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多久了？”
郝琳琳红着脸说：“这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他给我包里塞了一封情书，然后就……”
“难怪大伯母说你最近成绩下滑的很厉害，而且整天都看不到你的人。”郝佳一提到大伯母，郝琳琳就脸色发白。
她似乎想到了被父母知道的后果，整个人很慌张。哀哀地祈求着郝佳，再没了刚才的气势。
“绝对不能被我爸妈知道，不然我就死定了。你也知道我爸脾气不好，万一被他们发现，非得打死我不可！佳佳，难道你忍心看着我被他们打吗？”郝琳琳想借两人一起长大的情分说服郝佳，可她哪知道郝佳正是顾着情分，才不想她步上前世的后尘。
就是因为那一封情书，让原本有希望考上高中的郝琳琳落考，为了跟他一起上中专，还特意填了一所住校的县城中专。
等到家里发现她的丑闻，已经太迟。
对生理一事知之甚少的郝琳琳，直到怀胎六月，才因日渐圆润的身材而被林兴娣发觉。自那时起，全家的人生轨迹都跟着改变。家里人希望她跟男方断绝关系，但郝琳琳却认定了他，冒着跟家里人断绝关系的风险，同对方藕断丝连，在外打工赚取学费。
一直到郝琳琳二十四岁，已到适婚年龄却迟迟没消息，被村人指指点点的她，总算提出了结婚。
男方家里人却用考虑为由拖着，以掩耳不及惊雷霆之势为他们的儿子，介绍了一名邻村大龄小学教师，一个月内迅速完婚。后来搬离清水村，只留下郝琳琳沦为全村人的笑料，累及全家。
好面子的郝宏峰无法接受，去了县城租房打工，只有过年过节才偶尔回村一趟。
郝佳望着苦苦哀求的郝琳琳，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次不说。”
“谢谢！佳佳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如果不是郝佳正坐在自行车上，郝琳琳恐怕都要激动的抱住她亲上一口。
但郝佳的心里，却为此而感到内疚不已。
她心中觉得并不该答应郝琳琳，可也知道即使在郝宏峰夫妻面前拆穿了这件事，也于事无补。
热恋期的情侣，本就很容易被感情冲昏头。再加上郝琳琳是标准的恋爱脑，恐怕到时不仅没法拆开两人，还会起到反效果。
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不能着急。
“那你早点回家吧，天都黑了，再外头逗留伯母会担心的。”
郝佳叮嘱了几句就骑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只觉得家中空荡荡的，跟以往有点不同。
按理说这个点，林秀英该在厨房，但郝佳把家里头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半个人影儿，只有大黄摇着尾巴跟在她后头，不断地汪汪叫着。
“我爸妈去哪儿了？”
汪汪（出去了）
“去哪儿了？”
还没等大黄回答她，家就住在隔壁，听到大黄叫声的郝云，推开了靠近郝佳屋子方向的一扇窗户，高声喊道：“姐！二伯跟伯母在爷爷家！你等我过来找你！”
然后不等郝佳回她，砰的一声关了窗，还没两分钟，就看到郝云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你不是说想吃锅边，爷爷下午特意做了一大锅，让你出去吃呢！”
“你怎么没去？”
“谁说我不去，这不是在等你吗？”
郝云都没来得及喘气儿，就抱住郝佳的胳膊把她拖出了屋，“别磨蹭了，伯父伯母都出去好一会儿了，等下他们都吃完了怎么办？”
“那我真是好大的面子，爷爷一年都做不了两三次，这回还特意给我做了。”
郝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妈就是这么说的！”
郝佳沉默了一下，没回答她，因为已经到了郝志国家，被人喊进了家门。
“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天都黑了，外头转悠不怕吗？”郝奶奶又拿了两幅碗筷，数落郝佳，“大家都来了，就差你们了。”
“琳琳这死丫头怎么还不回来？今天又野哪儿去了！”郝宏峰皱眉，语气有些不善，“妈，我回去看看。”
“大伯，我刚回来看到琳琳了，应该就——”
郝云指着路，大声喊道：“琳琳姐！这——儿——呢——”
郝琳琳大老远就听到郝云的声音，一抬眼看到郝志国家敞开的大厅门内或站或坐了一大家子。平时都是过大节，才会如此热闹的全家齐聚，她加快脚步上前，但一看到守在门口等着她的郝宏峰，脚下就慢了下来，磨蹭着就是不肯进去。
“还不死过来！”
