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在快到居民楼的时候停下来，转身冲停在后面的车摆手。
车门打开，厉凌下来也冲她摆手。
林晓回身，推着自行车往前走。转过这个弯，第一栋楼就是她住的地方，他们住在五楼。
因昨天和奶奶提过今天会晚些回来，而且时间比林晓下晚自习回家要早一个多小时，所以老人家没有在楼下等。
但林晓走到楼下，下意识地抬头看，果然看到了五楼厨房亮着灯，而一个人影正在往下看。
她就知道，无论如何奶奶都会担心她。只有关心，才会引起担心。
不像林志鸿，每次提前，都会说：“林晓已经大了，什么都可以自己处理好，不用操心。”
其实，他哪里是不操心，是根本不关心罢了。
放好自行车上楼，果然门被人从里头适时打开，奶奶的脸出现在温暖的灯光中。
林晓吃过了晚饭的，且昨天就和奶奶提过，所以后者没有做晚饭。
她去了厨房，很快端出一碗热牛奶，递到林晓手里，“喝了早点睡觉吧，明天周末再写作业。”
孙女儿最近学习十分刻苦，每晚都熬夜，她实在心疼。可她虽然没有文化，也知道高三是特别重要的一年，多少孩子指着高考改变命运。
她没有能力指导孙女儿的学习，只能在生活上尽量提供便利，家务活从来不让林晓干不说，每日的牛奶都是先烧开，然后再晾到适宜的温度才会端到林晓面前。
刚才她在楼上看到孙女回来，就赶紧烧开牛奶，盛出来放在一盆凉水里。现在温度正好喝。
重生一世的林晓，再次重温奶奶点点滴滴的关爱，心理一阵阵地温暖。
她接过来几口喝完，擦了擦嘴说：“奶奶您先睡吧，我再看会书。”
明天得去学校参加赛前培训，没有时间刷题，今天晚上就得补上。
奶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林晓看出来问了一声。
“班小霞怀孕了。”奶奶说完，担忧地看着林晓。
“哦。没啥，正常。”
林晓脸色平静地回答了一句，拿了碗去厨房洗。
听见哗哗的水声，奶奶连忙走过拦着林晓，“你放着我洗。”
林晓笑着回头，“奶奶，我这么大了，该干点活了。”说完了，刷刷几下就把碗洗得干干净净，晾在了一边。
奶奶嘴里嘟囔着，长大了，长大了，脸上都是欣慰的笑容。
“晓晓，你还有奶奶。”过了一会儿，老人家说了这么一句。
“嗯，我还有奶奶。”林晓附和着。
她明白，奶奶是担心自己知道了班小霞怀孕的消息想不开。
前世，她也的确是有些情绪，甚至还特意去问林志鸿，会不会以后不爱她、只爱将来出生的那个孩子了。
被林志鸿一句话给怼回来，“你能不能懂点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后来林晓想，隐含的意思大概就是-我肯定会偏爱后来的孩子。
林志鸿随后的行为也百分之百地证明了这一点。
如今，同样的情形再来一遍，林晓对这个消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即便没有这个孩子，林志鸿对她也不可能再像再婚之前那样关注了。
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执着于过去不过就是浪费精力和时间。
她不是还有奶奶，是只有奶奶了。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如此。
夜色渐深，居民楼的住户们都已经进入梦乡，只有写字台一角的台灯陪着林晓。
-
第二天是周六，林晓吃了早饭和奶奶说了一声，骑车去学校直接找到冯老师。
冯老师的外表和她的父亲冯主任一样严肃，她对林晓点点头，带着后者往四楼的大教室去。
四楼大教室。
今日这间教室被临时征用，作为为本校参加物理竞赛预选赛的学生们培训之用。教课的老师是从年级组选拔出来的、物理教学成绩好、且去年当过竞赛培训老师的人。
为了让自己学校的学生有更好的成绩，这些老师还在暑假期间去外地集中培训过两周。今天正好是四班的石老师教课。
她拿着教案进来，目光落在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两个人身上，说道：“你们两个换到第一排来，其余同学顺延往后一排。”
祁华和张婷婷喜出望外，站起来走到第一排。底下听课的学生有十几个人，祁华和张婷婷来得不算最早，前头的座位都被占了，他们只好坐在后面。
没有想到这节课是石老师上，这不就是自己人嘛！
第一排正中的两个同学敢怒不敢言，只好站起来到第二排，第二排中间的两个学生也站起来到第三排……
依次类推，本来已经坐好了的学生们，倒有十之**需要站起来重新换座位的。
林晓被冯老师带着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的情形。
石老师一开始没有看到林晓，她只顾着和张婷婷、祁华说话，她悄悄告诉两人，自己给他们留了两份秘密资料，是其他学生都没有的。
张婷婷十分得意，无意间扭头，正好看到了林晓从教室门口走进来，而带她进来的是年级组的物理组长冯老师。
