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席打板喊了停。
这是剧情的最后一幕，纪佑也已经出戏，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然而，面对这样一场看似并不“完美”的表演，现场却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井炎知并没有附和，他只是呆呆地坐着。
他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或许是他心胸过于狭隘，亲眼目睹父亲对家优秀的表演，细腻、出彩，就像是真的公主遇见了白马王子。
所以会嫉妒，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认为，也不过如此。
根本比不上我爸。
结束录制是晚上七点多钟，暮色已经染透了整片天空。井炎知摘了麦往后台走，准备给沈均怡发消息问他们在哪。
节目组统一订了酒店，他们刚好住在同一楼层，一起回去自然更方便。而且临走时，北芳的中药还被他胡乱塞进了自己的行李箱。得拿还给他。
“你们太厉害了，居然拿到了初选最高分！”
井炎知顿足。
后台一阵喧闹，选手们将睡美人组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童话剧本可是很难演的，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四不像。当时你们抽到这个剧本，我还为你们捏了把汗。”
“而且我们的准备时间那么短，你们临场配合得很好……”
而井濯只是站在人群里，温和地笑着颔首回应。
恍惚间，井炎知仿佛看见朋友圈里，那个灿若烈阳般的背包客少年，不禁也唇角一弯，跟着开心起来。
此时更衣室前后的两扇门分别被推开。
北芳换回了来时的那件宽松衬衫，长发从黑色鸭舌帽穿出，几缕发丝被廊道的灯光俘获后，在微微发着光。
他抬眼，恰好就与井炎知撞上视线。
这本来没有什么好奇怪。在这个热闹非凡的后台，人与人之间的目光碰撞再寻常不过。
但井炎知忘记敛回笑容了。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北芳那双一向刻薄的眼睛，居然在迟疑了一两秒后，也朝他不怎么熟练地，弯了一弯。
口罩遮住了omega的下半张脸，但显然还没有卸妆，眼睑上沾着的细碎亮片，衬得他的眼睛特别明媚漂亮。
“……”
那是一双乌浓的桃花眼，隐晦的笑意流淌到虹膜底下，凝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酒花。
井炎知没有看错，北芳确实在笑。可是……见了鬼了，为什么忽然冲他笑——
“晚上好呀~”欧宇的声音甜腻地闯进来，把手里的车钥匙晃得叮当响，“大家去把衣服换了吧，今晚我做东包场，请你们吃大餐！”
现场炸出一片欢呼声。正好饭点到了，经过一天的工作，大家也都饥肠辘辘。
井炎知回头，发现纪佑也在，应该是跟欧宇一道来的。
纪佑上身套了件皮夹克私服，内搭的领口扣子没有扣紧，露出线条硬朗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下身则搭配一条破洞牛仔裤，膝盖处的布料被撕出几个大口子，脚踝上还挂着一条细细的黑色金属脚链，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来是在冲他笑。井炎知收回目光，兀自茫然地想。
匹配度就这么神奇。
“欧老板，我家井濯就不去了。”琳姐踩着高跟鞋靠近，礼貌地交际道，“晚上还有工作。”
“这个点吗？”井炎知下意识一愣，瞥见井濯眼下的青影，“我们明早九点还要录第二期，你不休息吗？”
“没事。”井濯只是给了个别担心的笑容。琳姐也没多解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先走了。”
大概原地反应了有半分钟，井炎知越想越觉得蹊跷，还是迈腿追了出去。但他们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了门外。
走廊的灯渐次暗下，淡化着井炎知颀长的身影，最终吞没在安全出口熹微的绿光里。
犹豫片刻，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姚序秩的号码，开门见山地说：“姚伯伯，能帮我查查井濯最近在忙什么吗？”
因为毫无铺垫，姚序秩还在脑海里搜罗了下谁是“井濯”，须臾道：“就是那个选手？怎么突然要查他。”
“说来话长。”井炎知握紧手机，含糊地说，“可以吗？”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随即是姚序秩爽朗的笑：“你都喊我一声伯伯了，拒绝的话，倒显得我不近人情。等着吧。”
井炎知挂断电话，快步回到后台，却发现北芳已经不在原地。他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直到听见某间更衣室虚掩的门缝里传来对话声。
“这家餐厅的红酒不错。”欧宇笑盈盈地说，“听说你跟纪佑匹配度很高，有没有兴趣赏个脸？”
沈均怡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北芳酒量不行，但吃个饭应该没什么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北芳的声音平静传来：“我想回去喝中药。”
“……啊，对，他最近在调养身体。”沈均怡表情有些犯难，但显然还在继续争取，“北芳，其实也不差这两个小时，你看……”
“不用了。”纪佑看出他拒绝的意味，打断时语气有几分不耐，“反正我也不想跟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块吃饭。”
欧宇轻笑一声，戏谑地用手肘撞了下他，揶揄道：“还装？你跟北芳匹配度那么高，估计早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小宇。”纪佑的声音陡然寒下来，像是压抑着怒火，“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被信息素控制。”
然后，冷不丁砸下一句，“你装什么清高。”
沈均怡暗暗翻了个白眼，忍了忍，解释道：“北芳只是性格慢热，绝对不是对你有意见……”
纪佑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转过来冲向北芳，劈头盖脸地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本来我才是那个‘反派’，是你硬要让我演‘王子’，你就是别有居心想利用我，想跟我捆绑炒作，为了流量一点下限都没有！”
井炎知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门框，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一股无名之火涌上来，他正准备推门而入——
“我如果真想跟你炒作，你以为你还能站在我面前吗。”北芳的视线越过帽檐，冷冷地落在他身上，“别忘了论等级，你只是一个普通alpha。我甚至根本不用费劲邀请，就完全可以让你失去理性，主动跪在我脚边讨好我，只为了乞求我给你一点怜悯。
“到时候，谁是上位者还未必。”
纪佑完全被这段话震惊到了，略促的呼吸声与中央空调的嗡鸣交织，在他耳膜上刮起飓风。
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但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想跟你炒作，不过也只是出于工作的目的。”北芳说得很从容，甚至仔细看的话，能够发现他其实在笑。
但这个笑容，没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现在你不愿意，那我也会尊重你的意愿。也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有合作机会。”
纪佑爆出来的那段录音细节，莫名在井炎知脑海中清晰起来：
“最初公司想让我跟北芳炒作，我是拒绝的。
“毕竟我们两个匹配度那么高，稍不留意，我就会被信息素操纵，对他迷恋得无法自拔。这简直太危险了，跟那些只知道交合的动物有什么区别？
“当时我正在气头上，就让他别来纠缠我。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嚣张地用等级威胁我，还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张牙舞爪——
北芳转身，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下下碾在他的神经上。
他在往门口来。
然而井炎知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似的，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门轴转动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开门。两人视线相接。
“——我想我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就彻底对他一见钟情了。”
井炎知：什么是一见钟情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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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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