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来得突然而紧凑,使人不得不怀疑这世界的每一天都有硬性的死亡指标——这才两天不到,已经死了三个,你追我赶的,说不定下一秒就“轮到我了”。
混乱中恐惧、悲伤、慌乱的叫喊此起彼伏,在屋顶与地面之间横冲直撞,再冲破半开的窗扇传扬出去,把名为“本格推理”的主题演变成了“密室逃脱”。除去第一声以外,其余全部来自李男和刘池。这俩不仅鬼哭狼嚎,还上蹿下跳,相形之下死尸也没多么令人恐惧了。
陈成捂住一只正遭受“噪音”攻势的耳朵,喝止道:“别叫了!”
孟月闪开半个身位,躲开试图躲到自己身后的刘池。
李男就跟地面烫脚似的,在几人之间表演了一出幻影移形。
李闹则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李玉早早藏身于祁刈背后,拉着他胳膊上的衣服,缩着头肩一声不吭地闭紧了双目。
祁刈也只能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苏末蹲下了身查看起了尸体。
半晌,苏末起身,平静道:“是中毒。”
好似为了配合这阴森局面,空气里一阵抽气,一缕缕清凉从窗口吹拂了进来。
苏末打了个喷嚏。
“……”
祁刈递来一张纸巾,“也是氰·化·物?”
苏末点头,看着那张纸,沉静中自成一尊佛像。
祁刈顿了顿,抓起他临近的一只手,将纸巾塞进了他的掌心。
李闹喃喃自语:“又是氰·化·物……”
“凶手是同一个人。”孟月沉郁地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李男。
李男指着自己鼻子,心惊胆战地道:“现在……我又变成了第一嫌疑人?”
李闹冷冷地斜睨着他,“不是现在,是一直。”
李男连连倒退,后背抵墙,两手张开紧贴墙壁,“凭什么针对我一个?掐住经理喉咙的明明是你!”
李闹不屑:“我是掐住了他的脖子,没往他嘴里下毒。”
祁刈问:“现在怎么办?”看得是苏末。
苏末就跟一心走流程的AI似的,四平八稳地道:“查看尸体。”
祁刈提出:“我第一个。”
此话一出,引来众人侧目。
他坦然道:“我内急,想上厕所。”
李闹不能理解地:“你要是憋不住了可以先去厕所。”
祁刈淡淡一笑:“我上大号,还能忍一忍。”
“……”
也没人要他一本正经的解释这个!
“好。”苏末道,“剩下的人往旁边站。”
既然侦探都批准了,别人也不好当面反对。
紧接着,付霄的尸体周围散发出淡绿光芒,向上延伸出光柱,直通屋顶,把他们与尸体的视觉区隔离开来。
祁刈跟在苏末身后隐没在了发光的圆柱体中。
一进去,苏末便说:“你越来越离谱了。”
“?”
他转身正视他,“你觉得他们会信?”
祁刈愣了愣,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你……是指……上厕所?”
苏末只是看着他,甚至憋了一口气。
他不禁笑道:“还挺值得相信的吧?毕竟没人希望发生屎拉裤子这种事——”
“好了,闭嘴。”苏末扶着额角转了回去。
“手套。”祁刈极自然地伸出一只手。
苏末从茶色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副白色医用手套,扔进他怀里。
祁刈蹲下身,掰着死者的下巴查看狰狞的面部,边看边肯定道:“嗯,的确是氰·化·物中毒。”
苏末盯着他头顶正中的发旋,“你有什么想法?”
祁刈翻出付霄工作服口袋里的手机,“我能有什么想法……”没点开,继续检查身上其他位置,“凶手又杀了一个人。”
“我有一个问题。”
祁刈脱掉了手套,点着付霄的手机屏,“你问问看。”
“投票选项里有付霄。”
他起身,抬眼笑道:“你这不像在问。”
苏末不以为然,“显然,是为了误导我们。”
“事实证明这招没用。”祁刈将手机递给了苏末,无缝衔接地另起一话,“昨晚21:07,付霄接到过李男的电话,半小时后,李男接到一通自称救护车上打来的电话,给我们说得是救护车半路抛锚来不了,其实是付霄要求和他见面。在打120这件事上,我们已经证实了李男在撒谎,那张宇呢?”他顿了一顿,“从结论反推条件,可以排除和条件矛盾的选项,那么和条件吻合的就是正确选项。”
苏末定定地说出了结论:“张宇也在撒谎。”
“没错。”祁刈点头,“关键在于,为什么?张宇为什么也要撒谎?”
