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把车停好，拎着礼物下了车。
天还是有些阴，天气预报说有中雨，但一直没下。
手里的礼物有些沉。
那是他提前一天晚上特意发微博问的，问去师长家里，应该送些什么礼物。
有人建议他送他自己画的漫画，楚临回了一句“不敢，怕老一辈接受不了”，还有人开玩笑回复说送维纳斯，楚临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谢谢，问过维纳斯了，维纳斯建议我送你，但我怕会被拒收。”
除了个别专门活跃气氛开玩笑的，下面也有很多认真提建议的。
楚临从那些建议里面挑了几个靠谱的，去商场看了下，最后挑了两件，一个送给校长，一个送给校长夫人。
校长家住的也是校区房，但从外面看下来，这楼比他们家的楼要新很多，像是后建的，而且里面还有电梯。
坐电梯上了五楼。
开门的是校长夫人，跟那天见面时比起来，校长夫人今天的面色看起来好多了。
楚临礼貌的打了声招呼，校长夫人笑着让他进门。
楚临顺手带上了门，弯腰想换鞋，无意间看到门口的鞋柜上放了好几双皮鞋，但是没有拖鞋了。
校长夫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笑了笑：“我昨天忙忘了，也忘记买脱鞋了，你直接穿鞋进来吧，没事儿。”
楚临笑了笑，把鞋子规规矩矩放在鞋架上：“没事，地板也干净，不穿拖鞋也行。”
校长闻声过来，忙把自己脚上那双拖鞋脱了下来：“你凑合穿，别嫌弃。”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楚临正好站在门口，转身顺手开了门。
门口却出现了一张跟他梦境中重合的脸，一张他曾经梦到过无数次的脸。
那几年他无数次幻想过跟谢明堂重逢的场景，也无数次梦到过，其中有一种场景，就是像现在这样。
只不过在梦里，是谢明堂卑微的来找他求他原谅。
可眼前的谢明堂，跟梦里却不那么一样。
比梦里梦到的那个人更高，青涩也变成了成熟，就连那张脸跟以前比起来，线条也更硬朗了。
迟钝的动作让后面的人察觉到了什么，校长夫人笑了笑，问：“你们认识？”
楚临：“不认识。”
谢明堂：“认识。”
两人几乎脱口而出。
校长夫人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可能有些小矛盾，忙转移话题：“快进来。”
楚临侧身让路，他从没想过，回来不过短短那么几天，就能碰到谢明堂两次。
不过细想起来，倒也不奇怪。
谢明堂当年的成绩，也是跟他哥一样，数一数二的，如今又事业有成，也是成功人士，校长会请他，合情合理。
只是他当时没想太多，早知道能碰上，不如不来。
校长夫人在后面叫了谢明堂一声，谢明堂顺手把一袋装着料酒和芥末的袋子递了过去。
“辛苦了小谢，一会儿让我家老头子把钱转给你啊。”
“不用，没多少钱。”
谢明堂回了一句。
然后从另一只手里的袋子里掏出了几双拖鞋，往鞋架上放了几双，然后弯腰往地上放了两双，一双放在校长和楚临中间，一双放在自己前面。
“我下楼的时候看拖鞋没有了“我怕人没来齐，怕不够，又买了几双。”
校长笑了笑，看着谢明堂：“你这孩子，心还挺细。”
楚临刚开始没打算穿校长的拖鞋，他不可能让人家光着脚，但眼下有拖鞋了，他就想穿校长那双了。
虽然他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但总比穿谢明堂买的好。
可还没等他动，校长就把自己的拖鞋穿回去了，还笑着催他俩：“快去里面坐着，当自己家，别拘束啊。”
楚临无奈，只能穿地上那丑拖鞋。
谢明堂看着他的脸色，没说话。
总觉得要是他一开口，楚临就能讽他一句“人不怎么样，买个拖鞋也没眼光”。
但他想多了，楚临穿完鞋就大步离开了。
楚临进客厅之前就听到了客厅的吵嚷声，料想人应该不少，但他没想到人居然这么多，足足有七八个。
楚临来的晚，那桌子就只剩下四个空位了，但其中两个是主位，只剩下两个位置能坐了。
但好在，那两个位置没靠在一起。
其他那些人跟他们应该不是一届的，年龄看着比他们稍长些，楚临不认识，但有两个似乎认识谢明堂，从谢明堂坐下开始就一直在跟他聊天。
楚临本就不喜欢这种太热闹的场合，更别说还是一群不认识的人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家里的监控。
他哥怕他平时忙，没人照顾维纳斯，特意请了个人照顾维纳斯，还特意为了他在家里安了个监控，方便他看维纳斯。
维纳斯这会儿正睡着。
“同学，你是哪一届的，我怎么感觉没见过你。”
