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妈我来救你了

意识回笼,李潇松开手,连连道歉,幸好她是个女生,不然就该当流氓罪处理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长的像我家里我好久没见到的最漂亮的那个姐姐,我一时看岔了,可能漂亮的人都长得挺像。”

陈玲一听没有怪罪她,喜笑颜开地拉着李潇话家常。

她压根没听进去什么,李潇看着眼前矮小却矫健的女孩,时空错乱带来的恍如隔世感在这一刻无比具象。

这个人真的是妈妈吗?或许不是,她现在还是陈玲。

“你是一个人来这吗?没听你提你家里人。”

“哦,他们忙,我来这边养病。”

“生病了啊,要不要紧,我给你问问老一辈的找点土方子治治。”

一个渺小的契机连通记忆中的一扇门的锁,李潇说的话半真半假,但她小时候的确是病根骨靠着药扯长鼻子里的气,她想起一碗又一碗不清楚什么草根熬出来的泥浆色药汁,那难以下咽的呕吐感,多回忆一秒她的胃都在发强烈的不满。

“不了不了,”李潇连连摆手,“我吃着药呢,不用担心。”

“对了,我家新修了房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大部分十几岁的女孩在这时候总是充沛着一腔孤勇,为一句甜蜜的诺言抛下一切远走他乡,为一个虚幻的假象押下未来只身闯荡。

可李潇拒绝不了。

沿一条似蚯蚓身躯的小路,掩在两旁的高耸的玉米林捍卫着自己的领地互不相让,从中穿过玉米细长的叶尖似乎是要割断外来者的不怀好意,李潇浑身难受,感受到玉米对她浓重的恶意,她迟早得把它们砍下晒干烧火。

这种老房子不多见了,李潇的时代房子都是小巧玲珑的板块和着水泥叠起,佐以瓷白腻子刮上,还有余的印花瓷砖,讲究一个精致,这一举仿佛鲤鱼跃龙门。

李潇伸出手细细抚过墙壁的凹凸不平,大块大块垒起来的石头脉络还是那样清晰,没有长出时间斑驳的绿苔。

“死哪去了,还不去搬包谷。”

一道洪亮的声音气势磅礴地劈开虚掩的门缝,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跨过门槛,像一只斗狠的公鸡气昂昂地盯着李潇。

“这哪个,我咋不晓得?”

外公。

李潇掐着大腿维持着面不改色,这小老头一下腰背挺直腿脚利索她多少还有点不习惯,她回神拍拍石头砌的两层楼,“这房子造的可真有水平,这十里八乡的谁家的有这么气派。”

小老头□□眉宇间瞬间卸了戒备的打量,下了梯子招呼起李潇,热络地讲起修房子的过程房子哪哪设计的多完备,李潇一边聚睛会神地听一边赞不绝口,哄的老头直想拜忘年交。

这是李潇外公,她外公爱听什么甜话她当然门儿清。

李潇就这么成了坐上宾,喝着粗糙土碗装的涩苦茶水听她外公讲他年轻时的丰功伟绩的现场转播。

“我就出去小半天,火都熄了,没的人管咹?几大个人守个火都守不好。”

侧头去望,一个看似压缩弹簧的女人落下一背蒌冒大头尖的杂草,给了熄成芝麻糊色的灰烬一个吝啬的眼神,一把舌枪指着间隔尺丈的半空骂骂咧咧。

“没看到有客人在,吵吵啥。”

“你在屋头也没见你多勤快,火熄了又要生火,不费柴。”

外婆抄起火钳对着一个泥塑包铁皮的圆轱辘戳戳点点,夹出来一块块变了色的蜂窝煤像被沸水烫了的虾。

这是外婆啊?果然这时候的外婆比七八十颤颤巍巍的老太太精神头劲多了。

外婆叫李显会,其实家里没人叫她名字,是她小岁寄养在外婆家时学孙悟空大闹天宫翻到户口本,巧的是这几个字简单她认识就给记住了。

李潇就太阳的倾斜度推测大致几点,估摸着快到饭点借着按时吃药的由头溜了。

这年月虽然人人向着新时代新中国齐头并进,但物质依旧匮乏到吃饱穿暖仍是首要美好愿景,她外婆活下来的孩子有六个,多双筷子真不是容易事。

深夜。

李潇回到她早上醒来的住处,她翻箱倒柜只搜到几封牛皮纸包的信件,她白天瞎扯的谎居然圆上了,信件里提到她真是被家里人送来静养的,字里行间都是情真意切的慰问,原身家庭相当和睦,可惜被她不明不白地占了身份,她很抱歉可怪力乱神之事又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只能尽己所能孝敬原身父母。

有意思的是她和原身同名同姓,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还是头疼,留下了,可是她该干点啥,近来农忙时节先帮妈妈收包谷吧,想多了总是徒增烦恼。

半阴不晴的天不冷不热是农人眼里最适合干活的天气。

李潇顺着昨天的路线去找陈玲,希望她没有起太晚能赶上他们出门。

阡陌交通的田埂,有几亩地已经经过了镰刀锋利的洗礼,余下短茬的稻杆,像刀片剃的寸头,而且还比较秃。

李潇折了根草在手里左摇右摆,一阵没规律的吱哇乱叫激得稻穗抱着胸袋避风头,生怕殃及池鱼,她站在上方的梯田循声望去。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但有热闹不看是王八。

凑得近了她恍然大悟,原来是下乡的知青和老乡吵起来了。

知青一口流利普通话,老乡操着土生土长的方言,都不知道他们吵的明白不。

战况愈演愈烈,双方唾沫星子横飞给对面洗了把脸,正当进行到**部分,老大爷采取原始武力压镇,扛起锄头舞得虎虎生风,知青学生们眼见情况不对,三十六计走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汉不依不饶追着打,热闹看得差不多了,李潇决定勉为其难帮个忙。

“哎,大爷,陈玲家怎么走啊?”

