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受欢迎的人现在在自己面前说着喜欢自己,周归同感觉有点恍惚了,但是按着他手腕的人又确确实实有温度,那温度从手腕一路延伸,要烫到心脏去了。
“你说。”
“我们都是初中部直升的,你还记得吗?”
那时的记忆真是单纯又美好,周归同笑笑:“记得,你常年在光荣榜上嘛。”
“嗯。但是你也超过我几次。”曲廷玉纠正他,“开学第一天,我们收到任务要去接外校的学生,”
“你和我,在同一辆大巴上。”
那天天气很好,灿金色的日光从车窗射进来,不知道是谁多拉了一个女孩上车,车子已经开始发动,无助的女孩提着大大的行李无处站脚,周围都是默不作声的“同学”以及因为超载而一直骂人的司机。
“我当时就在你斜后方,我看着你站起来,从靠窗的位置挤出来,你让她坐在你的位置上。”
直升高中的人基本都是互相认识的,你提着她的行李包,让她安心坐着。周围有人开始起哄,你没看见她垂的越来越低的头,只是自然地说:“这座椅太小了,我站一会刚好放松一下。”
周归同歪歪脑袋,作思考状:“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
“你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喜欢我了?”
曲廷玉抿珉嘴,继续说:“对。”
周归同实在不能理解,对他来说这么一件小事就足够一个人喜欢他了,看曲廷玉现在的样子,好像还没放下他,虽然他不理解但尊重:“好吧,那你继续喜欢。”
他挣开曲廷玉的手,说了这么会儿话,点滴也差不多结束了。
他可不打算为曲廷玉的喜欢负责。说实话对方再怎么喜欢,那也是对方的事。他对曲廷玉最大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
要不等会接个闹钟假装有事就走?
但是对方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一整晚,直接走又不太合适。
想了想,周归同摸摸口袋,长舒一口气,幸好钱包没掉。他打开钱包,掏出里面全部的一百五十八快二毛,打算给一百五的,想了想,又把五十拿回来,递过去一百,询问:“够不够?”
曲廷玉嘴角勾了勾,差点被气笑。
他松开按着周归同的手,站起来,拉开窗帘。
刺眼的日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周归同长久不见光,这下被刺得眼都睁不开,只能眯着眼往外看。
嗯。
入眼的全是别墅。
他默默把一百也塞回钱包。
曲廷玉把窗帘拉上,走回来,说:“把你电话告诉我。”
周归同报出一串数字。
曲廷玉按下拨号,音乐声从枕头边传来,周归同拿起来,按下接听。
“周归同。”
清冷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带了一点电音。
曲廷玉挂断电话,轻咳一声,要求周归同把他的电话保存好。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来电铃声响起,两个人同时开口。
周归同看着曲廷玉默默走出去,带上门,然后自己接起电话。
是他妈打来的。
“喂?是周周吗?”
“是我,妈。”他已经能猜到他妈要说啥了,先问他怎么昨天打不通,然后他敷衍过去之后,就会回到一个永恒的话题——结婚。
“我最近又相中了一个好女孩,就照顾我的那个小杨你知道吧,她长得老实,又勤快,你什么时候回来跟她交流一下呗。”
他也会以一个同样的理由回答:“你告诉那个小杨我们家的情况没?”周归同蹙眉,视线从窗帘转到天花板,最后落回手上吊着的点滴。“你告诉她我们家现在欠着两百万,还有一个不着家的爸,上学鬼混的女儿没?”
“你有这闲心天天给我找媳妇,不如告诉我我爸在哪,再管教一下你那女儿来的实在。”
对面先是静默了会,不死心,又是一阵嗫嚅:“知道了,但是你也知道妈妈要死了,我临死前就想看到你成家嘛。你就当尽孝也不行吗?”
