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步步紧逼

林渊随着孙仙姑一路来到书房,拿起桌上的砚台笑道:“照旧是您说,我来写吧。”

孙仙姑拿起一叠纸张扬了扬:“早就写好的了,我是有几句话要嘱咐你。方才郡主所言,你切莫当真。这宫里,你是非去不可的。不要去跟太子说情,徒费口舌尚在其次,惹恼了他只怕会更麻烦。”

林渊明知拒绝不了,听到孙仙姑如此说,还是讶然问道:“仙姑为何这样说?”

“往后你就知道了,太子其人,面上温厚有余,实则是仁善于外而疑神疑鬼,城府颇深。想必从他派遣若鱼出征,你已窥探一二。”

林渊沉痛地点点头:“我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虽说国难当头,人人皆应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这远没到那个时候。”

她一想到这儿,心口就隐隐作痛。从来没有作战经验,亦不曾参与任何正式演练的池野,无异于一只羔羊被束着手脚丢进了狼群里。

“倘若吃了败仗,若鱼丢的是太子的颜面,倘若得胜归,若鱼必然会推掉一切赏赐,要求赐婚。无论哪一种,都是太子所不能忍受的。”

林渊心里不是不明白这一层,可总不愿去想,经她无情说破,身上便有了森森寒意,咬着唇一言不发。

孙仙姑长叹一声:“皇家无情啊,莫说若鱼与太子一道长大,忠心耿耿,就连大长公主说上,当年也是先皇掌心的明珠,闺中时待皇上何等掏心掏肺,一旦需要稳固皇权,他毫不犹豫就将这个雪肤花貌的姑姑嫁到朱波国去。”

“我见皇上太子他们,如今待大长公主倒是极好的。”

“一座黄金打造的府邸,供养着一尊昭示天家恩德的泥胎罢了。咱们做药包之事,你不必与大长公主商议,她也是个可怜人。”

林渊点点头:“我亦想到,朱波毕竟是她生活那么多年的国家,多少有几分感情的。”

“不止如此,她的夫君和儿子虽然殁了,可是唯一的女儿却嫁到了大雎国做王后。是以这一战于她而言,实在是进退两难。这也是为什么,太子坚持要接她进宫。”

林渊一愣:“您是说,太子在防着大长公主?”

“正是。”孙仙姑唇角浮起嘲讽的微笑,“这爷俩,都是生来做帝王的好料子,猜忌算计的本事,旗鼓相当。此去宫里,你事事处处要多加小心,尽量周旋。若难脱身时,便捎话于我,我来想法子。”

林渊自是感激不迭,想起那日太子面对大长公主既体贴又恭敬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孙仙姑将药方递给林渊,除了方才说的几样,还有一张冻疮的方子:“西域气候古怪,听说寒时极寒,热时极热。虽然与瘟疫比起来,冻疮算不了什么,可这样的小毛病,又疼又痒,日日在身上作怪,是极为难受的。”

林渊眼眶一热,抿着嘴唇说道:“仙姑,谢谢你,这般细心周到。”

“要谢我也不必在这会子,等你和若鱼大喜了,敬我一杯酒,那时的谢谢我才受用呢!”

林渊脸上红着,已是泪凝于睫:“仙姑,我很害怕。”

孙仙姑将她揽在怀里:“放心吧,若鱼那孩子是个有福的,必然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晚间,大长公主府便来了人说,太子和皇上忧心大长公主安全,催着进宫去,明日一早就来接林姑娘。

陶夫人知道这是阻拦不得的,说道:“好孩子,宫里比不得家里,你万事要小心,但有不妥,立刻着人来告诉我们。我与你姨父虽然没有大本事,为了你们这几个孩子,我们随时可以豁出去。”

姊妹们更是不情愿,彼此难舍难分。

林渊忍着泪强笑道:“这又不是隔着千儿八百里路,随时想回来都可以,何必如此伤感?咱们再会吧。”

太子着人将大长公主和林渊安排在了离太后极近的泰祥宫。

才安顿好,林渊就去拜见太后,将制作药包之愿,细细禀明,功劳一律算在孙仙姑母子三人身上:“孙仙姑说,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我们在后方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便是帮不上大忙,也可心安些。”

太后十分欣慰,力挺林渊:“你们只管放手去做,别的哀家做不得主,此事是决计支持。皇上与顺贵妃那里,哀家去言明。后宫里这么多闲人,都听凭你调遣。”

在宫里的日子比预料中的宁静,许是因太后支持,许是因池野提前打点过的缘故,林渊只觉诸事都算顺遂,除了太子时不时地前来探望。

他见天儿要抽空来泰祥宫坐一坐,每每来时,可巧大长公主都不在跟前。

这毕竟是他的地盘,埋一两个眼线很不算什么。林渊无暇理会,她埋头忙着指导宫女们,又要检查成果,总能轻巧避开他那越来越炙热的眼神。

而太子在她刻意的躲闪里,似乎耗光了耐心,他步步紧逼,说话亦不复从前的温文尔雅,毫不掩饰地表达情意:“可叹我枉为一国太子,这些年见过的女子也不少,竟没有一个比得过你的。我知道你与若鱼相处时间久,对他信赖更多。可婚嫁乃人生大事,买菜尚且要货比三家,何况是定终身呢?”