“她怎么来了？”张婷婷低声惊呼，把石老师和祁华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两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略显瘦削的身材、比一般人白出两个的度的皮肤，不是林晓还能是谁？
祁华的心情有点复杂：看来林晓真的是对自己有意思，否则依照她的性格，没有石老师的通知是肯定不回来参加培训的。
她甚至为了接近他，找了年级组的物理组长带她来，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祁华明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给与林晓任何回应，但是被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样追逐，心里到底是有些窃喜的。
他还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隐藏情绪的功夫不过关，心里得意脸上就带了笑模样。
被张婷婷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阵地酸。
她蹬蹬蹬地走过去，“林晓，这里是只有老师通知才能来的。你赶紧走。”
林晓没有说话，转头看着冯老师。
冯老师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尖尖脸蛋的女孩子，小小年纪说话如此尖酸刻薄。冯老师教了六七年书，见的学生海了去了，一眼看出来这女学生隐藏在外表之下的鼠肚鸡肠。
“这位同学，林晓是被允许参加物理竞赛的学生，她来参加培训是名正言顺的。”
说完，她转向了讲台上一脸阴沉的石老师，“石老师您说呢？”
石老师能说啥？
她只能尴尬地笑。
冯老师和她年纪差不多，教学成绩却远远在她之上，在去年被提拔为年级组物理组长，严格论起来，自己还得听对方安排。
可恨林晓这个死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攀上了冯老师。
“行了，咱们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现在上课吧。”冯老师说了这么一句，冲林晓点点头便离开了教室。
林晓非常自觉地坐到了最后一排。
其他学生见状，心里纷纷有了计较。
如此看来，林晓的后台可比张婷婷两人厉害，人家可没有利用特权换座位，怎么张婷婷和祁华的脸就那么大呢。
张婷婷享受特权习惯了，她倒是无所谓，但祁华毕竟还有些良知，渐渐涨红了面皮。
林晓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她专注于听课。
即使不齿石老师为人，但她来此的目的是学习知识，无论讲课的是谁，她都要好好努力学习。
就这样上了一上午的课，中午林晓在外头小饭馆随便对付一口，回来又继续上课。
下午三点半，今天的培训才算完成。
到了下课时间，石老师拿着教案目不斜视地离开，似乎生怕再呆在教师中丢脸似的。
林晓正在整理书包，就觉着一道视线投射过来，抬头正好对上了张婷婷厌恶的目光。而祁华站在她身边，神色复杂。
林晓无所谓地耸肩，低下头继续整理。
就这种眼神挑衅之类的，对她来说根本没有杀伤力。重活一回要做的事情很多，她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跟这两个垃圾人纠缠。
从学校出来，林晓去了一趟电话局，当得知装一部固定电话需要2000块的时候，她暗暗地吸了一口凉气。
十几年后，2000块只是她工资的十分之一，可是现在她却连200都拿不出来。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N个一文钱。
林志鸿是肯定不愿意出这个钱的，再说了，林晓看透了他对自己的所谓父女之情，对后者也没有更高的要求，只是希望在自己工作之前能保证基本的生活和学习就行。
至于装电话，那属于额外要求，还是得靠自己。
挣钱迫在眉睫了。
-
周一，小胖子没来上学。
厉凌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走出去找了个公用电话厅拨了一串号码。
家里给他买了大哥大，可他平时不带着的。
接电话的是小胖子的家人，厉凌听见对方说了几句话之后，挂上了电话，脸色非常不好看。
小胖子被人打了，就在周五放学后。
打人的是和他有些交情的那帮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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