周归同无意识扣着被子,他每天做几份工,一点钱掰开用都得精打细算,要吃饭,住宿,交医药费,学费,还债。已经很忙了,实在不想再连累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尽孝也不能这么尽,你这是祸害别人。”他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妈对于他爸只字不提。多说无益,嘱咐他妈有什么问题再打电话,他现在有事,先挂了。
下一秒,门就推开了,曲廷玉换了身更闲适的外套,周归同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然后自然的离开曲廷玉家,删掉电话,从此不再联系。
“你可以祸害我。”
话音刚落,周归同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就拒绝了:“不必。”
曲廷玉垂下眼,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很快道歉并解释:“我是说你可以向我寻求帮助。”
周归同再度回绝。
曲廷玉倒觉得是意料之中的冷漠。周归同是那种对着所有人都能笑的温柔,对他说什么他也不会生气,看着不记仇,其实心里默默记着给你扣分,扣到一定程度就会默默远离。
所以跟周归同迂回说话是不行的,他只能直接一点,先告诉周归同自己的想法,他不排斥就可以进行下一步,慢慢拉进两人的关系。
先得到人,再得到心就不着急了。
想到这里,曲廷玉扬起嘴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
他本身属于眼尾向下,微笑唇,看起来很温柔那一类,就是眼神犀利了些,看着人的时候就会联想到凶恶的大型犬。
此时他刻意笑着靠近周归同,弯下身给他拔了针管,按着针口,低着头问他:“你家住附近吗?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他住的地方就几平方米,周归同不太愿意让别人看到他住的地方。
“没关系,”曲廷玉大概能猜到周归同住在哪里。隔这些联排别墅一条街的地方是老城区,那里房子密集,但是自从云舒镇被确定为经济发展中心后,这里就逐渐衰败,现在大多房子都被分割成供人租住的单间。
昨天晚上周归同满脸血躺在他家门口的草丛里。而他刚好加班回来看见草丛凹下去了,本来以为是附近的皮孩子又调皮捣蛋,结果走进看见满脸要干涸的血迹,细看又是好看的五官,但是现在却因为痛苦而深深紧蹙的眉,紧闭的眼皮上睫毛还在颤动,嘴唇也无意识翁动。
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心脏跳的很快。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像是肾上腺素一下子飙升,什么都思考不了。他只能喘着粗气赶紧伸手将人抱起来。
瘦的硌人。
高中时期,他得知周归同退学是第二天早上了,上完早自习赶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清理干净了。
那时候手机还没普及,高中生的他们更是不可能有自己的联系方式。打电话就用教学楼下的公共电话。
世界太大了,曲廷玉打听了几天就放弃了。
只是一个同学而已。
他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事实告诉他周归同对他而言就是不同的,不同在哪里却是没人能告诉他。
于是他带着念想生活着,没想到活得越久,念想愈深。睡觉的时候会想到周归同眼下的两颗小痣,他总是笑眯眯的看人;写字的时候会想到周归同右手食指上的痣,那颗痣会随着主人不断写字而晃动;吃饭的时候也会想到周归同唇上的痣,他对他朋友笑着说没想到有人会嘴巴上长痣。
现在他重新遇见周归同了。
曲廷玉觉得老天对他太好了。
“你不想告诉我吗?”他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身心愉悦过,虽然周归同态度算不上好。他轻轻捏着周归同的手,“你不告诉我我就跟着你身后走。”
一股恶寒从全身传来,周归同轻颤一下,“你想跟踪我?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周归同真是要气急了:“非法跟踪是违法的,你是个脑子正常的成年人对吧。”
他挣开曲廷玉,对方根本没想着用力,倒是周归同力气使大了,肩膀咔擦一声。
不太痛,周归同没管,迅速掀开被子下床。
起身后他才发现自己穿的不是昨天那套衣服,他不可置信的抬眼看曲廷玉一眼,又飞快移开。他知道现在不是管这么多的时候,对方很可能是个变态,赶快离开他才正常。
曲廷玉紧跟着周归同身后,给他解释:“是卫煜让换的,他说你那衣服染血了,你还在花园里滚了圈,指不定多脏。”
周归同不语,只一味地下楼。
曲廷玉小跑两步,仗着身高拉住周归同手臂,继续解释:“卫煜做医生有点洁癖,没办法,而且这衣服很干净,我没穿过。”
周归同嗯了声,想甩开曲廷玉的手,但这次他抓的死紧。
周归同皱眉:“放开。”
“放开你就跑,不能放。”
“曲廷玉,”周归同作抬脚状,喊他名字威胁他,“不松手就踹你,痛死你。”
曲廷玉看着周归同认真的神色,感觉他真能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松开桎梏住他的手,拒绝道:“不行。”
随即又马上软下态度,“我只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过得好我以后就不打扰你。”还做保证状。
周归同叹口气,其实选择权根本不在他手里,按照曲廷玉的意思,他同意最好,这样他们两个开开心心的去他家做客,他不同意也行,曲廷玉就偷偷摸摸的去他家做客。
综合下来,不如同意他。
“走吧。”
*
周归同刚踏出院门就看见卫煜站在门口,正打着电话,声音不小。
卫煜看见他们两个站在门口就跟看见救星一样,双眼发光地扑过来,顺带吐槽:“不知道什么玩意把我电动车轮胎扎了,我现在正让王叔来接我”
“欸,你们叙旧完了吗?”卫煜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自然地跟周归同打了个招呼,随机舌头一转又转头问曲廷玉:“廷玉,把你车借我一辆开回家呗。王叔年纪大了,就别让他跑一趟来接我了。”
周归同听着两人交谈,可谓是眼观鼻鼻观心,努力不去听,奈何他就站在曲廷玉旁边。
曲廷玉说:“钥匙还在门牌里面夹着,这房子都是你的,你自己去。”
卫煜道完谢就往房子里去。
回到街上,周围商店的叫卖声给周归同一种真实感,他终于确认这个身边死撵不走的人是真实的。
曲廷玉拉住周归同,神色认真地问:“不买点菜吗?回去刚好可以做午饭。”
周归同无奈回答:“没有灶。”曲廷玉估计想象不到自己的生活情境。
他想,这是很正常的。他并不了解自己,只是莫名其妙喜欢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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