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闪动着一串熟悉的号码。
月光透过落地窗慷慨洒落，勾勒出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和温润如玉的侧脸。
顾宴君盯着闪烁的手机屏，微弱光芒倒映在他幽暗眼眸，似乎激起点点涟漪。
洛游是来道歉的吗？
为他遗忘的生日祝福？
这个念头闪过，顾宴君不由勾起一抹苦笑，他已经不再年轻，不应该和毛头小子一样，期待恋人的生日祝福。
顾宴君接通了电话，然而眼底的涟漪却已经不自觉爬到唇角，声线低磁而温和，带着一贯的亲昵，丝毫没有因为洛游失联一个月而染上半分生疏：“小游。”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一瞬，却没犹豫：“顾宴君，我们分手吧。”
男人唇角的笑意僵住，像一樽完美的玉像，出现了一丝裂纹。
电话那头只能听见沉默的呼吸声。
这千山万水的距离似乎也被缩短，让顾宴君恍惚间仿佛回到几年前，洛游窝在他怀里，把头埋在他肩窝时候的呼吸声。
那时候的洛游双臂紧紧攀附着他，微微仰头，眼睛湿漉漉抬起，好似他是惟一的救世主，声音微弱如初生幼犬：“哥，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好。”
同样的回答隔着几年时光响起，下一秒，电话被毫不犹豫挂断，“嘟嘟”忙音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将过去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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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彩灯一路投下五彩斑斓的亮光，酒液摇晃间倒映出一张张疯狂迷醉的脸孔，都市男女们一改白日里的精英形象，在黑暗又绚烂的舞池中肆无忌惮地宣泄情绪——以亲密接触的方式。
男男女女抱在一起，欲明晃晃写在脸上。
顾宴君低眸移开视线，喝了一口杯中琥珀色的酒液，酒液入喉，除却辛辣苦涩，并没什么好喝。
“你小子真厉害啊，居然还真把顾少请出来了！”
身旁几个青年闹哄哄说话，一个比一个声音大，被围在中间的青年神色淡淡，五官锋锐，于昏暗灯光里亦可见他转眸投来的眼神。
原本还得意洋洋咧嘴笑的花衬衫青年顿时收敛神色，几下把围上来的手打开，对着顾宴君亲近一笑，搂了下他肩膀：“宴君，一个人在家里闷着多没意思，我叫几个朋友给你庆祝下生日，也算是认识下新朋友。”
顾宴君点了下头：“嗯。”
花衬衫闻言笑开，拍拍手，立即就有服务员推着偌大的几层生日蛋糕走来，周边几人也都站起身，一沓钱撒出去，周遭服务员立即就像是按开开关一样，好听话不要钱地落下来。
几个年轻人都是人来疯的个性，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竟闹哄哄喊出来给全场买单、为他庆生的话。
一时间，本就吵嚷的酒吧好似被兴奋的欢呼声冲破屋顶，顾宴君没忍住皱了下眉，他放下酒杯起身，避出去透透气。
一路穿行过吵闹人群，耳边的喧闹声渐渐降低，顾宴君还未来得及松缓眉心，先听得几声刺耳语句。
“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贵吗？卖了你都赔不起！你一个穷打工的，下辈子也还不清！”
“抱歉，我会洗干净……”
“洗？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这衣服沾水就已经废了！”
咄咄逼人的语气犹如打在面上的耳光，顾宴君眉心一折，掀起眼帘便看见前面不远处几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堵住去路，缝隙中依稀只能看见一个瘦削身影。
他缓步上前，终于看清那抹瘦削的影子。
那是个面色极其苍白的少年，少年低着头，只能看到纤长浓密的眼睫不断颤抖，纤长身形被包裹在服务员的衬衫西裤中，更显瘦弱。
像个未成年。
顾宴君的步伐猛地加快两步。
为首的胖子满脸横肉，显然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你个服务员没长眼睛吗？毛毛躁躁到底会不会做事！经理，你们平时就是这么管手下人的？”
经理显然也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当即赔着笑脸说好话，扭头对着少年却是另一副嘴脸，他恶狠狠骂道：“快跪下给朱总道歉！”
闻言，少年瞬间抬起头来，他睁大眼睛，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几个胖子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们不紧不慢，欣赏起少年的表情，还不耐烦催促：“快点儿啊，想给我们朱总舔鞋底的可不止一个，朱总让你舔是看得起你！”
刺耳的话语如同透明的刀一刀刀割在少年的脸上，他苍白的面孔迅速浮起薄红，身体也颤抖得厉害。
见少年迟迟不肯屈服，经理提高音量：“快点，别给脸不要脸！你——”
“我来替他赔。”
少年猛地移动眼神，像是遵循本能逐声而来，一双眼睛变得格外明亮。
正正和顾宴君对上。
顾宴君快步走到近前，几个胖子被他慑人的气势镇住，下意识让出了中间的位置，先前还气焰嚣张的“朱总”狐疑地看着来人，本能察觉到不对：“你是谁？我劝你少管闲事！”
