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福寿宫传来瓷器破碎之声,屋内女官宫女皆是大气不敢出,低垂着脑袋候在一旁,只等着太后吩咐些什么。
而太后则是脸色铁青地坐在榻上,扫了一眼地上狼藉,冷笑一声:“他那胆儿倒是愈发大了,竟敢这般与哀家作对!”
此时此刻二位女官也不好不出声,只站在一旁连连称是,又说:“太后娘娘息怒,您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意吗!”
这话也是有道理,太后自然也明白,只是他对这个大儿子的感情十分复杂,原先便因裴景奕的事与裴景行闹得不愉快,如今还有兰姝的事,更是叫太后心头恼火。
“愉嫔那儿什么时候能入宫?叫教习嬷嬷不必在家中浪费时间,留到宫里来也并非不可。且她从前也在储秀宫跟着教习嬷嬷学过几日,还是陈家那位老太太教出来的,想来规矩上该是没什么不好的。”太后眉心一蹙,斜斜将目光放到了左手边的女官身上,问出了这话。
“陈家说是再过两日叫愉嫔与家中告别,便可以入宫了。”女官福了福身,向太后禀报了此事。
知晓陈沁雪就要入宫了,太后的情绪也平复了些许。
其实太后并非不知陈沁雪不过是耍手段想要进宫罢了,什么裴景行看上了她,却因兰姝挑刺与针对羞辱才无法入宫通通都是编出来的。太后还不知道她这个儿子吗?这个儿子根本不可能真心喜欢哪个女人,裴景行与他父皇是如出一致,先帝在后宫之中将一碗水端平了,雨露均沾,对谁都是一个模样,整张脸便写满了应付。而裴景行更要过分一些,他连装都只对着出身兰家的兰姝装一装,其余的人,甚至连一碗水端平都不愿意。
太后心中想着,也许就是裴景行太像先帝,她才分外不喜这个儿子。她更加喜欢真性情的裴景奕,更喜欢对自己更为孝顺、什么都听的裴景奕。所以裴景奕刺杀裴景行被幽禁,太后心中是很责怪裴景行的。
虽说免了死罪,但幽禁终生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裴景行身为大哥,就不能为了嫡亲的弟弟求一求他那无情的父皇,将这幽禁也免了吗?
要说先帝无情不肯放过亲生儿子便算了,为何裴景行登基之后也从未想过将裴景奕的幽禁去了。他难道就不疼自己的亲弟弟吗?他难道心中就只有太子之位吗?他亲弟弟是刺杀他,可他也没死,为何就不能放过呢?
太后每每想起,心中总是刺痛非常,无数的为何奔涌而来,叫她心头愈发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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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大早,瑶华宫的床上,少见的是兰姝独自一人早早醒来。
想是因昨日跪得晕了一回,她昨夜睡得早,醒来时候天尚未大亮,身旁的裴景行也还睡着,想该是寅时左右。
不过,自兰姝与裴景行同床共枕起,便发现裴景行十分的警惕。
只要身旁有那么一丝丝的动静,他便会立刻醒来。
且瞬间睁眼时那眼中情绪可怖得叫人看不明白,仿佛惊醒这样的事儿曾叫他恐惧。
“怎的这般早?”裴景行见是兰姝醒了,勾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又往她颈侧蹭了蹭,呢喃着这些话。
“该是昨夜睡得早,这才醒得早一些。”兰姝觉着这事儿也没什么好与裴景行呛声,便如实说了。
裴景行点头之后也没放在心上,在抱着她温存了一会儿,便掀开被子起来了。
“今日你小心一些,若母后叫女官来请你过去,你便称病。太医中有母后的人,但朕早打过招呼,今日为母后所用的太医不会来太医院,其他人都听命于朕,他们会替你挑好合适的病。”裴景行一边在宫女的伺候下洗漱穿衣,一边对尚坐在床上的兰姝说。
