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

还别说,通晓后二十年的李靖安算得上一个小半仙儿。

李小半仙儿头一个先算她爹,根据后世阿爹的表现来看,她阿爹还是很有能力,如今只是正处于自甘堕落阶段。

至于为何自甘堕落,通过她这几天的观察加偷听,她算是看出来了,谁让她阿爹有个不苟言笑的爹,有个精明厉害的母亲,结果俩人还都不喜欢他,这完犊子了。

她阿爹干不过自家人,只能自己作践自己。

她如今要抱祖父母的大腿,必须要让祖母父喜欢,然而她爹不招人喜欢啊。

因为难产不喜欢儿子的,刘氏不是第一个,这多少带了点封建迷信在里面,想当年郑庄公他娘武姜就因为生庄公时难产,认为特不吉利,说他忤逆不孝,一直厌恶他,直到庄公登位,武姜还想扶持自己小儿子共叔段篡位,这才有了后面的不到黄泉不相见。

在这个出远门都要算一卦的时代,再明智的人也要拜倒在迷信二字上,没办法,身处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的,所以刘氏因此事不喜欢她爹也见怪不怪了。

而她曾祖母又是挺现实一人,啥孙子也没有嫡长孙好,再往下数,谁也没有她那幼孙儿最讨人喜欢,不然也不会为他定下与自己母家结亲的这门亲事。

说来说去,李靖安要想自家出头只能靠自己了,她阿娘就不是出头的性子,以她阿爹如今的风评,出头都是被人指指点点的事,靠不住,带都带不动。

李靖安打算‘曲线救家’,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带动周遭人富起来。

她家只有她自己有先富起来的机遇,然后是她阿娘,最后带动她爹。

她爹是最难的,人生第一次娶了妻,后头就遇到了一尸两命的事,怎么不打击他,只能意志消沉下去。

所以,得想办法让她阿爹恢复正常,打起意志,一家人拧成一股绳,全家团结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但是!

全家好像只有她自己有这个想法......

她家如此不受重视的情况下,她阿爹我行我素,活得跟孤家寡人似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她阿娘清心寡欲,不争俗事,只求个安稳。

李靖安知道安稳是不够了,要学会自保。

她倒是想安稳呢,可谁又让她家安稳了?

四个儿子都是嫡出,各个的官职待遇都比她爹好,她家一比未免太惨!

李靖安只能博一博了,祖父母对爹娘不待见,她也落了冷,最近刚得她祖母喜欢,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她可以露一露脸的,博她祖父母一个笑脸都对她家大有益处。

李小先知前知五百年,后算五百年,一琢磨,把一家人日后要走的前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至于她现在的处境,她也准备好了,现在每晚上哭一哭,小声啜泣说要阿娘,让她祖母动容,又怕哭大了让刘氏厌烦,一直是楚楚可怜的小委屈抽泣,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她祖母已有松动的迹象。

想着今晚祖母再不给个准确的信儿,就哭个上气不接下气。

结果,李靖安这里的还没开始哭呢,她阿娘已经解决好了?!

李靖安又被抱走,又是一脸蒙圈,用不着我闪亮登场献演技了?

后来得知全部过程之后,李靖安彻底震惊了。

她原知道她阿娘了得,不同寻常柔弱女子,可有人要害人,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所以她这个**ug也能护一护她阿娘,可这几日看来,她这个**ug太嫩了,还是老老实实抱她阿娘的大腿吧!

李靖安被带回自家,阿夙第一个得信儿在门口迎接她,含泪将她抱回去,到房门口才把她放下。

李靖安如今可以短程走几步了,自己推开门,探进小脑袋,素来沉着镇静的贺氏,听到声音转头,这几日她都没落一滴眼泪,在看到女儿的第一眼,泪立马落了下来,含泪扬起淡笑抱起女儿。

女儿失而复得,贺氏紧紧抱着她,嗅了嗅她,又亲了几口,弄得李靖安怪不好意思的。

......

第二日符阳郡主果然来了。

“我若不来,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吗!”符阳郡主戳了下贺氏额头,“你真能够定下心,孩子都让人抱走了,欺负你欺负到头顶上来了,你还那般忍让!”

“我派人去怀宁给你打探清楚了,她爹正妻许些年前得病走了,府里养了七八个妾室,短短几年下来,疯的疯死的死病的病,竟然没有一个能留下孩子的,孙氏她娘就是个毒祖宗!孙氏从毒窝里出来能不毒吗?以后那院的人千万别搭理,少受些混账气,少见些腌臜人。”

贺氏无奈,皱了皱眉:“不曾想她有那个胆子。幸好没有伤到靖安,我倒是没什么。”

“我瞧那孙氏也不像是有个好脑子的,要是她有她娘的那个手段,我今日八成见不到你了。”

贺氏:“......”

李靖安被符阳郡主抱在怀里,呆头呆脑听着,觉得甚是有理,郡主话糙理不糙,她阿娘能应对这件事,那下次呢?招招狠辣,她阿娘能次次接下来吗?

