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弄堂里，维克抱着一袋打折食品从超市回来。
他穿过狭长的甚至只能勉强挤过一个成年男人的通道，砖墙上的青苔背阳而生非常茂盛。
萨菲斯选择了这里，因为这是全海都房租最便宜的地方。
他们两个意外落水生无分无，能住这里已经很好了。
啪的一声，维克刚走到门口，头上的竹竿又掉下来了。
还是房东太太家，她的小女儿总是晾衣服不太小心，喜欢把挂着裙子的竹竿挑下来。
“对不起！我马上来拿。”噔噔噔一路小跑，她踩着红色高跟鞋下来的。
维克微笑，然后公事公办地把裙子竹竿递给她。房东家的小女儿今天照旧画了个非常精致的妆容。但是她每天也不上班，大概是海都里传说的小资情调。
“你真的听不到吗？”
维克在开门，他和萨菲斯住在这栋半古不今的爬满藤蔓的小洋楼顶层阁楼里。萨菲斯一般晚上才回来，而他因为听力问题还没开始工作。
维克还是微笑，礼貌而又疏离。只是房东女儿的眼睛闪闪发光，看他上楼也抱着竹竿和裙子跟上来了。
“嗯？”他侧头，看样子还真是个听力障碍的人。对方表示惋惜。
“对了，我妈妈说你还有个同租的伙伴，为什么没看到他？”明知道维克听不到还要问，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好奇心就是重。
萨菲斯啊？
维克的目光不觉看向了远处的高楼。摩天大楼的玻璃墙上全屏投射“全民偶像”的广告。
已经是海选阶段，要不是自己失聪，可能萨菲斯也不会自己去参加。
据说通过海选就有一万元的奖金，小萨为了生活，也算是下海了。
“你也爱看这个吗？我也是！我昨晚上还给144号投票，我最喜欢他的那句自我介绍——来自星辰大海。他太迷人了。”
144号维克知道，是个不好好选秀出道，就要回家继承好几十亿家业的富二代。因为被说长得像精灵王子，于是给自己想了那句来自星辰大海的装逼的台词。
这位一看就是蓝星土著，可每次都有天真的女孩子在台下尖叫，山呼海啸。
“你不喜欢144吗？那你喜欢171号吗？来自北欧，世界的净土。整个人高冷得如同北极圈的极光。缥缈极了！听说家中世代贵族，还有皇室血统。在现在这个年代，家里还有城堡和一大片草原作为封地呢！不敢想象，这样的王子会把何人放在眼中。”
其实维克已经走到家门口了，可他不好意思开门。因为房东家的女儿会趁机钻进去和他聊个不停。
维克还是摇摇头，他其实对选秀没有兴趣。
这种抛头露脸的博取异性喜欢从而盈利的工作，在虫星是要被极端保守派斩首的。
所以从骨子里，维克就无法在这个陌生的星球走花路。而可怜萨菲斯，不知道他每天被人三百六十度从发丝儿拍到脚尖，会不会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都是他这个未婚夫没有用。为什么，他总是这样拖后腿。维克的脸上又是无奈的叹息。
不过奇怪的是，萨菲斯回来就会给他看自己拍的宣传花絮，可现在正式海选节目上，却没有小萨的任何个人资料。
他一度怀疑，小萨是不是被人骗了，毕竟娱乐圈的套路深。或者说，他是因为不谙人情世故，所以被雪藏了？
“171都不喜欢啊？啊，维克的审美真的太奇怪了。不过晚上的一公表演，节目组还安排了秘密武器！我好好奇啊，这都如此高的水准了，哪里去找什么秘密武器，会不会是虚张声势？”
维克开门，然后礼貌又不失尴尬地挤进去，接着要关门。
“等下，晚上一起看一公吗维克。你室友不在，想必听不到讲解你也很苦恼吧？我今晚不用上晚自修，可以帮你......”
“你在干嘛宝贝女儿，作业做了吗？作业做完了，你难道不会做下模拟卷吗？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也是个高考冲刺生！看什么选秀？那些男人是你能够到边边角角的吗？”
房东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了，就这么“和蔼可亲”站在楼道转角。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就是有点问题不懂，才上来问下维克哥哥。你轻点，我也是大人了！”
小姑娘终于被她妈妈拧着耳朵拽了下去。
维克还听到房东太太的咆哮：“他都讲不了话听不到声音，有什么可以教你的？”
“不是啊！维克的工程图画得非常好。上次我模考的物理题......”
