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阁大长老。”
“?”
洛延青轻轻笑开,温和友好:“本君尚未向贵孙请教一事,敢问可是贵孙无故抓了同道并施以酷刑?敢问可是您亲自颁布任务给三位小辈只为抹杀他们!”
“瑾钰道君,您怕不是魇了?”山海阁大长老眼皮狠狠一跳,强自镇定道,“老夫素日与您无半分相识,扣如此大的罪名王某承担不起啊!”
洛延青没说话,反倒身边的沈自行往蜃影珠打入灵力,画面再度变化起来。
洛延青瞧了一眼,沈自行回以微笑。
懂我。
洛延青收回视线默默夸上一句,心情大好。
余家村底下巨型堡垒铺陈在眼前,是洛延青与沈自行解救冤魂那时。
风南依看得早已合不拢嘴,很是愤怒:“如此多的冤魂!这可都是普通人,那是魔族的铁甲吗!”
就连朝骸鸣也淡定不下去,转头朝洛延青看来。
“此事涉及到爆炸之前一桩怨事。便是本君方才所问!听海阁三位小辈发觉有奸细去探明被王盟主幼孙瞧见,不由分说污他们为细作用带毒鞭子将人打至重伤。后王盟主为保幼孙忽视此事之严重性,绕过所有程序直接威胁听海阁强行要求他们去执行,欲以此毁尸灭迹消去痕迹。”
“……”王盟主神情隐在阴影里瞧不起。
但段景开口了:“这也不过是你一面之词,同我先前所言一般衡月有的是能力篡改!”
“本君已做解释,段盟主不信也罢。”洛延青瞧着段景那不似作假的震怒思索起来,“本君能断言便不止这一样证据。”
洛延青将画着拆分后的邪阵纸张递给沈自行,沈自行托着在全场传阅。神道符文与凶杀残阵交叠闪显,带着浓浓恶意的邪修魔气也在其上挣扎。
纸页最终落到朝骸鸣面前,他低头看着那纸页毫无反应。洛延青也没理,唇瓣微动,大殿外已换回装束的台缪三人走入。
所有人目光看向他们——
蓝从眠还是那身异域裙装,可裸露在外的部分肩臂满是狰狞伤口,青紫黑揉在一块,深深玷污着那完整肌理,青黑色的毒灵气还在蒸发。剧毒至此,纵是沈自行先前发现了,也无可用丹药缓解蓝从眠的伤势。
洛延青知道蓝从眠伤的很重,可却没想到如此之重,她从未说过此伤是根本无法自我修复,只是默默抗下来这伤势剧毒只等着一个机会。
那毒是山海阁王家独门猎兽之毒。
………………
“……”
众人面面相觑。
“我记得这毒中了便会被缓慢腐蚀掉经脉再入丹田最后外表无伤死去还看不出吧?这…这毒不是早已严禁了吗!”
“我就说为什么每次大比猎兽王家人猎到猎物都是毫无外伤,还数量巨多!”
“如此丧心病狂!丝毫不将人放在眼里,分明就是盼不得人家能活下来!”
指责声此起彼伏,山海阁大长老很安静。
蓝从眠在这争执中娓娓道来,引得众人再度倒吸气,洛延青一事已不是事,段家二子之事是真是假追究无用。如今摆在眼前的,是内部因纨绔子弟惹起的仗势压人!仙盟信任岌岌可危。
“余家村地底如今还沉着那无数铁锈银甲,自可派人去查探,本君等得起。”洛延青眉间凝着厌,看山海阁大长老。
征讨声愈演愈烈,见此情形台缪几人只觉沉冤昭雪,欣喜笑开。可并非所有人都在征讨都在发言。
大殿中榜上有名的门派无一不是缄默,发言者多是小门派和散修代表。近百人规模占尽决定权的不过两手之数,他们俱平淡寡言,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发言。
渐渐的,讨伐声小了下去,归于平静,山海阁大长老闲适淡定地靠回椅上看这出闹剧的收尾。
台缪三人也终于觉出不对来,神色凝重起来。
洛延青转头看向未下最终决策的那人,他从始至终都未抬头多看一眼。
「朝骸鸣。」
「抱歉,延青。」
顶着所有人的怒火,朝骸鸣宣布了最终的结局:“此事疑点颇多,事涉多年前多起事件,盟会需核查后再行审决!将王盟主请下去好生看押,余下诸位此次会议频发事端,请容朝某再寻时间。”
大典针落可闻,有齐整的沉闷脚步响起,重甲士兵冲入大殿,山海阁大长老被羁押下去时看向洛延青都还都带着一抹嘲讽笑意。
洛延青看向台缪三人心情起伏,满是愧疚歉意。终究是他估算错了朝骸鸣为人,是他识人不清......
