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在主办方举办的舞会上，今晚的张琪琪格外明媚，像一朵绽放在名利场的野玫瑰。
现场美女如云，精致面孔应接不暇，但一双眼转过一圈，流连在她身上时，依然会为之惊艳。
她作为顾彦礼的助理，自然跟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女伴。必要时为他挡酒，承受所有投射过来的目光。她见过顾彦礼因深夜饮酒胃绞痛的样子，她也甘愿成为他的挡箭牌。
自然有些闲话，有心无意地说起，顾先生怎么躲在女伴后面？他呢，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心安理得接受这一切。如今来到客场，在这里可没人买顾家的账，美貌如果能成为交际的一张牌面，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张小姐，可否邀请你跳一支舞呢？”
还没等她发话，身边人已经替她给出答复。
“不好意思，张小姐已经答应作为我今晚的舞伴了。”
来人悻悻走开。音乐声响起，灯光暗下去的同时，顾彦礼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
“今晚谢谢你。”
“你谢我什么？”张琪琪不由得一怔。
他眼神滚烫，盯得她面色泛红，却说出最冷静的话，“琪琪，你其实不必为我做到这个程度。”
“顾总，我拿了你的工资，这是我分内的事。”张琪琪侧过头逃避他的目光，言不由衷。
“我是说，于公于私，这么多年，你做的都已经够多。”他顿了顿，脚步却不停，又环着她绕个圈，“你如果想回到爸那边去，就不必再跟着我吃苦了。”
张琪琪低声苦笑，她在笑自己。这个男人何其聪明，这么多年在他身边，怎会不知她越了界？不过是装傻充愣。毕竟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对自己有用的人。
顾彦礼边观察她的发应，才又小心翼翼地接着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职位钱还是资源，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们之间……”
他的声音低沉发涩，从喉头发出来，在此刻像是某种审判。
“顾彦礼，我能抱抱你吗？”她打断他的话，不必再多说什么，她已经明白。
对外她一直都叫他顾总，公事公办中藏了几分温柔缱绻，无从探究，也无人在意。至于在午夜梦回时，她曾无数次想叫他的名字。
如今她终于唤出来，但是她知道，从今以后意义再也不一样了。
音乐声已经低了下去，一曲舞毕，周围静了下来。
张琪琪靠在他肩上，她的眼泪打湿了这位小顾总昂贵的衬衫。他该不会怪她的吧，毕竟就连这衬衫平时都是她拿去干洗的。
那人呼吸平稳，任她发泄，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但他的手臂渐渐收紧了，揽住她瘦削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张琪琪擦了擦眼角的泪，用力推开了他的怀抱，像是挣脱了一直束缚她的茧。
她的妆面有些脏了，在这样的舞会上实在不合时宜。“顾总，我有些累了，先回酒店。失陪。”
林棠还在一旁边欣赏舞曲，边吃着瓜，是真的吃瓜。刚咬下一口，西瓜籽还没完全吐出来，却见张琪琪捂着脸跑了出去。她感觉不对劲，抽出几张纸巾便跟了上去。
“琪琪姐。”她在一旁不断给张琪琪递抽纸。
张琪琪不知是喝了太多酒，还是心里太难受。她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接趴在酒店的马桶上吐了起来。
林棠见她这个样子，摸不着头脑，一时有些无措，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翻包，陈允给的药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处。
“林棠，能陪我出去逛逛吗？”张琪琪喝了点水，终于感觉好些了。
街上车水马龙，两旁的高层建筑分割出狭长的天空，再往前走，天地辽阔，居然就看见了海。这种矛盾感赋予了这座城市别样的魅力。
晚风吹起张琪琪的发，让她卸下防备，不经意说起自己的过往。
“其实我是顾家收养的孤女。”她笑得苦涩，“没想到吧。我从小跟顾彦礼一起长大，现在又以助理的名义跟在他身边。”
怪不得两人的气质这么像，林棠想起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顾家一直想要儿女双全，却始终未能如愿。偶然在福利院看到张琪琪，小女孩长得讨喜，隔着透明玻璃窗向夫妇俩投来怯生生的目光。
无论是为了却心愿或是积德行善，顾彦礼的父母终究还是收养了这个女孩。
