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商泊云心中划过一丝异样。高中太久远,他从没做过这样的梦。

“谁说我要走了?”商泊云坐直了点,“我很有集体荣誉感的。”

陈彻:“那敢情好。”

乐声缓缓流淌。

旋律熟悉,江麓今晚在校庆的时候好像弹的也是这个。

梦境和现实重合。

江麓弹钢琴的样子和后来没差别。

垂着眼睫,专注忘我,像个漂亮的琉璃像。

九年之前,高中生的日常闲极无聊,江麓曾被人笑称作长洲附中的“高岭之花”,商泊云那时候只觉得江麓扎手,没再觉得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若干年后,自己食髓知味,坐在观众席上,依然听不懂和弦,但懂得了占有欲里的惊艳。

礼堂的后头,抱着花的女孩子匆匆赶来。

“堵车,花店的人差点就错过时间了。”来的是五班的班长许葭禾,托陈彻的福,商泊云对她印象极其深刻。

“我拿到花就往礼堂跑,热死了。”

看到商泊云等人都在,许葭禾松了口气,给陈彻递了个“你小子可以”的表情。

陈彻嘚瑟地甩了下他的锅盖刘海。

“班长,等会儿是要给江麓献花吗?”商泊云的声音闲闲响起。

许葭禾警觉地把手中的花束往身侧抱了抱:“商老板,你可不许砸五班的场子。”

商泊云心想,怎么做梦的时候NPC也都遵守“商泊云和江麓是死对头”的世界设定?

他说:“我突然痛改前非了。”

“花我来送?”伪装十七岁的商泊云神情纯良真挚,笑的时候露出颗虎牙。

许葭禾被晃了下。

“嘶——”她盯着商泊云,一旁的陈彻露出“见鬼了”的表情。

身为商泊云的死党,陈彻立马补充:“班长,你知道的,我们小商同学从一出生就很有集体荣誉感。”

“……行吧。”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犹如悠长的月光,迭起的掌声中,江麓从钢琴前站起,鞠躬。

商泊云起身往前走,越过纷纷的人影。

“真没事吗?”许葭禾仍然有点不放心。

陈彻给商泊云打包票:“大庭广众的,他抽不了风。”

江麓知道班委会给他订了花。

但来的人怎么会是和他不和的商泊云?

纯白的花束在灯光下如同莹莹的雪。

“送你的。”商泊云没错过江麓眼中的意外。

铃兰,挺衬他。

这会儿江麓的头发还没有留长,鬓角堪堪齐耳。五官清晰,眉眼静秀,柔软的长睫垂着,在灯光下投下两弯浅浅的弧影,眼睛底下那颗细小的痣是很淡的红色。

江麓有点警惕,漂亮的眼睛挣颤了几下。

舞台众目睽睽,还没接到他手里的花就先显得烫手起来。

戒备心真重。

商泊云恶劣的性情忍不住蠢蠢欲动。

江麓同学,高中那会儿我们原来有这么不对付吗?

虽然我把你的琴谱掀翻了,打球弄碎了那扇玻璃窗,但毕竟是你先抢了我的活动室——

好吧,我们确实很不对付。

铃兰还在灯光底下轻轻闪烁,江麓犹豫的几个瞬间,身前的阴影忽然变大了。

铃兰颤动,手腕被人拉过,江麓贴到了商泊云面前,被他俯眼看着。

江麓的眼睛里闪过慌张,商泊云的脸越来越近。

“嫌弃啊?”

死对头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江麓一瞬间心惊肉跳。

从观众席上看,台上的两个男生突然靠得很近,几乎就是拥抱的姿势了。

铃兰露出漂亮的一角,聚光灯照着,居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氛围感。

江麓试图挣扎,但对方很轻易地圈紧了他的腕骨。

商泊云习惯了江麓手上会有一串菩提,因此条件反射地捏了一下。

手腕空荡荡的。

不同的温度相触,江麓脸涨得通红,他抬头瞪商泊云,嘴唇无声开合:“你想干什么?松开。”

身高差带来诡异却和谐的支配感。

江麓很少和人靠这么近,从小到大,和人正常的肢体接触更是少得能数过来。

何况现在对面是商泊云。

他四肢有点僵硬。

在这种距离下,对方脸上的每个细节都变得无比清晰。江麓思绪有一瞬游移,商泊云的嘴唇是很漂亮的M形,微微弯起来,笑意就显得顽劣。

他往后退了点,立马挥退这种荒诞的形容。

底下瞬间开始起哄。

“是要表白吗?”

“这是两个男的啊!”

“可是抱一起了!”

“是不是终于要打起来了!他俩知名的不对付啊!”