台缪三人也一同被压下去进行看管,回头看着洛延青的俱是摇头轻笑,宽慰他的眼神让洛延青心底一阵揪痛。
大殿被完全肃清,只余衡月几人与段景。但段景好似发现了什么,从地上拾起那块东西后浑浑噩噩,又骤然与洛延青对上,接收到洛延青的不解后又猛然向外冲出去。
屋内只剩朝骸鸣、洛延青和沈自行了。
“满意了?”洛延青带着怨看向朝骸鸣。
“......此事非我所愿,王胜此人不论是在仙盟、还是山海阁关系都盘根错节,蛰伏得比我多了不知道多少年头。我于仙盟掌权之力不过二三。”朝骸鸣召回蜃影珠和命魂牌放到洛延青掌心。
“所以呢?这就是你当年同我许诺借我之力掌控仙盟,如今反而忌惮于所谓的姻亲缔结?凡间那套在修真界不作数,在三界更是空谈!”
“等我些时日延青,我会做到的。”朝骸鸣对着洛延青拂袖离去的身影承诺着。
沈自行追上去却又停在殿门口,回身遥遥与那皱眉一直望着洛延青背影的白衣温润君子对视,有火花,有敌意无声地在二人间蔓延。
沈自行忽地勾唇一笑,在朝骸鸣越皱越深却越显君子风度中转身离去。
“何苦呢。”抚渊道君起身抬手,殿内晦气一扫而空,“你同他隔的不只是岁月,更是那份心气。”
“......”
苏昧好似听见了什么惊天大瓜,疯狂摇醒早早睡过去的谭映怜,谭映怜迷迷瞪瞪醒来,揉着眼睛问:“怎么了师兄?”
苏昧才要开口,下一瞬二人身影已经被移出殿外,回到衡月派的宫殿。
“......”苏昧顿时后悔万分,含恨不已,“你可知你错过什么!”
-
洛延青气的七窍生烟,浸在汤池里拍着水却无人可宣泄。
越想越气,索性不泡了,赤身坐到漫过腰际的台阶边疯狂在脑海里呼唤着白,将这个消失了数月都没打搅过他的人唤出来。
前世白总爱在洛延青沉醉于阵法之时出现并烦扰他,但自他重生后,除开那次二人交谈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前洛延青尚人乐得清闲,如今却不了。
疯狂呼唤无果,又撒气地去踢了踢水。
忽地冷风袭过,洛延青被冻得一哆嗦,这才发觉室内忘了铺设暖阵。
起身欲避着这恼人冷风躲回汤池,抬脚踩着玉阶下水,却不想就这么踩到了先前踢水被冲翻的皂角。
脚下一滑,脚踝磕在阶沿一崴,顿时眼泪直飙,钻心的痛楚从脚心窜到脑袋里,痛吸一声栽入水面前只来得及闭上双眼。
脚太疼,直接连到脑袋,洛延青根本想不起闭气,肺腑间呛水窒息起来。
意识逐渐昏沉,那钻心的刺痛也慢慢减弱。就在洛延青觉得要这么死去时被人拦腰兜着整个抱起来。对方浮出水面,他整个人树袋熊般双手双脚缠紧对方,搁在对方肩处呛咳不止,整张脸红透了。
沈自行微微抬高托着洛延青臀部的手,将他抬高腰弯得更多,大掌抚上洛延青颤动的双肩,轻拍着给他缓解呛水的难受。
沈自行身上只有薄薄一件中衣,如今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二人动作间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肌肤的触碰。
“师尊?好些了吗?”许久后沈自行问。
洛延青依旧在咳,咳得肺腑也是连心的疼,边咳边缓慢摇头,搂住沈自行脖颈的那只手缠得更紧。
沈自行从同生契能隐隐感受到洛延青的难受,拿过干净布巾裹住将人放到一旁的长塌上。沈自行取了条全新的巾帕想为洛延青烘发,转身一看,洛延青整个人已经蜷缩成一团在白布里,白布吸了水紧紧贴着皮肤一起时不时颤动。洛延青手蜷着,昏昏沉沉地好似梦魇了,时不时因呛水而轻咳几声。
睡着了吗......