“她即便是个蠢材,却禁不住是个心狠的,你是安稳不得了,要早做打算。”

贺氏缄默不语,轻轻点了点头,看向女儿瞧她明亮的小眼睛看看这里,瞅瞅那里,低落的心情也跟着大好,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她本不愿与孙氏撕破脸,她身上背负着父兄的清誉,万万不敢自恃清高而骄,处处忍让,不起纷争。正因如此孙氏肆无忌惮,变本加厉,以为她没有母家撑腰,是个软柿子随便捏好欺负。

倘若只她一人,她可以凡事都不在乎,但是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在世间上多了一份的牵挂,从这一刻开始她就不能为自己而活了。

“听说李家姑婆送你几个婢女?”符阳郡主开口问。

贺氏身边的人都是从娘家带来的得力侍婢,这两日姑婆心血来潮突然送来几个,说是亲自物色的人,都是用顺手的老人,在家中多年忠心的仆人,用的放心才送来。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再不喜欢说一千道一万也万万不能折损了姑婆老人家的面子。

悠悠众口,一旦折损老人家面子,贺氏别想要名声了。如今境况,惹不起也躲不起,只能收下。

“忠心不二?”符阳郡主冷声一笑,“做的是谁的仆?忠的是谁的心?找几个由头快快送回去,实在不行我今日就把人带走,就说我要了。”贺家乃忠臣良将之家,满门忠烈,没想到李家如此对待。

“胡来。”贺氏眉眼尽是轻柔淡薄,一边逗着女儿,一边云淡风轻说道,“放心好了,说不定这几个人还能有些用处,不碍事的。”

符阳郡主知道以她的才智对那些个明枪暗箭多少还能应付得来,此事过后,那孙氏估计也能安稳一阵儿,故此也不再多言此事。

待时辰不早她该回去了,待久了怕是会让有心之人说些闲话,以为贺氏特意找自己诉苦不成,把李靖安塞到贺氏怀里,斩钉截铁道:“抱好了,谁也抢不了你的。”有她在,看那个孙氏能翻出多大的浪。

贺氏出门去送她,走到门口符阳郡主让她止步,刚要走,想了想又转身:“李淮这个人你喜欢吗?你若喜欢我去敲打敲打他,你若不喜欢......”

话音停住,她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神情沉色复杂,转眸看向贺氏,“不如早些离去。”

恰巧一阵微风吹过,李靖安一头小软毛随风吹起,把她都吹凌乱了,小口微微张开,目瞪口呆,这是劝阿娘和离的节奏?

不是,这不在我计划之内欸!

贺氏露出几分诧异,这件事她从没有想过。

符阳郡主瞧着一大一小露出的表情神似契合,突然纳闷儿,这孩子怎么跟能听懂似的?

得,知道自己说了件“惊世骇俗”的事,叹了口气:“左右都是为了孩子,万不得已,你要想着还有这条路可退。太后那里不必担心,自有我与阿娘去说。”

“我晓得了。”短短一句话,回答的很是沉重。

要李靖安自己说,如今的处境,肯定是和离对她阿娘来说是最好的,但这个时代,和离是有代价的。另外,她阿娘肯,她家也不肯啊,和离一事对李家来说,就是阿娘把阿爹给踹了,如此丢人的事,怎么肯干?

如今这个世道,世间事,世间人,对男子来说,志向在于仕途,大展四方,而女子只能终于家宅归宿,才是“正理”。

当世女子面前没有什么道路可选,最终若没能选中一个良人,往后的日子多半也是进退维谷,束缚于身的教条礼法,动哪一条都是致命的。世家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子,生性心慈,万般牵挂,最终只会面临,前无方向可走,后无道路可退,女子真真应了那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符阳郡主摸了把李靖安的小脑袋,留下最后一句叮嘱:“你多加小心,我走了。”

......

贺氏把管家权一交,清闲自在不少,往日忙到饭都不能准点吃,现在可以天天在家陪女儿,女儿又一天比一天机灵,满是欣慰。

周岁前,贺氏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准备给女儿理发。

要说贺氏的手艺真是全知全能,女儿的头发她也能理。

然而贺氏每次给李靖安理头发,李靖安都是捂嘴哭的,不为别的,只因……太丑了……

见过年画上的娃娃吗?

对,没错,就是那种发型,像她这个大的小孩儿,抱到街上一看都是年画娃娃。

要是上一世的李靖安还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没有记忆啊,这一世身体里可住着一个二十岁的少女,亲眼看到自己幼年的发型,简直接受无能,这发型丑哭她了。

剪发型还有讲究,《礼记内则》称:“剪发为鬌,男角女羁。”

男角是头顶一左一右留一小撮,女羁是头顶正中留一撮,这两个发型是最正式的。

随着历史演变至今,还有别的发型潮流,有的孩子是单边留一撮,或者只在后脑勺留一小辫儿,类似于清朝的鼠尾辫,还有更绝的,给剃个地中海也不是没有。

具体要怎么留,看各自爹妈的审美。

阿娘要她剪她头发,李靖安抱着脑袋不让碰,意志如此坚决也扛不住她阿娘非要给她剪,剪完最后,她往木榻的角落一坐,背着小身子不理她阿娘了。

贺氏知她在闹小脾气,还是忍不住笑她,实在太可爱了,圆墩墩的小人儿往那里一坐,光溜溜的小脑袋,只留头顶一撮头发,哪个做娘的看了不开心?

贺氏伸手宠爱地摸她奶崽子的小脑袋,一边哄着她:“好看的,你自己看看。”说着从背后掏出一面铜镜。

不知道她阿娘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李靖安这下彻底忍不住了,埋进她阿娘怀里哭了起来。

太你吗丑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秋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一纸婚契

天才双宝的恶毒小姨

他的暗卫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重返大虞夺天下
连载中景阙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