教导主任闻声,直接从椅子上弹射起立。

议论声传到了舞台上。

男的。

表白。

死对头。

打起来。

江麓有点不能思考了,觉得这也太过于离谱。

他的嘴巴下意识抿紧,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明明白白映着逼近的倒影。

有声音和温热的呼吸落在了他的耳畔,羽毛似的。

江麓耳朵里却充满了锐利的蜂鸣——以前和商泊云没有过这种情况,他俩平时看到对方就觉得气场不合恨不得远离个十万八千里所以今天应该怎么办——江麓不知所措,这种无措外化在脸上,他的表情就越来越冷,越来越差。

商泊云在心里“咦”了一声。

观众席很热闹。

许葭禾抓狂:“不是说不会抽风吗!”

陈彻弱声弱气解释:“但抽风本身是个偶然的事件。”

在所有人看来,“表白”当然是烂俗的玩笑。

商泊云和江麓是性情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如果没有一开始的矛盾,甚至根本不会有相交的点。

许葭禾环视四周,目光越过瘦条条的陈彻,径直落在一个十分魁梧的双开门冰箱身上。

“就决定是你了。”许葭禾沉声,拽着男生就往前扔,“郝豌!把商老板扒拉下来!”

名叫郝豌的男生一边拔腿狂奔向舞台一边尖叫:“可是人家没准备要上台表演的啊!”

两个人的距离真的非常近。

商泊云看到江麓从耳朵红到了脸颊。

他下意识地、很轻地舔了下自己的虎牙。

这是他的梦境,所以理论上,哪怕他亲一口死对头都没有关系。

以此报复一下要始乱终弃、赢他一筹的漂亮混蛋?

如果真那样,会看到江麓崩坏的表情吗?

商泊云心里的小恶魔张牙舞爪狗血沸腾。

江麓被他拉着,走脱不得,睫毛都慌张得发抖的样子居然有点儿——可怜。

梦外游刃有余,十七岁的时候也是冷淡疏离的样子,可太过年轻,所以情绪在眼睛里根本藏不住。

商泊云低着头,把江麓整个人都圈到了臂弯里。

他忍笑,感受到了死对头僵直的身躯。

铃兰在轻轻地抖动,呼吸带来潮湿的热意。

双开门冰箱如风一般卷过观众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了商泊云。

三个人像积木一样倒下了。

木质的舞台发出咚然的声响,比钢琴的旋律更加令江麓深刻。

他仰面,看到聚光灯的光芒极其刺眼,白色的铃兰被扬起,都镀上了绒绒的光边。

死对头压在他身上,吃痛地“嗷”了一声,手掌却托住了他的后脑勺。

江麓又一个激灵,咬着嘴唇不肯溢出任何声音。

这是商泊云的新型恶作剧吗?

真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然后一双肌肉贲张的手臂环住死对头的脖子,一米九的郝豌同学大喊:“商老板,你住手了啦。”

教导主任抓起话筒,声音掷地有声:“高三五班商泊云!明天交检讨给我!”

不是梦。江麓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迎新晚会很快重新恢复了秩序。

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商泊云在被教导主任高桂生单拎出来谈话后,终于感觉这个梦好像太长了一点。

他凝神静气,试着靠自我意识跳过被高主任念经的部分。

跳过跳过跳过——

商泊云睁眼,没用。

“不是老师说你,十七岁,都算是大人了。去年活动室的事情还记仇?幼稚了啊,商泊云。人江麓……那情况毕竟特殊了点。”高主任的嘴皮子上下翻动,“总之,不许再抽风了。五千字检讨,要求态度端正感情真挚,下周一拿来给我!”

商泊云的手背在身后,指尖彼此碾过,依稀还存着某人头发的触感。

很软,和九年之后也一样。

“我知道了,高主任。”商泊云说。

高桂生挥挥手,终于放过了他。

校园大道上早就没有了人影,借着路灯,黑夜中也能看清楚一部分校园的轮廓。

心理学家说,梦是潜意识的深层表现,它能够觉察到人清醒时所不能觉察到的东西。

所以一切遥远的往事都具象化了起来。

夹道的梧桐树,沥青路缝的秋草,校门口值班的保安大爷,还有月亮底下眉目冷清的江麓。

商泊云顿住脚步。

江麓身边靠过来个人,男生,不是五班的。

应该是他们那个音乐社的成员。

小学弟拿着琴谱,主动和江麓打了招呼。

然后商泊云便看到江麓停下脚步,表情温和,和他说着什么。

商泊云眉头拢起。

这会儿都是该各回各家的时候了,有什么得现在说?

商泊云的占有欲高的一脉相承,二十六岁时和乔叙计较,换了个十七岁的壳,又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学弟计较。

江麓忽然感觉身后有点什么,灼灼的落在身上似的。

校园里没什么人了……路灯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杵着,眼睛亮得和野狗一样。

今天晚上一直不对劲的商泊云对上了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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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高中后和死对头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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