沈自行垂眼一看,这才发现洛延青露出的白皙脚踝已经红肿成一片,伸手去探洛延青灵台,那团魂体很不稳定的颤动着。
这是疼到牵动魂裂伤复发,直接疼昏过去了。沈自行皱着眉,撩开洛延青的湿发,抚了抚那苍白的面颊,额头相贴,另一只手掌包裹住那脆弱的脚踝,温热灵力缓解着洛延青的痛处。更多的灵力从二人相连的灵台传递过去,丝丝缕缕细线般牢牢缠紧那微弱可怜的光团。
自那次魂修后,二人之间的同生契愈发亲密了。同生契沈自行与洛延青缔结时,只当是可以感知到对方状况,却不曾想过还有许多他不曾发现的能力。
譬如这次能够更多的更细密地感知到洛延青的情况。又如上次也可以使用洛延青本能天赋进入到无人可入的魂境。
泉水自动更换时辰到,沉闷一响后水口打开,温泉水自流出去,随之有全新的热水从一处隐蔽竹管潺潺流出。
热气掩盖了温良人的脆弱依赖,唤起了暴虐之人尚存的人情。
沈自行没舍得用那等粗暴法子为洛延青治疗,只铺天盖地的用灵力缠满洛延青全身,又缓缓朝灵台的魂团而去。
神魂在抖,梦魇的人也在抖,全身都抖簌簌的,可怜极了。魂体被缠得狠了,梦呓呜呜哭着喊着滚,治愈好的脚踝抬起就蹬,随后又被大手攥住在上头留了指印。
脚被摁着,手也推不动,不安分的大手如蛇信轻轻摁着向上划去,细长白皙的双腿如遭受了危险般颤得更快了,指尖都是绷紧的。
洛延青坠在那泥沼里只觉有东西从灵魂深处存存舔砥过他全身。
殿内寂静安宁,殿外彻夜通明,喧闹从未停止。
天方渐明,沈自行最终在洛延青额间落下一吻。
次日洛延青再见朝骸鸣与台缪几日是被数道连发的传音催醒的,从榻上爬起来小腿肚发酸,缓和了许久才能起身。
赶到正殿时,段景正拉着台缪的手嘘寒问暖,朝骸鸣沉着脸情绪不明地坐在他的宝座上,而抚渊道君悠哉悠哉喝着茶。
“?”
「师尊?怎么回事。」
抚渊道君抬头看他闹心的二徒弟,不作答,只示意了下身旁的座位。洛延青落座后许久殿内都是一片安静,唯独段景那边叽叽喳喳地在东扯西扯。
“缪儿,这些年受苦了吧?”
“在何地长大的?”
“有没有遇到什么坏人,告诉爷爷,爷爷为你报仇!”
洛延青:?
怎么还蹦出来了一段爷孙关系。
洛延青探究地去看抚渊道君,抚渊道君高深莫测地点头,继续高深莫测地喝茶。
洛延青张口欲问,上头的朝骸鸣朝他传音了。
「我昨日所说非是借口,是因为王家与段家姻亲太深,两位副盟主完全掌控着仙盟,完全属于我的,唯有你的阵法。」朝骸鸣顿了顿,「但昨日阴差阳错的,段景捡到台缪被押...请下去时掉落的玉佩,便追出去追问他的身世,为此还混乱了一整夜。段景势要王胜付出代价,但王胜手中权力不小,如今还死不得。」
昨天...昨天他呛水被阿晦救了.......洛延青终于回想起昨天,顿时脸色一黑。但又怕被人看过来问,强行憋回去不是思考旁的。
昨日被救后他好似魂裂伤犯昏睡过去。昨日他观段景对他的反驳间不似作假的情绪,再看如今这情形,若没猜错,段景应是发觉被王胜当了枪使所以才想取他性命。
只是这台缪和段景又是怎么一回事?
