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宫忙碌了起来,原本就在芙蕖宫伺候的宫人们喜气洋洋,自觉地自个儿运气好,跟了个大有前程的主子,收拾洒扫起来都格外卖力。
虽说如今还未正式册封妃位,可太后娘娘将整个芙蕖宫都赐给了林美人住着,那岂不是表示林美人以美人之位都凌驾于后宫众人头顶,更显得她圣眷正浓。
再者说,除了元家姑娘是未来皇后,再往下可就是林美人了,是头一个被封妃的妃嫔。
这地位不言而喻。
自家姑娘伺候陛下养病半月,就从美人升了妃位,还是在太后娘娘的寿诞上,陛下开口,太后娘娘答应的,这宫中顶天的两位主子都对姑娘看重有加,冬枣高兴之余,却又忧思不断。
当真是因为姑娘得宠吗?
只是如此吗?
她站在廊下,看着宫人们洒扫的身影思忖时,又有宫人前来,对她都格外客气,“冬枣姑娘,内廷送来一套紫檀斗柜,你给拿拿主意,如何摆放,才符合林美人心意?”
冬枣回过神来,脸上忙挂起笑,也格外客气,“我随你一起去瞧瞧吧。”
她心下感慨,果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她如今都成了旁人眼中的大红人了。
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同她家姑娘相见,这偌大的皇宫,旁人同你笑,同你亲热,仿佛都是纸糊的假象,稍微用手指一戳,就会破碎。
她心中叹气的同时,林玉仙也很想叹气,她凭栏而坐,已有两刻钟,一动未动,幸而这停风阁当称得上是一句清凉,不然她早已经被那悬挂于正空的太阳给烤化了不是?
并不是她无事可做,而是赫连铮忽而起了兴致,要为她做一幅画像,她哪敢不同意。
常环已经来了第三回,她仍然当做是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充当着画样子。
“陛下,徐国公说您若不见他,他便是愧对先帝,愧对娘娘,倒不如一头撞死在广华宫门前……”
常环回着话。
林玉仙听着这话颇是耳熟,恍若上回太傅来也说过这样的话,心下不由得感慨,这些老臣当真是为了赫连铮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士当为知己者死。
但显然皇帝陛下没打算同这些老臣们做知己。
徐国公可不止是朝臣,他可还是皇帝陛下生母的亲爹,皇帝陛下的外祖父呢。
赫连铮笔未停,毫不在乎,“你不曾告诉他,朕在为爱妃作画?”
“他要是愿意等,便让他等,等朕作好了画,再去见他。”
“他若不想等,执意寻死,就告诉他,死也不要死在广华宫前,朕不想见血。”
好歹血脉相连,怎么不见丝毫顾念亲情样子?这话里的冷意让人心惊胆寒。
林玉仙听得眼皮一跳,忍不住变换了动作,探头去看那画画的如何了,只见画纸上才落了小半墨迹,若要画完,恐怕还得等到半个多时辰。
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重新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她的小动作没逃过赫连铮的眼睛,“怎么,爱妃是坐累了?”
她忙解释,“不曾,就是想要看看嫔妾在陛下的画笔下,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赫连铮忽而收了笔,问她,“爱妃可想替徐国公求情?”
关她什么事?哪里是见她动了不满,分明就是故意问她的吧。
林玉仙抿抿唇,状似为难,“徐国公年事已高,这样的大暑天,让他久等,怕是不妥。”
“反正陛下随时都能为嫔妾作画……”
“不若先见过徐国公也不迟。”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赫连铮的神情,心下松了口气,她没有想错,皇帝陛下就是等她开口求情。
赫连铮看够了眼前人小心翼翼的试探目光,收了笔,“爱妃这话有理。”
“宣见。”
常环躬身应了是,便亲自去广华宫门前去请徐国公,他此刻才隐约明白他家陛下为何要在病愈后将林美人继续留在身边三日。
这可不就是三日里,多少能稳住心思的人,也会按捺不住出头了。
徐国公同孔太傅身份有所不同,连来面圣的目的也有所不同。
孔太傅是一心想要陛下能早日亲政,想让陛下成为明君,那的确是一片忠心为国。
可徐国公就不一样了,徐国公来怕是要为他的孙女,徐昭仪讨要一个说法。一想到此,他心下就有些不屑,陛下不想让徐家再送姑娘入宫这件事,是当年静妃娘娘还在世时,陛下亲口答应的,徐家分明也知道,却仍然送了徐氏女入宫参选。
为的是什么,为的不过是延续徐氏风光。
立时要行至广华宫门前了,方才一改神态,颇是恭敬地迎上前去,“国公爷,陛下召见呢。”
站在宫门前,满脸愤怒神色的白发老者冷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往宫内走去。
常环在侧笑道:“原是陛下在作画,国公爷您知道的,陛下这么些年以来,最烦旁人在他作画时打扰。”
“若不是林美人在旁劝慰,说着酷暑天您年事已高,若是久站烈阳底下怕是会中暑,怕是陛下还要同国公爷您置气呢。”
想要气人,这满宫里常环自称第二,可无人敢称第一。
他话音落下,果不其然看见徐国公的脸色黑如炭,完成了气人的任务,他便收了声,一路陪送徐国公去了停风阁。
常环上前一步,“陛下,国公爷到了。”
徐国公随后一步进了停风阁,“老臣,见过陛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了林玉仙身上。
林玉仙正在给赫连铮倒茶,倒完一盏顺手又给徐国公倒了一盏茶,微微屈膝算作行礼,便坐在一旁。
倘若能逃,她是立刻就要逃走的。
只可惜,不能逃走,只能迎面面对徐国公看她时,满脸的愤怒与厌恶。
这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她竟有了些习惯的感觉。
人果真是如此,只要习惯了一件事,便能将它归纳进生活之中。
毕竟成为宠妃的第一步,就是被众人讨厌呢。
赫连铮端起了茶轻抿一口,“今日外祖入宫,是为何事?”