顾宴君身形颀长，稳稳压过对方一头，锋锐五官带着凛冽气势，不开口就已经足够让朱总软下声音，他皱眉看过来，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发小的声音。
“敢跟我们顾少这么说话，朱洪发，我看你生意是不想做了！”
花衬衫快步追上，站在顾宴君身侧，打量一圈，看见那个被堵着的、显得有些可怜的清秀少年，当即嗤笑一声：“朱洪发，衣服你随便买，发票拿来我报销。”
胖子吓了一跳，畏惧地看向青年，他甚至连目光接触都不敢过分放肆，一触即离，只能看到青年冷峻的下颌线条。
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怒气。
胖子吓得不轻，立时换了副面孔：“误会，都是误会，顾少别生气，我不用这小子赔了，我……”
胖子努力想给自己的行为辩解，青年却根本没理会他，越过他继续往前几步，在身形单薄的烧钱面前站定。
少年直愣愣看着他，身体还在发抖，站得近了，才能看清少年额前黑发湿漉漉的，脸上的薄红也并不均匀，像一片又一片斑驳的残云。
少年白着一张脸，大大的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看着顾宴君，脸上的表情是一戳就碎的强自镇定。
顾宴君心下轻叹：“去洗把脸，以后别再来这里。”
少年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里终于有了别的情绪，他似乎怔愣一下，没反应过来顾宴君的意思。
“顾少让你走，还愣着干嘛？”还是经理迅速拽了少年的胳膊一把，又半低下头对顾宴君讨好地笑，“顾少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您放心！”
身形单薄的少年被拉得一个趔趄，被经理拉着离开时却还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微微皱眉的青年。
暧昧灯光从他头顶落下，却只勾勒出他未曾舒展的眉宇。
重新回到吵闹的舞池前，顾宴君依旧不发一言，另外几人好奇地围过来问二人去向，花衬衫哈哈一笑，玩笑开口：“宴君，刚刚那个小服务员你看到了吧？就是那副小模样，招得姓朱的那家伙……”
正说着话，花衬衫忽然一拍巴掌，用胳膊撞了一下顾宴君，满脸写着看好戏的兴奋：“看见没，冲你来了！”
不必提醒，顾宴君已经从热闹拥挤的舞池那头一眼看见了少年。
这间酒吧是龙城最出名的酒吧之一，里面的服务员已经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好皮囊，可少年肤色雪白，鼻梁高挺，哪怕只是一个侧影，也足以令他在这些漂亮的皮囊中脱颖而出。
也叫顾宴君更加皱紧了眉。
偏偏发小还饶有兴致，凑近顾宴君喋喋不休：“你不知道这些人，仗着自己有张漂亮脸蛋，就成天只想着一步登天，你今天是遇到我了，不然就着了道了！我跟你说，他一会儿保准过来找你，要谢谢你给他解围，但钱一定会慢慢打工还给你，说不定还会说自己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发小脸上的表情越发不屑：“也不知道是那个白痴带起来的风气，搞得现在谁家的小情人都要弄个学上，还成天一副清高样子，也不知道装给谁看，宴君，喏，人过来了，咱们看好戏！”
顾宴君从始至终都在看着那少年。
正在此时，少年若有所感，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他抬头瞬间，灯球橘色的光点落进少年眼中，仿若两颗星星倏然被点亮。
连顾宴君都有一霎的晃神。
“……来了来了，不许给联络方式啊，一会儿你看我发挥，诶？”发小兴奋的声音在少年走近时戛然而止。
穿过人群匆匆行来的少年眼眸晶亮，额前也浮起一层细汗，这一次他脸颊依旧染着薄红，却不再是难看的残云，而是少年人特有的勃勃生机。
他人才刚刚站定，就摸出个玻璃瓶递过去，几近透明的液体在玻璃瓶内流动着。
发小刚想动作，就见顾宴君已经伸手接了过来。
见顾宴君肯接，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实，如果说他先前的笑像是漂亮人偶，此刻的笑才算是真切的、一个有温度的笑。
“生日快乐。”
顾宴君有些讶异，但依旧点头：“谢谢。”
少年有些腼腆地指了一下玻璃瓶：“是刚调好的蜂蜜水，我猜你喝不惯酒，所以……”
这下顾宴君是真有些吃惊，他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淡淡的甜意在口中散开，驱散了残留的苦酒。
青年眉眼终于松动开来，冲着少年微微颔首：“很好喝，谢谢。”
被顾宴君这么认真道谢，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愈加绯红：“不用谢，不值钱的。”
一路听到这里，发小终于忍不住又开始哼哼：“别上当啊，他一会儿就要问你要联系方式还钱……”
顾宴君握着手里的玻璃瓶，看着还没离开的少年，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时，就见少年十分局促地上前一步，抿了抿唇。
“顾先生……”
“您能借我点钱吗？”
想吃年上的粮，所以开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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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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