洛延青探究的去看朝骸鸣,满是询问神色。
“台缪是段盟主当年失踪的幼子的孩子。”
段景终于想起其他人似的不再嘘寒问暖,解答起洛延青的疑问:“此事是老夫对不起瑾钰道君。之前确实是老夫与王胜那小人合谋欲求些东西,但老夫确实是只是想讨个公道。”
“王胜将命魂牌交还老夫时,言是门下弟子寻找独自离去的段崖寻到的,后来将其带回仙盟时命魂牌便裂开,而又有仙盟人在衡月山脚下见到瑾钰道君染血般倒在山门之后衡月便立刻打开护山大阵不许外界有任何探究。他同老夫说段崖之死应与这有关,老夫查探命魂牌最后一个画面确实是道君徒弟阿晦与我儿,此外再无他人。”
“昨日寻回幼孙,听他所有余家村邪修一事与昨日道君所言方悟过来是王胜那小人对命魂牌做了手脚。”段景咬着牙含恨的说,“命魂牌确实可以让直系子弟重生,但也有弊端,若命魂牌无其他族人看护遮掩,很容易看出上头残存的魂魄,王胜那人定是如此做了手脚彻底抹杀了我儿!丧子之痛不共戴天。”
洛延青终于明白了过来。
当时段崖未身死时,阿晦与他们周旋了数日最终重伤跳下瀑布逃命,而那几日足以让捡到命魂牌的王胜弟子带回给王胜。段崖神死时残魂自动逃离附回命魂牌被王胜发现,便起了心思想以此施压衡月派。但王胜没曾想洛延青不按套路出牌,一块金令将仙盟施压打回来,朝骸鸣也默默按下同意了他的做法。
而后便想借用会议众人之怒向洛延青施压却不想洛延青参与到邪阵一事中,并因此发现惊人秘密。
事情转换得太快,牵扯到东临与前线,此事早已不是一些私心之事。
洛延青忽而想到什么,转头问段景:“既然你说台缪是你遗落失散的血脉,那这从何说起?”
段景沉默许久,微微一叹:“此事算是老夫的错,台缪是我幼嫡子遗脉。当年他不愿家里的姻亲与台缪母亲私奔出逃,后老夫与兄弟相争胜出,落败的那个含恨在心,偶然得知幼子出逃后便去寻我那幼子。欲以此来威胁、报复。”
洛延青取出那存放邪修尸体的冰棺,让段景辨认。
段景凑近一瞧当即一惊:“正是!只是为何他会在此?”
“他便是那邪修,他是坠魔之身后不知名原因被遗存于世的魔族邪修附身夺舍,但是失败了,最终造就一体双魂。而这二人达成交易,魔修助他复仇,他将躯壳给魔修。这便有了后来的因台缪几人入阵索命,而这魔修背后亦藏有秘密。”
“这背后竟是牵扯如此之大!”段景也有些吃惊。
朝骸鸣摁下他们的谈话:“此事本盟主会追查到底。”顿了下,看向台缪,“今日便是给小友一个答复,让几位小友含冤至此,本盟主过失甚大。”
一直未发言的台缪听到此处方才抬起眼来,火热而逼人。
但许久朝骸鸣不见说话。
洛延青也奇怪地看过去,就连抚渊道君也不喝茶了看着朝骸鸣漫长的沉默皱了一下眉。
“此事还是维持原样,但王胜依旧有过错,目前已暂革除了他副盟主之身,剥夺山海阁长老之位囚于水域中,后续判罚如何需得派遣取证弟子回归朝某方能有答复。”朝骸鸣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直直看回去台缪。
台缪眼睛暗了下去。
“你昨夜不是这么答应老夫的!”段景一拍桌子,顿时大怒,“事实便摆在眼前,还有老夫支持你在干什么朝盟主?!你若做不来这盟主之位,老夫不介意亲自登位清理蛀虫!”
“朝骸鸣,你——”
洛延青话音被打断,殿外骤然冲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兵士。
“报!急报!妖族……妖族……”
修了点,写了点,终于把章纲写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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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10.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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