“这样的酷暑天,外祖为何不留在家中避暑。”
常环搬了张椅子来,请徐国公坐下,便退到一旁。
面对赫连铮,徐国公脸色仍未有所缓和,“陛下,老臣今日之所以入宫,是想劝诫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怎能耽于儿女情长而罔顾朝事?”
“您日日待在广华宫中,后妃相伴在侧,而不顾朝事,您可知朝臣如今是如何议论……”
林玉仙叹气,是她想如此的吗?身旁人忽而看了她一眼,恍若心有灵犀一般,她忽而就用锦帕半掩了面,起身垂泪道:“陛下,嫔妾,嫔妾告退。”
她没等赫连铮开口,提了裙摆,捂了脸便离去,宫人忙跟上去安慰。
赫连铮终是冷下脸来,“朕要如何行事,无需外祖在一旁指手画脚。”
“难道还要朕来提醒你,朕是君,你是臣。”
徐国公看见了那张肖似长女的面庞上冰冷的神色,忍不住一惊,眼前的帝王实则还很年轻,甚至因为年轻而让皇权落入了她人之手,也毫不在乎。
即便未能亲政,他也是帝王。
“陛下,老臣所言皆是为了您,臣,徐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徐家才是您最忠诚的后盾。”
“您为何就是不懂。”
林玉仙直接就回了长渊殿,她一路捂着脸,白露等忙上前来宽慰,“美人,您何必将徐国公的话放在心上。”
白露还要劝,余光却瞥见一抹玄色袍边,收住了声,恭敬地退到一旁,行过礼后便领着宫人安静退出了殿室。
林玉仙这才移开了锦帕,像是哭过,眼角红红的,看着就有些伤心,只是也没瞧见眼泪在何处。
赫连铮走上前来,捏住了她的脸颊,不甚满意的看了片刻,方才道:“爱妃做的不错,朕很满意。”
“多谢陛下夸赞。”林玉仙费力回话。
*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了徐国公进宫斥责洵帝耽于女色而不顾朝事,朝臣们终于动了起来,约好似的,徐国公前脚赶走,朝臣汇集在了广华宫外。
连元太后看够了热闹,也终于派人来到广华宫传旨意,“既然陛下已经痊愈,林美人则不必留在广华宫中侍疾,正好芙蕖宫已经布置妥当,搬回去住也好。”
傍晚时分,林玉仙终是拜别了赫连铮,踏上了回芙蕖宫的路。
冬枣领着芙蕖宫众人在宫门前等候,翘首以盼。
终于见到了一道身穿锦衣华服,容貌精致无双的身影时,冬枣激动地红了眼眶,往前走了几步,却领着众人行礼,“奴婢等恭迎美人回宫。”
林玉仙微笑着抬手虚扶了一把,“免礼罢。”
旁人皆让到两旁,垂头以示恭敬,林玉仙紧握住了冬枣迎上来的手,只一握,冬枣便知自家姑娘并不开心,可也什么都不能说,她只好紧紧回握住自家姑娘的手,搀着她往前走。
脚步轻缓走向芙蕖宫,将要进门时,她抬头看了一眼芙蕖宫的宫匾,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从今日起,她便是芙蕖宫的主人了。
推推基友的文《冬日温酒》by离人话
谈起洛千柠,都知道她集万千宠爱,是位走到哪儿都要挑三拣四的大小姐。
直到那天,洛氏夫妇接了位温婉大方的姑娘入门,还说这才是他们家的真公主,洛千柠是养的。
众人都等着看这位小姐的笑话,洛千柠自己也觉着自己是笑话。
当晚,她就哭得昏天黑地,早上泪眼模糊地走到一栋别墅面前,按响了门铃。
一个穿着灰色睡衣,矜贵斯文的男人走了出来,眼镜泛着冷光:洛千柠,现在四点。
小姑娘哭得更伤心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吹了个鼻涕泡泡。
谭砚:……
后来,上流社会都在传,洛家养女失踪了。
一段时间后,大家又在好奇,听说那位一向冷心冷情的财阀太子爷捡了只兔子回去养。
他难得在外一起吃饭,回去时还不忘让服务员将他的小食盒子装满,一小格一小格的,一共十二个格子。
“你这兔子,挺娇贵啊。”
“嗯,还粘人得紧。”
晚上那只兔子窝在柔软的沙发上挑挑拣拣,“这两道菜味道淡了,下次不要了。”
谭砚原以为,这明艳骄纵的姑娘是一樽清酒,缓缓入心脾;没想到,她这般强硬地挤进他的生活,能浓郁得让他心尖儿发烫,这度数灼烧起来,命都快没了。
明艳骄纵大小姐vs矜贵斯文太子爷
一个姜太公钓鱼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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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被迫成为宠妃的日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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