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外寒风凛冽，风吹撞在玻璃上发出细小的颤音，不知被什么劈开的咻咻声钻进耳廓，打得人鼓膜发颤。
嗡嗡——
手机也跟着风声共鸣，白小冉抬起沉浸在电脑荧幕前挂着黑眼圈的脸，伸出早在键盘上敲麻了的手指面无表情翻开屏幕：【12月25日、周三、甲辰年冬月廿五、02:31、市气象台发布大风黄色预警……】
天气信息下面还有个□□消息，邮箱自动发来她28岁这一天的电子生日礼物。
啪！手机被女孩无情扣回冰凉的树脂桌面，不大结实的9.9防窥钢化膜悄然裂开道缝，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酝酿着一场惊涛骇浪。
白小冉猛地捂住胸口，奔向空无一人的洗手间干呕。
连续工作18小时，并且这周刚开始就接连两天加班到凌晨。
这是她28岁第一天，桌子上摆的只有冷冰冰的电脑和公司项目方案雏形。
写字楼外的街道上，或明或暗的大小道路组成蛛网线条交错，空无一人的街道偶尔一辆夜车划过，仿若道明暗微弱的流星。
吐完回工位的白小冉脚步飘忽，努力平复呼吸。这座大楼已经没什么人了，剩下一两个通宵加班的同事也在别的楼层。
很累，很冷，很孤单。
白小冉缩在工位上发了会儿呆，她抱着膝盖，往窗外幽深的黑夜望去，深夜没有一颗星，窗角挂着道细细的月亮。
她鬼使神差地翻开手机点进微信，把一个头像是三个人照片的女士账号从黑名单中拉出，顿了下，只觉内心怨念猝然腾升，又果断拉回去。
头像照片是她爸妈、比她小三岁弟弟的三口合照——唯独没有她。
刚入职那会儿，白小冉记得她妈就是顶着这头像来找自己。
那时候她刚工作，对人性的认识也不多。一顿旁敲侧击知道毕业后白小冉收入不错后，待女儿向来严厉苛刻的母亲一句大闺女两句大宝贝亲切地叫起来，叫得没怎么体验过温柔母爱的白小冉彻底迷了心窍。
她突然成了在家里被捧着的心肝，过年更被从未有过的热情邀请回家。上世纪六十年代盖起来小小的老房子本来已经没她的房间，父母主张在她弟的电竞书房里安排了张单人床，铺着白小冉读高中住宿时候的旧被褥。
那个年，窗外大雪纷飞，屋内饭香四溢。厨房里咕嘟咕嘟煮着过年要吃的排骨，柴鸡，红烧鱼，火红的窗花在被水汽氤氲花白的玻璃上温馨耀眼。
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地一起吃饭看电视，一度让白小冉觉得孤单在冰冷大城市打拼的自己极其幸运，能在20多岁时体会到迟到的家庭的温暖。
可惜好景不长，她弟弟大四毕业那月，家庭再度成了压在她身上的重担。
这几年每次回想，白小冉都难压愤怒。
那是一个周六，自己兴高采烈的做了两小时大巴回家，包里带着最近款的肩膀按摩仪准备送给常常说肩膀酸的老妈。也就是那天，装了半年慈爱的父母突然露出真实的贪婪面目。竭尽全力地要求她借给快要大学毕业的弟弟付房产首付，每月顺手再给还两千贷款。
白小冉的天塌了。
“你收入不错，弟弟又刚毕业，姐姐应该帮衬着。男孩子那么大了，着急要房子结婚娶媳妇的。”
“他结婚搬出去，我和你妈两人这辈子也就放心了。你平时正好住他屋，这不就有待的地方了，那句词叫什么？双赢！！”
两口子一左一右，不知道脸皮多厚才能做到把强词夺理说得理直气壮。当年这些字字句句重重敲在白小冉心口，留下一道一道隐疤。
白小冉被强词夺理的目瞪口呆，倒是父母见她低头不答低头，表情隐匿在刘海的阴影里，继续推出了感情牌。
“男孩子住新房有面子，这套还不是有间老房子呢嘛，爸爸妈妈留给你，还是你奶奶爷爷的房子，更有感情。一样的。”
白小冉一直由爷爷奶奶带大，高中去省城读高中才和一年见不了几面在外带着弟弟务工的爸妈一起住过一段时间，那是她对自己一家四口生活仅有的记忆。
“冉儿啊，算妈妈拜托你了，女孩子现在又不急用房。”
她之前觉得大概父母没意识到把女儿托付给老人养那么多年有什么不妥，等后来长大捋清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是被拿捏着吃干抹净。
“我自己房子都没买，就要先给别人买？”
“再说他的首付我怎么可能付得起？毕业两年，二线城市中心地带的房谁交得上？你们也惯着就给他买？！”
24岁的白小冉终于忍不住抬头，她愤怒，无助。仅剩的理智促使她抬高声音大声控诉，女孩纤细的脖颈气的抖动，长睫毛下的眼睛委屈泛红。
“你亲亲的弟弟！怎么能是别人？！”
她爸猛然拍了桌子，站起来同样怒斥。
“这么多年，白养你了吗？那可是你亲弟，都是一家人！你瞧瞧你说的什么两家话，我和你爸，啥时候把自己闺女当过外人？”
她妈也像被踩了尾巴，话音变得尖细。
“小姑娘这么说话？传出去让别人怎么说？！哪有亲姐姐不帮衬弟弟的？”
“真是白养你这么大，自己弟弟都这么狠心，以后谁还能真心待你？你这样我们很担心你以后的人际关系！”
斥责声极大，左邻右舍有听得到热闹。被两个最近亲的家人咄咄逼人的责骂，白小冉再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冲出家门。
刚毕业，一人对峙家庭。很快长时间的拉扯和逼诱下，年轻时候的白小冉还是在道德绑架和精神煎熬中败下阵来，把房子的事勉强应承了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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