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妍来的时候已经里里外外换了新衣服，她穿着粉绿色的长裙，娇憨可爱的笑容却比以前多了几分的沧桑和凄凉。
孟昭昭今年十八岁，秋妍只比她大了两岁。秋妍的母亲原本就在孟府当差，后来因病去世，棺材钱也是孟府出的。两人虽然是主仆关系，但吃穿用度上孟昭昭从没有少了秋妍什么。
相别一年，再见之时早已经物是人非。
秋妍的脖子上隐约还能看见青紫色的伤痕，身上飘着淡淡的药香，看得出来应该是进宫前有人把她好好打扮了一番。
不过秋妍的到来比孟昭昭预想的时间晚了几天，但最终人来了，她也没有再多过问。许久未见的主仆拥抱在一起，秋妍擦掉了孟昭昭的眼角的泪水，在四下无人的屋内轻声说：“小姐瘦了。”
秋妍用的是“小姐”，不是“小主”或者是“娘娘”。
她知道孟昭昭没有死，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家小姐真的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委身于仇人。她在隐忍，在蛰伏，在寻找机会。
秋妍不愿承认孟昭昭是宫中的“娘娘”，仿佛这样她就真的和狗皇帝有所关联了！
“日子都不好过，还好你活着。”孟昭昭说。
她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把秋妍拉到了椅子上说，“还是要小心，隔墙有耳，咱们还是提防着点。”
“奴婢知道，以后不会说了。”秋妍点头。
两人谁都没诉苦，谁都知道彼此过得生不如死。
秋妍努力摒弃过去那些灰暗，她甜美的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抱住了孟昭昭：“以后，奴婢再也不会离开小主了，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嗯。”孟昭昭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迅速成长，脸颊稚气未脱，但眼神坚定而深邃。
她拍着秋妍的背，柔声嘱咐，“这两天你先收拾收拾，缺了什么少了什么都要告诉我，我们在这里还要呆一段时日。”
“好。”
“若是晚上睡不着，也来找我，可以和我一起睡。”孟昭昭看向床铺，“够大了。”
秋妍默默的低下头，她好久不见孟昭昭，心动了，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身体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孟昭昭没坚持，只是起身拿来了陆秦给她的药膏，交到秋妍手中，“每日都用，好得快。”
“多谢小主。”
秋妍和孟昭昭在谈话的间隙倒了杯酒，就当是庆祝新生了。
谈话的功夫，陆秦安静的站在门外。
两人心有灵犀，孟昭昭几乎不用侧头就知道男人来了。
她推开窗户，迎上陆秦的目光，微微点头。秋妍先是一愣，这后宫怎么能有男子如此堂而皇之的出没，但在看自己小姐淡然的目光，压下心中的惊诧。今时不同往日，什么都可能发生。
“这宫里，我只能相信他。”孟昭昭低声在她耳边解释，“日后你会明白的，救你出来也有陆大人的功劳。”
陆秦见她没睡，还坐在屋子里等他就知道自己来对时间了。
他推开门，行云流水的倒了杯茶，然后坐在孟昭昭对面的椅子上。陆秦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衣，暗纹在烛火下凸显着华贵。
他的动作熟练得就像是回家了。
秋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睥睨冷淡的眼眸看得秋妍心惊打颤，这一看就是什么大人物！
但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也不是孟昭昭从前的至交好友？
是什么让小姐能如此放松警惕？
而且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可怕，如同地狱出来的修罗，周身带着一股血腥味，像是刚从刑场出来！
秋妍主动挡在了孟昭昭面前，隔开了陆秦和孟昭昭的对视。
孟昭昭突然笑了：“无妨，你去忙吧，有人进院子告知我一声。这位是郎中令陆秦大人 ，日后陆大人还要多多关照。”
秋妍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多谢陆大人。”
“出去吧。”陆秦自始至终目光都在孟昭昭的身上，不曾看过秋妍。
秋妍默默关好了门和窗，守在外面。
她屋内透出的明亮光线，揉了揉眉心。在勾栏院的日子，她把人摸得透透的，男男女女相聚在一起无非就是那些龌龊事儿。
如今，小姐也要寄人篱下了吗？那个陆大人不怕皇上查出来公然怪罪吗？
秋妍知道这不是她该问的，安心守好芙蓉苑。
屋内。
孟昭昭站起身，鹅黄色的长裙拖地，在烛火的映衬下宛如刚刚坠入凡间的仙子。陆秦看过她这张脸无数次，但第一次觉得美得有些惊心动魄。之前的笑容如同虚假的傀儡，但此时她遮掩不住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却让他喉咙间仿佛燃起火焰。
他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但鼻腔内都是孟昭昭身上飘来的淡淡酒味。
她喝了酒？
为什么喝酒？
为了庆祝吗？
酒遇火，瞬时间点燃，腾腾燃烧。
两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说，但屋内的氛围却异常燥热，像是热了滚烫又绵长的酒，让人沉醉。
“秋妍的事，你是插手了吧。”孟昭昭开口问。
“是。”陆秦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说道，“皇帝在犹豫，我推了一把。如今张葛下放，皇帝又想出来后宫相互制衡的法子，才让秋妍入宫陪你。”
“好极了。”孟昭昭的腿若有若无的贴在了陆秦的小腿上。
衣衫接触，明明体温都不算高，但几乎呈现燎原之势。
“你想要什么礼物呢，我想你赠礼给你。”孟昭昭认真的说道，她微微弯腰，站起身走向陆秦，姿态袅娜。
她看着男人的眼眸，倏然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细语问，“皇帝给的，你肯定也不想要，那么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什么？”