旁人一个人搭腔：“对啊，是刚毕业的小学弟么，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学校还有长得跟明星似的人物。”
楚临抬头，见对面那人正看着他，确定这话是问他的，简单回了两句。
那人却像是个自来熟的，又逮着他开始问专业，问特长，问他现在在哪干什么。
楚临简短回了两句，起身借口要去厨房帮忙，躲开了。
“我帮您吧。”
校长夫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用不用，画家的手可不是干这些粗活儿的，你去坐一会儿吧。”
“没事，”楚临不想回去，“我在家也刷碗收盘子。”
楚临一边说着，一边撸起了袖子：“切菜我可能不行，但是刷盘子洗菜我可以。”
校长夫人见他热心，拿了一把青菜给他，笑道：“那行，你把这个叶子摘一下吧。”
楚临认真摘菜，听到旁边校长夫人笑着跟他聊天：“我要是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啊，可舍不得让他干这些活儿。”
楚临笑了笑：“那当您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校长夫人笑了笑：“那倒也没有，至少我家那个，没这么觉得，她爸爸管她管的很严，说是孩子不能太惯着了，惯多了，会让她觉得父母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说这样的孩子长大容易没有责任心。”
“所以啊，我也就是在家里不让她干活，但她什么都会。”
“那也很好。”楚临由衷回答。
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剧烈的声响，楚临一愣，刚要转头，就听校长夫人笑了笑：“没事，应该是在开香槟吧，为了迎接你们啊，前几天特意买的香槟。”
楚临也就没多想，可没多久，就有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过来，说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酒瓶爆了，要拿一下扫帚和拖布。
楚临让开了位置，听到校长夫人着急的问：“没伤到人吧。”
那人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儿。
校长夫人松了口气，让他去卫生间拿拖布。
楚临继续摘着手上的菜，刚摘下两片叶子，就看到眼前突然多了一双丑丑的拖鞋，都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旁边站着的是谁。
大概是他挡住人家的路了。
楚临不想跟他说话，没等他开口就把路让了出来。
谢明堂也很识趣，大概也很不想理他，直接绕过他走到了厨房里面跟校长夫人说话：“打扰您一下，我想洗个手，卫生间有人。”
校长夫人笑着往旁边让了让，然后惊呼了一声：“怎么流这么多血，是刚才的啤酒瓶划的？你冲一下，我去拿医药箱。”
楚临起身给校长夫人让路，视线不经意间往水槽那边瞥了一眼。
水龙头的水不断冲洗着伤口，却不断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往外流，看样子，伤口应该不浅。
楚临上前两步，把水龙头拧了下，把水流调小了一些。
谢明堂转头看了他一眼，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的味道。
换香水了。
不是以前那款楚临最喜欢的香水的味道了。
谢明堂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楚临却只是淡然坐回矮板凳上，说了一声“开太大浪费水”，然后又继续开始摘菜。
他听着校长夫人把医药箱拿回来放在理石台面上的声音，听着她说“我先看看里面有没有玻璃渣”，听她说“应该没有，不过伤口有点儿深，可能会有点疼”。
听着谢明堂拒绝了校长夫人要帮他包扎的好意：“您先忙，我自己来。”
校长夫人担心：“你一只手怎么弄，还是我来吧。”
校长夫人刚说完，炖着的汤就咕嘟咕嘟冒了出来。
校长夫人刚想说“我先关个火，等我一下”，就想起了在门口那一幕。
小年轻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说不定调解一下就好了。
她故作惊慌：“哎呀，不行，我得先看下汤，还没加调料呢，那个，小楚，要不你帮他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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