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班第二周的专业课是色彩课，用的还是先前上素描课时的教室，因此不用担心换座位的问题。给他们上色彩课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恹恹的中年男人，话很少，素描老师花了两节课才说完的事情他一节课就讲完了，接下来的时间全部留给学生装颜料了。
这周用不上素描工具，放着也是占地方，顾笙便将笔盒先放进储物柜里，接着将工具盒以及其他水粉工具搬了出来。
原先以为把颜料从颜料罐内转移到颜料盒内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做起来才知道这很费时。因为是新颜料，所有颜色都纯得干净，于是顾笙在刚装完一个格子的颜料准备装下一个的时候，便会将染上颜色的刮刀洗一遍，拿海绵吸干净水，再装下一格。而如果在装颜料的时候，另一格不小心沾到了别的颜色，又得拿刮刀把那块颜色刮掉，才显得干净。
结果就是装了一整节课，也没能把所有颜色都装完。顾笙看着旁边还未开封的那几瓶颜料，又看了看叶浔，只见他早就把颜料装完了，正坐在位置上玩手机。
“你动作好快啊。”顾笙说。
叶浔听见顾笙说话，习惯性地回头，便瞧见顾笙半蹲在地上，睁大着眼睛仰头望着自己，他停顿了一下，看见顾笙颜料盒中那一大半空出来的格子，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装颜料的速度快，便说：“可能是因为，我不洗刮刀吧。”
“这样颜料不会变脏吗？”
“不会，你看。”叶浔掀开自己颜料盒的盖子，顾笙凑过去瞧了一眼，倒确实没有脏，所有颜料都保持原有的颜色。
“刮刀上沾到的颜料没多少，不会影响到其他颜料，装完以后搅和搅和，就没事了。”
“这样啊。”
顾笙按照叶浔说的，很快就把剩下的几瓶颜料全装完了。他们定的是三十二色的颜料，颜料盒却是四十二格的，顾笙盯着多出来的那么多格空格子，思索一会儿，又打开白颜料的盖子，装了满满两格。
第三节课的时候色彩老师抱着一刀纸走进教室，进门后便让那些还在装颜料的同学先停一停，没装完的留着以后再装。接着便将那刀纸交给班长，让他发下去，说这节课练习画色环。
顾笙接到纸，看到上面印着一个被等分成十二格的圆环，圆环下方则是被等分成十二格的长条，与投屏上的差不多，只不过投屏上的是填满颜色的色环，这个是黑白的。
“我们这节课就用大红，柠檬黄，湖蓝三个颜色，分别填在这个地方，”色彩老师拿教鞭在屏幕上点出三个位置，接着说，“其他颜色都要用这三个颜色调出来，明白了吗？”
讲完这些，色彩老师便没再讲别的，而是让大家自己去画。顾笙从水桶内拿起一只比较细的平头尼龙笔，挖了一大坨柠檬黄撇在调色盘上，正要加一点水将这坨颜料稀释一下的时候，又听见色彩老师的声音了。
“不要加水，同学们注意一下，水粉颜料，除非它变干了，你加点水把它湿润一下，上色的时候不要加水啊。”
顾笙立刻收回了想要沾水的笔，拿画笔在那坨柠檬黄上搅和一下，画笔中原本吸附的少量水很快就和颜料融为一体。顾笙微微抬起笔，看到那颜料就这样一大坨地挂在笔端，另一半停留在调色板上，中间连接着一条柠檬黄的线，就像是拿起其中一块披萨时拉丝的芝士。
这玩意儿这么稠，画到纸上，画纸也会变得厚厚的吧。顾笙想。
顾笙将笔端在调色盘边缘刮了一下，将画笔上多余的颜料刮去，接着涂在了色环最上方的那个格子里。
湖蓝与大红也如法炮制，分别涂在相应的位置，接下来就是调色了。
调色对于顾笙来说倒是没什么难的，只要掌握好相应颜色的比例就可以了，他调得很快，只不过还是习惯挖一次颜料就洗一次笔，因此耗费了不少时间。
课上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顾笙已经画完了，他放下画笔，回头望了一圈，大多数人都还在画，像左边望去，则刚好能看见叶浔低着头，认真地在调色盘上调颜料的模样。
叶浔已经画完了蓝黄渐变以及红黄渐变的两环，剩下红蓝那一环空着。他低着头，在颜料盘上调颜色，细长的笔端将红蓝两色混在一起，直至完全均匀，再将调好的颜色蘸取一些，涂在一旁的草稿纸上。他将草稿纸上的颜色与屏幕上的颜色对比一下，不对，于是烦闷地皱起眉头。
叶浔微微偏头，瞥见了顾笙的画，已经画完了，颜色基本与屏幕上显示的相差无几。再看看自己调了好多遍都调不对的一个紫色，问道：“这个颜色是怎么调的？”
顾笙沉迷于欣赏叶浔画画时认真的侧脸，以至于叶浔问了他两遍他才反应过来。
“啊？这个颜色……就是用大红和湖蓝调的啊。”
“可我调出来怎么和你的不一样。”叶浔将自己那张用来试色的草稿纸拎起来，放到顾笙的画板旁边，对比了一下，的确有些不一样。叶浔调出来的那块紫色比较脏，看上去就像是掺杂了许多污泥一般。
“你这是用的大红和湖蓝吗？”顾笙有些怀疑，如果是一样的颜色，不该调出这种效果才对。
“是这两个啊。”叶浔还将自己调色盘上还没用完的颜料展示给顾笙看。
顾笙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叶浔调色盘上的颜料，又看了一眼自己颜料盒里的颜料，说：“这好像……不是大红，应该是朱红。”
“这是朱红吗？”叶浔不可置信地盯着颜料盒里那两格红色，说，“这两个不是差不多吗？”
“不一样，朱红偏橘一点，你用大红就好了。”
“原来如此。”叶浔按照顾笙说的重新调了一遍颜色，这次总算是调出了一个纯正的紫色。