两人沉默地盯着地上的尸体,想等对方先给出一个说法。
“你想说什么。”苏末干净的嗓音划过空气。
祁刈一颔首,笑道:“你刚想问的又是什么?”
苏末错开视线,冷酷地,“你这么聪明,会猜不到?”
祁刈含笑地收下称赞,进一步道:“整件事看上去是凶手在针对物业下手,其实……”他刻意停下,怔怔地看着苏末。“如果真的只针对物业,为什么还要留着李男?”
苏末轻轻抬了抬浅灰的眉,“也许因为他最可疑,是背锅的最佳人选。也许因为时间有限,没来得及处理他。”
你还真有够冷酷无情……祁刈深深地打了个冷噤。
“你觉得是什么?”
祁刈用手背捂嘴干咳了两声,重整面容,微微笑道:“烟雾弹。”
苏末一愣,随即错开视线,平直地盯着光墙,用一种不仔细听就听不清的声量说:“你俩很像……”
“谁?”
苏末看了眼时间,“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祁刈并不买账,“还没到吧?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干嘛?我们之间除了查案,还有别的事可说。”
苏末看向他,仍是那种不以为然。
祁刈也不等他反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你是第几次进入这个地方?”
他并没忘记苏末提出过“等警察来”,而这个游戏没有“警察”,说明苏末大概率跟他一样是初入这里。他们这群人中,孟月、陈成、李闹一看就是老手,而苏末更像一个超然的存在——旁观着他们这群人如何破解迷局接近真相。
“很难回答吗?”祁刈稍稍歪头,试图从他迅速低垂的眼眸中瞧出端倪。
然而答案是没有的,有的是苏末回避性地撇开了半边脸。
“好,我再问个别的。”祁刈打了个响指,“你和系统是如何共享的程序?是会专门提醒你,还是给你看了关键信息?”
然而给到他的只有固若金汤的背影,持续性的沉默。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包括苏末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假象,自己面对的不过是设定好的程序,除了他自己,没有谁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合作?”祁刈追问。
苏末轻微地吸了口气,转身瞥他一眼,叹道:“你总有问不完的问题。”眼尾无奈地耷拉下来,“你当一回侦探就能得到答案。”
祁刈笑道:“你明知道我出去了就不会回来。”
“你还没出去。”
“可我不是侦探。”
“这个简单,你在下一轮证明我是凶手,发动其余玩家罢免我的职位,我就能顺理成章的把侦探一职让给你。”
祁刈气笑:“过家家都没你草率。”
苏末摊牌道:“你现在要做得是找出真凶,至于你自己的问题,不是我不帮你,是现在你和我都解决不了。做事要分轻重缓急,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好一个忠告,分明就是变相的威胁。
“你可以出去了。”苏末下达了逐客令,“叫李闹进来。”
再说下去只会引发争端,祁刈向来是和平主义者,更不愿与盟友分崩离析,不管从哪个维度考虑都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转身离去。
即将碰触光墙边缘时,他露出侧脸,问道:“谁像我?我又像谁?”
“……”
他明知要不到答案,于是心安理得地笑了笑,“你有很多秘密,侦探。”
但没关系,我最喜欢解谜。
他们一一检查完了尸体,尸体就被系统隐藏,像从未出现一样。
因为接连死人,他们这些活着的人都气场低沉但习以为常。
“两个选择。”苏末目视微沉,轻扫众人,“依次发言,陈述各自观点,选出凶手。或者按原计划,检查房间,再做判断。”
率先做出反应的是李男,“我选第二个!”
李闹冷哼道:“你是心虚了吧?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凶手。”
李男据理力争道:“我无所谓!反正上一轮投得是我,大不了你们再投我一次,大家提前结束游戏,白忙活一场,你们……”
“我也选检查房间。”孟月插话。
李玉立即响应,“我同意。”
李闹瞪着陈成,没好气地:“你呢?”
陈成还在思考,刘池抢先说:“我又不住十九楼,我怕什么?”
李闹转而瞪向刘池,一副立刻就要吃人的架势。
陈成淡淡地道:“既然你们认定凶手就住在十九楼,那我们就去十九楼。”他唇边渗出冷冽,“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搜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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