如果没有顾家，张琪琪不知道自己今天会在哪里，经历着怎样的人生。她感念顾家的恩情，这么多年一直为顾家效力，冲锋陷阵亦无怨无悔。
但情难自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着生长，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其他的念想。
如今顾彦礼表明了态度，她也终究如梦初醒，看清是自己一厢情愿。
“琪琪姐，那你要离开他吗？”
“不，我不会离开。只是以后会更清楚我在为什么工作，在为谁而活。”张琪琪的目光投向远处的繁华街灯，掩不住淡淡的落寞，但她不会再流泪了。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林棠的手机没电了，刚充上电开机就看到几个忽略接听的电话。打算再回拨过去时，时间已经太晚，估摸着陈允已经睡下了，想想又只能作罢。
港区的行程来到最后一天，大家都有收获，无论是订单还是人脉。林棠没有忘记和小宝的约定，打算上街给家人买些手信。这个时候跨境商品贸易还没有迎来大发展，一些新奇玩意还得专程过来港城买。
“琪琪姐，想不想去街上逛逛，买点东西？”
张琪琪托辞说太累便不去了，最后倒是顾彦礼跟了出来。
林棠昨晚信息过载，听了太多故事，如今对顾彦礼生出了些陌生的看法，一时和他待在一起竟有点尴尬。
她偷偷用奇怪的眼神瞥他一眼，他好像没事人一样。不过转念一想，他倒是一直置身事外的。
逛过大街小巷，电子游戏机、化妆品和药油都买好了。至于她自己，还是对保值的东西比较感兴趣。
转头看一看身边的人。也不知道顾彦礼是出来干嘛的，跟在边上东看看西瞧瞧，假装新奇，但其实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先生小姐，请问需要买金条还是饰品？”
走进金铺，林棠对着柜台挑选起来。正看到一个小巧精致的金元宝，虽然小屁孩对这个的兴趣应该不如电子宠物机，但小宝戴上应该还挺可爱的。
顾彦礼在旁边盯着，林棠不好意思挑选太久。简单看一圈，确定了款式和克重，再让柜姐算一下价格，就打算掏钱了。
旁边一直当背景板的人却突然发话，他开始伸手掏钱包，“我送你，就当是你开单的奖励了。”
好老板！夸夸！
虽然受宠若惊，但想想自己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她并不打算跟他客气，迫不及待欣然接受了。
林棠在小吃店买一份鱼蛋烧卖垫垫肚子，两人直逛到街灯亮起，顾彦礼都没有问她昨晚回酒店发生的事，林棠也没主动提。
只是最后回到酒店时，林棠帮忙带回来一个小礼盒。她将它轻放在张琪琪床头。里面一对精致的钻石耳钉闪着夺目的光，包装袋内藏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对不起。
飞机刚落地机场，林棠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小人朝她飞奔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陈允她回来了，还是大哥和小宝来接的她。
“有没有想小姑？”
“想了。”小孩子不会撒谎，一把抱紧了林棠的大腿自证。
“我看你是想礼物了。”林棠被逗得哈哈大笑，抱起了小家伙，又赶紧给他展示了礼物。一路上分享着有趣好玩的见闻，她这几天绷紧的弦好像突然放松下来。
回到家后，林棠还没休息两天，又开始马不停蹄地为订单备货。货物装箱和包装规格都要亲自盯。直到所有的货物都准备齐全，看着集装箱卡车开走的那一瞬，林棠才感觉一颗心终于落地，开始对自己的新工作有了些期待和成就感。
等到一切都清净下来，林棠又感觉有些静过了头。她拨通陈允宿舍的电话，这些天她憋了一肚子话要跟他说，不吐不快，可能今晚就睡不着了。
电话响了很久才终于被接起来。
“喂，找谁？”不是陈允的声音，她盯着地面，有些失望。
“陈允在吗？我找他。”
“哦，陈工他去踢球了，今晚比赛，可能晚点回来。你是哪位，我可以帮忙递个话。”
“我是他……”
哪位？林棠一时有些难以定位，电话那头停顿了太久，又要急着回话。她几乎是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他女朋友。”
随即电话那头大笑起来，“我怎么没听说过陈工有女朋友啊，他一天天就闷在厂里，还能有女朋友？”
林棠被他笑得脸有些热，又问了他在哪踢球便匆忙挂了电话。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等来回电，她开始盯着天花板数数。但没想到从7点等到8点，又过了半个钟头，还是没听到手机有动静。
她有些烦躁了。
等待终究不是个办法，20分钟后，她出现在厂区内的足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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