郝宏峰一声暴喝，郝琳琳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刚靠近郝宏峰，就被他狠狠拧住耳朵，铁青着脸劈头盖脸骂道：“你看看你郝佳郝云，都比你小，还知道帮你爷爷忙去集市卖东西！你呢？天天看不着个人影，我都要怀疑到底是不是生了你这么个闺女了！简直跟你姐一个样，也不知道跟了谁！”
正坐在桌上吃的正香的郝美丽，莫名其妙被指桑骂槐了一句，脸也拉得老长，并不高兴。但惧于郝宏峰的威严，不敢出声顶撞，而是拉了林兴娣几下，让她出面。
“好了好了，一家子都在看呢，你不吃别人也不吃了？”林兴娣上前，在郝宏峰掐着郝琳琳耳朵上的手臂拍了好几下，才将他的手扯下来，心疼的揉着郝琳琳耳朵，对着红彤彤的耳朵吹了好几下，“疼不？你爸也真是够狠心的。”
郝宏峰冷哼了一声，“你就惯着她们吧！迟早非惯出事儿来！”
“没事儿也给你咒出事儿了。”郝美丽小声嘀咕着，郝宏峰瞪了她一眼，才悻悻不吭声了。
“好啦，开开心心的不行吗？非得闹什么脾气，给别人听了好听是不？”郝志国看了刚才这出闹剧，脸色也不太好看。
一家子聚在一块，就该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佳佳，你不是说想吃锅边吗？你奶奶都盛好了，快点吃吧，等会儿凉了就糊了。”郝志国敲了敲他隔壁空着的位子，催促道。
当然虽说是一家子聚在一块吃，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到齐了的。就比如四婶夏冬没来，说是没胃口；郝宏远全家都没来，只有张雪迎一人在家，父子两人不知去向，她也干脆不来了。
郝志国手艺好，每逢重大日子，都由他掌厨。他做的锅边，远比街上卖的要丰富美味的多。后来他去世了，带走了不少郝佳喜欢吃的东西，日子一到，全靠回忆解馋。
以爆香的沙蚬为底，在锅里头用它的汤来提鲜，再把磨好的米浆沿着锅边一圈浇下去，米浆在锅边烫成了干皮以后，再用锅铲刮到汤里，撒入猪油渣、虾米、香菇、生姜末、青菜，煮开收汁了就是郝佳魂牵梦绕的家乡味道。
除了爷爷郝志国，她再没能再哪出吃到这样的锅边。
郝佳吃得很香，而且快。
不管对于谁来说，自己做出来的吃的，被人这样的捧场，内心总会是开心的。特别是像郝志国这样一把年纪，急需要有人关心的老人。
郝云跟郝佳两人饿了大半天，吃的又快又香，没一会儿都已经是两碗下肚。肚子有了七八分饱，第三碗才开始慢慢地吃，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大人之间难免就会聊到自家孩子，说着说着就提起郝云郝佳两人去集市做小生意的事来。大伯郝宏峰忍不住又开始数落郝美丽和郝琳琳，倒是林兴娣好奇地问她们赚了多少。
“不多，刚把本钱赚回来。”郝佳有点不大好意思，“我爸一开始给了我五块钱本钱来着。”
“还给我买了双棉鞋呢！穿着走路不费劲还暖和。”郝志国站起身，走了一圈亮他脚上的黑棉鞋。
郝奶奶忍不住笑话他，“都快把我耳朵夸起茧了，这两天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知道你孙女孝顺你了，把我都羡慕坏了。”
“那我们以后也给奶奶买一双！”郝云脆脆地说了声，“佳佳姐卖的可好了！还答应给我发工资呢，到时候我攒钱给奶奶买。”
郝奶奶笑的合不拢嘴，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个儿有鞋穿，你攒着工资买好吃的。”
“听到没？跟你们妹妹好好学学，都没个当姐姐的样！”
郝宏宇在几个兄弟中，是最窝囊最没本事的一个。平时都是被数落的，今天郝云被夸，好不容易面上有光，跟人说起话来，都格外响亮。
“你也是的，当爹的还没闺女有本事。也不出去打工赚钱，也不下地种田，就守着那点鸡鸭能赚多少钱？现在他们是还小，等以后大了，不管是读书还是志飞娶媳妇儿，都是一大笔开销，难道就靠你这点钱？”郝志国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桌子，把郝宏宇训得埋头吃饭，一声都不敢吭。
郝云冲着郝佳吐了吐舌.头，习以为常的说：“反正我爸皮厚，爷爷跟我妈天天说，就是不听，我以后可不要像他一样！”
“圆圆说帮你在市里头问了个保安的职位，你要不要去看看？”郝志国话锋一转，可把郝宏宇炸的脸色大变。
“什么！”
郝志国一锤定音，不容置喙道：“明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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