他若是来强硬的,林渊自是可以义正严词拒绝,这样做小伏低,叫她真个无话可说。

她只得转圜说道:“眼下国难当头,民女没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之事,请殿下这些时日勿要再提此事。”

太子倒也没有勉强,照旧是每日间来坐一坐,闲话几句。

七夕过后,天气渐渐凉爽,早起她陪着大长公主和太后在园子里转了一圈,适逢二皇子前来请安。

这些日子不见,魏烁仿佛换了一个人,双目无神,脸上平静得近乎麻木,真个如行尸走肉一般。

林渊在一侧看着,亦觉十分不好受。

太后见他那样,脸上隐隐有几分怒意,大约是当着众人不便说,不咸不淡谈几句,便推脱疲乏要回去歇息,顺便将大长公主也约去喝茶。

大长公主知道太后心里不快,便嘱咐林渊先回去,她陪着太后说说话。

林渊答应着要走时,却见魏烁给她递了个眼色,便找借口将跟着的宫女打发走,有意放慢步子,往花木深处走去。

魏烁跟过来塞给她一个锦袋,低声说道:“若鱼说了,为免节外生枝,不必写回信。”

林渊心里突突直跳,欢喜又紧张,将东西接了,道一声有劳,便忙慌慌地回泰祥宫去,祈祷着千万别撞见人,耽误了看信的功夫。

怕什么来什么,转过一道回廊,太子便迎面过来。

不知为着什么,脸上似乎带着怒意,瞧见她时立刻换了一副笑脸:“阿渊,何事这样着急?”

林渊拿话掩饰道:“大长公主请我回去取一样东西。”

太子笑道:“走,我陪你去。”

林渊浑身不自在,连忙说道:“不必不必,大长公主还等着,我去去就来。”

太子半真半假发怒道:“怎么?这泰祥宫,我来不得?”

林渊丝毫没有兴致与他斗嘴,只好淡淡说道:“殿下请吧。”

才踏进宫门,林渊就喊竹青倒水,喊了几声,这才发现殿内除了她和太子,空无一人。

她只觉十二分不妙,搭讪着去倒水。

太子却猛地从身后将她抱住了,滚热的茶水淋了她一身两手,灼痛难忍。

她挣扎不开,冷静下来说道:“殿下在民女心里,向来是高风亮节的君子,请自重。”

“是啊,整日要做彬彬有礼的君子,我也累了。林渊,你可知道,我贵为太子,本不用这样辛苦,一道命令就可以让你躺在我的床上,谁又敢指责一句?”

“是,民女本就是草芥,殿下想要做什么,那是易如反掌,容不得我反抗。欲求生难,欲要赴死,那……”

太子冷笑道:“你是在威胁孤么?”

“民女不敢。”

太子似乎被她冰冷的态度激恼了,近乎疯狂地吻下来,密密麻麻的印在她的脸颊上脖颈上,如同冰冷黏腻的蛇信子。

林渊只觉得心口堵得慌,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地一样的事情,在池野便美好得如同春日杏花,在太子,则让她恶寒阵阵?

她死死地揪着衣襟,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去,没头没脑地吐了太子一身。

太子眼中浓重的欲念霎时冻结成冰,他冷冷说道:“林渊,你记住了,孤想要的,从来没有人能夺走。无论是皇位,还是女人。”

说完他拂袖而去,留下林渊瘫软在地。

林渊起先还对太子存着三分歉疚,毕竟最初,是她存心去引起他注意的,到今时今日,见到他的狰狞面目,那点子歉意荡然无存。

她挣扎起身去沐浴更衣,直到周身洁净,这才坐下来将那锦袋小心翼翼打开来,里头有几片认不得的叶子,形状颜色甚是好看。

还有一封厚厚的信,正是池野的笔迹。

信中尽在描述路上所见所闻,西域风光跃然纸上,皆是趣事,宛若一篇游记。惊心动魄的铁血战争、长途奔命,他只字未提。

便是给人看去,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可她知道,字字句句,都在说着想她。

林渊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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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思故渊
连载中胡小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