女孩还在不住地叨叨叨地解释，表示自己是怀着一腔赤诚学子之心才上阁楼的。
但是房东太太很精明，这话估计不会信。晚上，这姑娘是看不到所谓全民偶像节目组的秘密武器了。
进门后维克正放下打折食品，准备用西红柿和土豆做个像样的菜出来给小萨吃。
说来惭愧，他自从落海头部受到撞击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颓废。
时而耳鸣嗡嗡作响，时而就觉得脑壳子里有要撕裂的疼痛。他偶尔甚至会有作呕的反应，也因为身体的破状况，去找工作的重大要务都被耽误了。
今天状态不错，叮咚，他的二手手机上出现了小萨发过来的信息——对不起，在集训中导演组突然有了临时安排。我不能回来吃晚饭了。
维克的心沉沉地，看着厨房里好不容易抢购到的食材还有热气腾腾的汤锅，怎么可能不失望？自从海选入选后，萨菲斯回家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
他已经整整五天没看到他了！五天啊，那么漫长，曾经他失踪一个小时小萨都会坐立不安。
可现在，轮到他坐立不安了。
维克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是不是小萨已经根本不需要他的时候，整个人的非常不好。甚至，心口都好像要炸裂开来，疼得要命。
失望后，维克却很快回复：“没事！我很好。小萨你要照顾好你自己。为了我们的生活费，你太委屈了。”
随后想想，他有补充：“如果被淘汰了也没关系，我最近恢复地很好，马上就能找到工作的。说好的，我一定赚钱养家补偿你的损失。”
游轮上被人追捧的清高的钢琴师，现在却要和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包装好的贵公子争奇斗艳。
要知道夜氏家族在虫星，那是皇亲贵族。甚至，虫皇都是来自于这个十六夜家族。
叮咚，萨菲斯回消息：“喜欢听我唱歌吗？”
唱歌？小萨……会唱歌？这事情维克根本不知道。他以为，能将钢琴弹奏得如此之好，已经是虫族的顶格天赋了。
“你要唱歌？”
“是啊！临时加的节目。好了，晚上见。”
晚上见？他都不回来。突然维克明白了，是说晚上的“全民偶像”一公表演？
等了这么久，小萨终于要上台了！光是想想，那种舞台被聚光灯和环绕摄像机追拍，就够让他窒息了。
真不知道小萨是如何的心情！
“加油，我好想去现场给你去助威。但是……”站票都已经买不到了。自己又没有门路。
萨菲斯：“下次，一定给你留一张内场票。维克，希望你的耳朵能快点好。”
他希望自己能听到他的嗓音，是这样吗？
维克心情有些激动，他为小萨感到高兴。毕竟集训了那么久，如果连一个镜头都不给他，那也太惨了。
幸好，小萨够出众，早早就能登台了，并没有因为背景来历的问题成为炮灰。
想到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一公直播，维克紧张地土豆西红柿汤都煮过头了。团团转，想提前给小萨投票，但是发现自己的手机太老土不能投票。
他很意外地敲了敲房东太太家女儿的窗。
“哈，维克你想我了？”
小姑娘一点不意外，因为第一次她觉得维克不是老实人，就是发现他很擅长爬水管开始的。
维克无奈笑笑，递给小姑娘一张纸条，他自己挂在二楼阳台的水管上，身手矫捷就像是一只树袋熊。
“帮我今晚一公投票，你的理科作业我包了？”
“我去，就等你这句话了！白天这么假正经，说吧，投给谁？”房东太太正在客厅跳广场舞，声音很大，听不到什么异样的动静。
维克还是地上纸条——萨菲斯。
“萨菲斯是谁？一公没有这个名字。不过算了，可能是候补的，节目组经常搞这种名堂。”
她给了维克一粒柠檬糖，还有一叠物理试卷。维克接过去，接着又顺着水管爬上自己的阁楼。其实他完全可以一跃而起，但是那样的话就太违和了，邻居看到会报警。
所以，他就装模作样。
这里的试卷其实不难，不知道为什么，维克最近脑子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照道理说，他是只只会种橘子的农业虫。但是现在脑壳子受伤后，却发现他还会解一点物理题目画几张工程图。
给房东太太家的女儿做作业，一边等着全民偶像开场，心情是悸动。
那小姑娘也是知恩图报的，知道维克想看现场投票和评论区的在线留言，就借了手机给他。
当节目组的预告片开场，留言就多到看不过来。各种打CALL拉票的，热闹得让维克都激动起来。
他家小萨呢？
正这么想着，字幕就打上来了：神秘嘉宾——萨菲斯？敬请期待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惊艳和惊喜。
维克：？？？
小萨居然就是导演组准备的秘密武器！他不是候补。
维克的手都在发抖，惊喜来得太快，他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有种自己的宝藏马上不再只属于自己的卑微和小气。可是，又在为萨菲斯的优秀而心悸。
再看评论区却骂声一片。
“什么萨菲斯，哪里出来的空降小透明，节目组不要整幺蛾子。我家144号才是天命！”
“不可理喻，北欧王子不好吗？还以为谁是神秘嘉宾，结果出来个炮灰候补。”
“什么什么？这个小透明表演节目《Opera 2》，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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