长得讨喜还是有用的,大爷一看李潇一个孤零零的迷路小孩难免心生怜悯,搁下锄头指了个大概方向,嘴里念叨着前后左右。

“大爷他们说啥了惹你你老人家这么生气,刚过来看你们在这吵,您老小心着身子别气着了。”

大爷气不打一处来,作势又要抬起锄头被李潇眼疾手快按下,李潇唱着白脸替大爷顺了口气,锄头重重跺到壤土里,手搭在尾端,大爷冲那三个知青狠狠啐了一口。

“一群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说我不会种地,我老汉依着土地活了多少年,是没什么文化,但还没人讲老汉地种的不好!”

李潇递给那两男一女自求多福的眼神,真会拱火,往人心窝子上捅刀子。

“这菜是菜葱是葱,绿油油的,那长的不好了。”

“瞧瞧,听见没,人小姑娘都没你们那么不长眼,还城里来的文化人,我呸。”

“不是,大爷您讲讲道理,”三个人站中间那男的上前一步如是说道,“我们是说您种地方法不对,用我们的方法收成会更好。”

听这话李潇人都傻眼了,这小年轻是没被社会毒打过还是只有脑子上过学。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一小撮男女老少又掐起来了。

“大爷哎,您老别动肝火,我替您骂他们,不劳您大驾。”李潇抓着锄头杆贴个笑脸,这一锄头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转头嚷嚷,李潇像驱鸡一样退退退,“你们懂什么啊,下过几次地啊就搁这瞎叫唤,”歪头瞄了一眼大爷趁大爷薅杂草疯狂使眼色,低声说,“傻孩子还不快跑,真想挨揍,我可告诉你们挨一下要见血的,有什么以后再说,赶紧溜。”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总算摆布了,日行一善,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不知道现在的课本有没有这句话。

跋山涉水终于到了,家里的空地只有鸡鸭一板一眼踏着正步,庭门大开可以看见生的柴火奄奄一息,有节奏的剁刀声切断过去淘汰的旧玩意儿。

“外婆……”下意识喊出声又忙不迭改口,“大娘,其他人都出去了吗?”

李显会停下手里的菜刀,看到李潇有点疑惑,“小姑娘,你不上学吗?”

“我养着病呢,暂时去不了。”

“年轻人,身体打紧,其他的都可以不管,你叫啥名,哪里人啊?”李显会一边问一边利落的把砍碎的猪草拾进撮箕倒进一口冒热气的大锅,搅着一把铲子。

“我说不上来,我父母带着我三天两头换地方,我也不清楚自己老家应该在哪。”

实话,她小时候的确如此,流离各地,到每个地方打个招呼就搭上了去往另一个地方的便车。

原因很简单,父母躲计划生育,而她是个随风飘泊的女孩,毕竟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不是家里人顶多是寄养在这别家的媳妇。

“哎哟,这……”李显会一时语塞,犹犹豫豫地开口,“可怜娃娃,小时候没少吃苦吧。”

轮到李潇沉默了,她努力压抑涌动的眼泪,眨去眼中对过往苦楚的控拆,淡淡地用一句话粉饰太平:“都过去了。”

砍完那些叶绿根粗的草,李显会撑着膝盖费劲地站起身,颤颤巍巍地站稳,“屋头也没那个在,没人能陪你玩会,你要不先回去,改天再来。”

“没事,我帮你做点事。”

“你是客,哪有让你干活的道理。”

忘了,她现在跟外婆不亲,逐客令都下了也不便多逗留。

然后她还上房子后面的小路往山上去了。

她记得老年的外婆有风湿,刚见她站起来都得卯足劲,想必风湿已初显端倪,她认识几种草药治风湿,外婆晚年挖过,从外婆家出来她决定去山间野岭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

山里长着密密麻麻的树,这可是好东西,大到住房小到做饭都离不开它,其中以杉树居多,不宽厚的叶子细细的尖,扎的人又疼又痒,浑身不得劲,脚下也不能幸免于难,铺得一层又一层的杉树枝,即使枯黄了叶尖也留有余威。

一眼泉吐着涓涓细流,走通枝叶掩埋的乱七八糟的小径,踏上一条宽敞的大路,晒了几日晴的路尘土飞扬,李潇迎着光辨认叶脉的纹路。

她就挖到一味羌活,能扯到一把鸡血藤就好了。

如此想着一脚踏上一块灌木盖着的牙齿样的石头,人使着劲没蹬上去,手里抓的羌活也撒了一地。

李潇扶着脑袋拍了拍,一扭头睁开眼和趴在她身上的人大眼瞪小眼。

“陈玲?”

“好巧,在这碰到你。”

像八爪鱼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手和脚,陈玲理了理衣服,拉起李潇。

“你怎么在这?”按道理来说陈玲应该在忙才对。

“逃学。”

李潇一脸迷茫,这年头的人逃学逃的这么理直气壮?

她妈现下也就十几岁不爱上学太正常不过了。

可妈妈给李潇不太理想的试卷签字时总免不了一顿斥责,她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养育李潇不是让李潇用这点分数回报她的。

要不是她当初没好好读书会打工打的累死累活,为了不让李潇这样李潇考不到第一就是不孝,她都是为了她好。

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李潇觉得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真的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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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八零拯救恋爱脑老妈
连载中眠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