陆秦身子一抖。
他还没说话，孟昭昭的一只手顺着陆秦的脖颈下滑动，锁骨、胸膛，最后停在了他的玲珑玉带上。
**裸的引诱。
陆秦皱眉，呼吸微微一滞，难道这就是她喝酒的目的？
她是真的不怕死！
他满目漆黑凝视着撩人的姿态，反问道：“你想给什么？”
孟昭昭笑了，她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胸口大片白色的肌肤。
因为第一次做这些事，她努力装作熟练的模样，实则十分羞赧，脖子和耳朵都红了。但即使是这样的动作，她的眸光也是沉静的。
陆秦仰视着孟昭昭，他下颌线紧绷，一滴汗珠从额头落入衣领中。
他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克制抵触感。
她见陆秦不为所动，又伸手去拉他的衣襟：“我知道，陆大人要什么女人都有。”
她没觉得身子是什么拿得出手的事情，但只有这个。孟昭昭太清楚了，她需要巩固这个同盟，也需要在陆秦为她付出后给予一些微不足道的奖励来增强两人的信任。她相信水乳交融，可以让自己在陆秦的心中多占一份位子。
这这场谋逆中她堵上了所有，所以不允许结果不尽如人意。
单薄的夏日长裙贴着纤细婀娜的身躯，孟昭昭在陆秦来之前喝了酒壮胆，为得就是今天能继续下一步。
她挤进陆秦的双腿之间，站在男人膝盖内侧的间隙里，说：“陆大人会满意的，今晚没有人过来……”
孟昭昭的白皙柔弱的手胆大的从陆秦的衣领中探入。
猛然间，陆秦反手抓住了这不听话的手，他语气出现了一丝波动：“我满意什么？”
“我啊，我理应给你一些回报……”孟昭昭说。
然而，下一秒，陆秦突然拉住孟昭昭的手臂，将她打横抱起。
她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肌肉和隐忍不发的怒火。
瞬间，孟昭昭视线模糊，天旋地转。她失去了主动权，吓傻一样的埋在他的臂膀里，什么都不敢问。
陆秦将孟昭昭粗暴的扔在床上，孟昭昭本能的往墙角钻去，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陆秦就是喜欢这种粗暴的？
陆秦松了松衣襟问：“你准备好了？”
孟昭昭像是个小鸭子，乖巧的点点头。她抬头望着陆秦，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怕，像是在极力保持清醒，就连声音也变得哑了。
为什么要清醒呢？
狗皇帝不会来的。
陆秦晦暗的眸子盯着孟昭昭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他抬手一掀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孟昭昭：？
她有一种勾引老实人不成功的窘迫感。
“怎、怎么？”孟昭昭问。
陆秦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有讥笑和嘲讽，反而有一种怨气和……些许的心疼？
“我不需要奖励。”
陆秦环顾四周，准备拉来一把椅子，却被孟昭昭眼疾手快一拽，如此顺势坐在了她的床铺上。
床铺上的美人发丝凌乱，眼角泛红，酒味让她布满了盎然的春意。
孟昭昭明晃晃勾引他那醒目又撩人的模样，让陆秦身体中的灼热呼之欲出，甚至出现一瞬间的失语。他看着她因为拉扯而露出的白色肩膀，如同羊脂玉般温润细腻。
“那你要什么？”孟昭昭蹭过来，她做不出被人拒绝后还舔着脸贴在人身上的举动，于是两人保持了一段暧昧的距离。
陆秦侧过身，如同坐怀不乱的高僧，咳了咳嗓子说道：“你说过，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人，互帮互助本就是应该的，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维持。”
孟昭昭哑然。
什么叫应该的？
不需要回馈吗？
她愣了许久问：“你真是……这样想的？”
“是真的。”陆秦说，“我从未看轻过你，而我们也是相互依存，唇亡齿寒的，再说我的玉佩不是也在你的身上，你不需要作践自己。”
孟昭昭点点头，但心里依旧不踏实。
她一直觉得这不踏实来源于自己无法掌控的未来，靠近陆秦她才明白，这不踏实竟是因为她猜不透陆秦所想。
陆秦不在身边，她就会难以安心，胡思乱想是否会被同盟抛弃。但他此时坐在这里，她的心间就像有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她靠近了陆秦一些。
“我这样说你会感觉安心吗？”陆秦反问。
他在刚才的躁动中迅速冷静下来，忍耐的汗水浸透衣衫。他刚才真的生出陌生的冲动，像是嗜血的野兽遇见了心仪的猎物。
孟昭昭叹了口气，从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被子里解放出来，语气平缓下来：“不要让我安心，安心在这宫里生存不下去……我不害怕，所以你可以尽情的利用我，除掉那些人，就像张葛和贵嫔一样。如果你有所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陆秦看着他。
曾经的卫尉寺卿孟怀峪之女孟昭昭，二八年华，卧薪尝胆，痛不欲生。
孟怀峪是一个忠将，他的女儿也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
如此情形，让人心生悲凉。
陆秦强压心中怆怆。
他开口说：“我从未觉得你低人一等，我来也不是讨要什么奖赏，只是希望你安心。”
孟昭昭：呕吼，坐怀不乱
陆秦：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交易！
孟昭昭：那是什么？
陆秦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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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情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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