解决了困扰许久的问题，叶浔开心得不行，调色时都像是带着风。顾笙看到叶浔开心，自己心情也会变好，他也暗自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学画画，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还是为了叶浔在画画中遇到困难时，自己能成为第一个帮助他的人。
调出了想要的颜色以后，剩下来的空格，叶浔很快地就画完了。他欣赏一番自己的画作，十分满意，回过头想跟顾笙道谢，在他看到顾笙脸上的东西时，又顿住了。
叶浔放下调色盘，在口袋里摸了一番，什么也没摸到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同顾笙说：“你别动。”
顾笙正在修整色环上空缺的角落，听见叶浔的话，疑惑地偏头望向他。下一刻，便见叶浔缓缓抬起手臂，朝自己伸了过来。
顾笙一下子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握着调色盘和画笔的手颤抖不已，顾笙想控制自己的手不要乱抖，便收紧了手上的力道，用力一捏，啪嗒一声，好像是笔断了。
下一刻，顾笙感到自己的脸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有些许粗糙，那是叶浔的指腹按在他脸颊上的感觉，这更让顾笙就像是被定住了似得，动弹不得，似乎连呼吸也在那一刻停住了。仿佛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在那一刻消失，所有的触觉都集中在了与叶浔的指尖相接触的那一小块肌肤上。
他碰到我了。
顾笙满脑子只剩下了这句话，周围同学聊天的声音，面前的画，仿佛全都消失了一般。这是他们第一次身体接触，虽然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但那也是身体接触啊！
“好了。”
顾笙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浔已经收回了手，他看到顾笙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呆愣地望着自己，笑着将拇指上的红颜料展示给顾笙看，说：“喏，你脸上沾到颜料了。”
“这样，”顾笙摸了一下自己左边的脸颊，被叶浔碰到的地方，还保留着方才的触感，有些酥酥麻麻的。他有些手足无措地低头，又将脸转向另一侧，不想让叶浔看到自己脸红的模样，轻声说：“谢谢。”
放学的时候，杨成昊刻意叫住了叶浔，让他等自己一等，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叶浔停下正要解开车锁的手，问：“你要干什么？”
“爷要去表白！”杨成昊信心满满地说着，并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说，“叶哥，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行，祝你成功。”
“她来了！”杨成昊指着不远处刚从教学楼走出来的一个女生，十分激动地同叶浔说，“就是她！看，漂亮吧！”
“漂亮漂亮，”虽然隔了那么老远的距离，叶浔根本看不出那个女孩长啥样。他看见杨成昊那副激动得仿佛要昏死过去的模样，催促道，“快去吧，一会儿人走了。”
“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五分钟后，杨成昊蔫儿巴巴地回来了，手上还拿着那个盒子，看起来这表白并没有成功。
叶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这个不喜欢你，咱换一个，下一个说不定就喜欢你了。”
杨成昊苦闷地长叹一声，说：“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
“她说她喜欢咱们学校的校草。”
“咱们学校校草谁啊，”叶浔顿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老文？”
“叶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杨成昊二话不说，哭丧着脸一把抱住叶浔。叶浔十分嫌弃地想推开杨成昊，但考虑到这家伙刚刚失恋，心灵十分脆弱，于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笙刚下楼，便看到了这一幕。
我真庆幸自己还记得当初是咋个上课的，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写这篇文
哎一古高中生的暗恋真是纯情啊，本老阿姨落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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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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