“臣妾知晓的,可不敢再把自个送到人家面前去白白糟蹋。”兰姝意有所指,语气中带着几分怪异,叫裴景行挂上禁步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兰姝也不怕裴景行看,还与裴景行对视着,一双凤眸瞪得圆,勾唇一笑:“皇上莫不是不用上朝,还在这儿看臣妾。”
裴景行对兰姝方才那话略有些猜测,但被她这般一催,只得接着将朝服往身上穿,收拾妥当之后方才看向兰姝。
“还不去上朝?若皇上误了早朝的时辰,臣妾岂不是要受连累了。”兰姝一瞪眼,催着裴景行离开。
“朕下朝了再过来。”裴景行走到床边去,不容挣扎地牵起她的手。
“皇上一天天的没有折子要看吗?总是往瑶华宫跑,大臣们该骂臣妾妖妃了。”兰姝抽出手来,别开眼去没看裴景行。
“朕可以将折子拿到瑶华宫来看。”裴景行看着兰姝,想说一些别的话,到最终却只落下一句,“朕只是怕母后又为难你。”
兰姝愣了一下,看着床边纱帘猛地眨了下眼,转头看向裴景行的时候,却只看见裴景行离去的背影。
临上朝路上,裴景行又吩咐朱荣:“露些尾巴出来,叫人去顺着寻消息来源,再引他们发现这一切都是舅舅家中在胡编乱造。”
朱荣应下此事,又问:“那皇上何时叫人知晓是太后娘娘为难了昭妃娘娘?”
裴景行垂眸想了想,说:“午膳的时候再去,若太后叫人传昭妃过去,昭妃又装病了,你便将太后无理将昭妃罚病了给传出去。太后那边也要注意一些,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如裴景行所想,太后果然在裴景行上朝之后遣人来唤兰姝过去,用的借口也是太后要与她说话。
可兰姝早有准备,叫宫女先盯着福寿宫那边的动静,若接近瑶华宫了,便叫柳絮装作急得不行的模样跑出去请太医。
福寿宫女官一到瑶华宫来便被柳絮撞了个满怀,眉头一皱便要怒斥一声,却见对方神色紧张,抓着她的袖子只说:“好姐姐可快些让让,我们娘娘晕倒了,得赶紧请太医来!”
女官心中觉得怪异,想着怎么她一要来请兰姝,这兰姝便病了呢。
可柳絮的模样又不似作假,叫女官心中打消几分疑惑,进去看了一眼,将太后的意思告知兰姝方才回去禀报。
太后知道之后自然是气得不行,又一次砸了东西,直骂那女官是蠢材。
女官跪在太后面前大气不敢出,只能低垂着头听太后骂自己。
“太后娘娘莫要气着自己了,她不来便不来,咱们往外传她目无太后的时候不也可以将这事儿说进去吗?”另一名女官对太后说。
“她可是对外宣称是病了,哀家这般岂不是搬起石头……不,外头哪知道昭妃是病了,只说昭妃拿乔不肯到哀家这儿来便是了。”太后眼睛一眯,叫人出去将消息散播出去,又想起什么,“可记得要先在宫里头传一传,叫人知晓是从宫里传出去的。”
女官应下之后便转身去办了,留下那被太后责骂的女官跪在那儿。
太后瞥了她一眼,只说:“青竹,你跟了哀家许多年,如今也是到了年纪,哀家如何对待自己宫里的人你也是看得明白的,所以哀家也如他们那般给你指门亲事,好叫你去享福,你觉着如何?”
女官心中直觉不好,连说自己要跟着太后娘娘一辈子,绝不嫁人。
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但还是维持着微笑说:“哀家如何能如此苛待你,且你嫁了人也是可以留在哀家身边的,如何是不能跟着哀家一辈子呢?”
这话便是几乎直接点明太后要指的究竟是何人了,女官心如死灰,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自救。
可太后是半点机会都不给她,只用三两句话便将此事定下:“福寿宫的首领太监马兴德是个知根知底地的,哀家瞧着便很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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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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