宁黛难以置信。
“朕当时和你现在是一样的表情,可后来,那面粉真的就在朕面前爆炸了,朕可是亲眼所见。”孟词若有所思地说:“当时孟征将此事上报给吕良印,吕良印也不相信,还称荒谬,最后还是定了豫国公的罪。”
“若非亲眼所见,此事确实难以相信。”
“朕想到怎么处置吕良印了。”孟词吩咐孟词道:“明日将吕良印从牢中提出来,朕要亲自处置。”
次日也是一个艳阳天,一大清早,城中便人声鼎沸,人们挤在城墙边,他们听说今日陛下要处置逆贼吕良印,于是纷纷赶来看热闹。
可是,孟词此时不在皇宫内,皇宫外看热闹的百姓算是白跑一趟了。孟词和宁黛出现在近郊演武场,这处演武场宽大平坦,守卫森严,宁黛按照孟词的吩咐,找人在演武场的平地上建了一所木制房屋,这木屋便是仿照宋尧真在云罗郡做实验的房子建的,屋内屋外所有物品都和当时一模一样,连两架人力风扇的外形也都相差无几,这些都是孟词根据自己的记忆吩咐宁黛造出来的。
屋前二十米置有一凉棚,孟词坐在里面,宁黛则站在她跟前,士兵将吕良印押到两人面前。
“你胖了,看来牢中伙食不错。”孟词起身向木屋走去,“朕想好怎么处置你了。”
吕良印如今胖了好几圈,面色也更红润,不知他是去坐牢,还是去颐养天年。
宁黛扶着孟词走到木屋内,士兵将吕良印给捆了起来扔在面粉边。
“你不是不相信面粉会爆炸吗?”孟词笑道:“朕让你亲眼见见。”
吕良印自从被关进大牢后就少言寡语,他不屑于眼前这位女皇帝,所以总是沉默以对。
不过,吕良印破天荒地开了口,他阴阳怪气地嘲讽道:“这天底下玄乎的事儿真是越来越多了,女人当皇帝,面粉会爆炸……”
话未说完,吕良印蜷缩成一团,自顾自地笑个不停。
孟词对他的挑衅不以为意,反而笑面以待,只是那笑意有些瘆人,“待会若是让你在这屋中,等到面粉爆炸之时,你猜你的下场会如何?”孟词脸色陡然一沉,“身首异处,五脏俱裂!”
吕良印等着看孟词的笑话,他坚信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不知晓的事,他嗤笑一声,随后扭过头去,他完全不将孟词的恐吓放在心上,也不信这面粉真就能炸死他。
“出去吧。”孟词和宁黛走出木屋后,木屋的门便被关上,四个内侍在木屋前十多米的地方牵起绳子拉动屋内的风扇,接下来只需等待就好,等待屋内的面粉被风扇扬起,最后烛火将其点燃,把木屋给炸飞。
太阳高悬在头顶,士兵们将演武场团团围住,他们全部都在等待演武场中心的木屋爆炸,可他们每个人都不相信那爆炸真的会发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木屋“轰”的一声被炸成了碎片,士兵们纷纷嚷了起来。
孟词将茶碗轻放在桌面,她站起来拍掌道:“怎么样,你相信面粉会爆炸了吗?”
吕良印一直跪在凉棚边,孟词从未想要用这种方法炸死他,她只是想让吕良印见识到自己的愚蠢和自大。
吕良印面无血色,他惊得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他见到了一个新的世界,随着面粉在他眼前爆炸,他的人生信念轰然倒塌,他半哭半笑形同疯癫,嘴里念念有词,“面粉......会爆炸......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兖国与大真国还是开战了,战事持续了三个月,以兖国惨败收场,这一战,致使兖国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无力再与大真国抗衡。
神启十一年的次年,孟词登基称帝,改元天授,此后年号再未更改,自此开创了长达八十余年的太平盛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史称“天授中兴”。孟词同时也是大真国有史以来最长寿的皇帝,大真国在孟词的统治之下安宁平和,海晏河清,令周边国家无不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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