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没关,冉逸在外面问了声,好一会才听杜箬兰说:“进来吧。”
杜家这处老宅简陋得利害,里面除了一张旧床就是那张旧矮凳,只不过此时躺床上那个姑娘脸蛋儿红扑扑的,还笑盈盈地看着他。
冉逸瞬间觉得,这陋室也亮了。
“可有感觉不适?”
男人就那么站在门口,也不过来。
杜箬兰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憋笑的劲儿压下去。
她说:“我不知道啊,头挺晕的,后背也疼得不行,动一动都要人命。”
冉逸皱眉,她的伤口虽然长,但并不深,按理不应该如此。
“方便给我看看吗?”
方便方便,一百个方便。
杜箬兰点头,轻轻嗯了声。
这时的冉逸已经进入医者模式,满脑子都是伤者患者,病理药理,杜箬兰那期期艾艾的样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来到床边,拉开女人后背的衣裳看了下那伤口,之后用两指在伤口周围按压。
“可有感觉很疼,或者是酸胀?”
杜箬兰咬唇,酸胀个鬼,她觉得痒死了好吗。
“没。”
算了不逗他了,在男人眼里此时她就个病患,长着人肉的木头。
刚刚不是说伤口很疼?
冉逸眉头渐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将手缩了回去。
“这药一天一次,敷之前伤口用温盐水清洗干净即可。”
冉逸将一个褐色的瓶子放在小凳子上,说完直接就走了。
杜箬兰瘪嘴,跑那么快干啥,还没能跟他道声谢呢。
这次养伤,杜箬兰在床上躺了三天才下地。
这三天杜美美都有过来看她,给她换药,有时也会帮忙做点粥饼,不来的时候就将米粮拿到隔壁李阿婆家搭个火。
李阿婆过来给杜箬兰送过几次饭,见着女娃子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总是叹她命苦。
她爹死得早,娘又跑了,两个叔叔也不要她,受伤也没人管,可怜的娃儿,怪让人怜的。
三天后能下床了,杜箬兰也没去上工,将上次采的药材弄了,加上后院的芦荟,弄了个芦荟膏。
这芦荟膏混着别的药水没有经过净化处理,颜色不好看,可效果一点不差。
这药膏不光能用在脸上,也能抹伤口,消炎杀菌,还能祛疤。
做好两瓶芦荟膏,杜箬兰准备上镇。
距离上次跟姜露约定之后已经过去十天了,那人急性子,再不去估计会乱想。
这些天杜箬兰受伤的事全村都知道,她不上工杜云海也没管。
上镇的牛车是下山村的,一次五分钱。
杜箬兰去到的时候,刚好遇上准备出车的姜露。
“晚上洗干净脸,抹上一抹,半个小时后洗干净,再用上你的雪花膏就可以了。”
拳头大小的瓶子,刚好够她用半个月。
姜露有些嫌弃地拿在手上瞅了瞅,“不会是什么狗屁膏药吧?”
杜箬兰翻了个白眼,“姜露同志,我不怕死,能害你?”
“也是。”
自己好歹是端着铁饭碗的人,她害谁都没那个胆儿害自己。
“那成,我,我就先收下了。”
白拿别人的东西,其实姜露也有些不好意思,想着真有效果到时再给点好处她。
杜箬兰却说:“你试试,三五天就有效果了,到时介绍给身边的亲戚朋友,有人要的话,我收点药材钱就行了。”
“呵,你胆儿挺肥的啊!”
姜露听明白了,这人要搞投机倒把。
杜箬兰说:“我也是无奈,现在工作丢了,没办法,得弄点钱,不然得饿死。”
“成吧。”
这药膏要是真有效果,她愿意帮。
告别姜露,杜箬兰上供销社买了点日用品,捏着兜里那几张可怜的票子,她的确开始发愁了,谁知道这时又遇上了唐军。
杜箬兰觉得,唐军这人莫不是专门在寻她,不然怎就这么巧呢。
“箬兰,碰上你太好了,之前你在厂里还有半个月工资没结,黄主任说能直接结给你。”
唐军捯饬过自己,头发抹了发油,看起来精神抖擞的。
“唐干事,这事当真?”
有钱拿,杜箬兰当然高兴。
唐军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点头。
他说:“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现在我带你过去将钱结了吧。”
“那谢谢了。”
两人来到镇纺织厂,黄主任果然没有为难她,很爽快地将半个月工资结出来了。
杜箬兰这时才知道刘家并没有让人顶上,工位还留在这儿,估计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人手。
离开财务办公室,杜箬兰好好谢了唐军一番,她心底明白,没有这人在其中周旋自己这半个月工资也是拿不上的。
唐军看着她扭扭拧地,还说以后有啥需要帮忙尽管过来找他。
杜箬兰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缘尽于此,以后还是避着点好,以免滋生事端。
唐军还想送她,杜箬兰自然没让。
离开纺织厂,杜箬兰检查了一下篮子里的东西就打算回去了,冷不丁有人冲了过来,两人差点撞上。
“你干啥,想谋财害命吗?”
杜箬兰拍着乱跳的小心肝,那气就上来了。
刘向华见她一脸嫌恶的样儿也是非常不爽。
“杜箬兰,你果真跟唐军纠在了一起,你这个水性杨花的……”
“刘向华!”
杜箬兰厉声打断他,“你骂,你敢骂出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她知道这男人想说什么,前世那些话她听得多了。
这个贱踏别人,在女人身上找存在感的垃圾。
前世两人的恩怨已了,这一世各走各路当然最好,可要是他不知收敛,自以为是地凑过来,她不介意收拾收拾这个窝里横的家暴男。
如今的杜箬兰可不是上一世那个沉默懦弱的女人。
她脸色瞬变,眼神冷如寒冰,盯着人的时候眉头微微那么一凛,莫名让人后背生寒。
刘向华愣住了,这不是他认识的杜箬兰。
他印象中的杜箬兰漂亮温顺,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你,你自己不知廉耻,还敢凶我!”
刘向华指向她,杜箬兰“啪”地一声挥开男人的手。
“什么叫我不知廉耻?刘向华,你不要忘了,我俩早就退亲了,我怎么样与你何干?”
“认真现实吧刘向华,再纠缠过来,信不信我去告你耍流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她居然也敢威胁自己!
刘向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他说:“你自己不守妇道乱搞男女关系还有脸说我,你去告啊,你现在就去告。”
他说着就要去抓杜箬兰的手臂,人没碰上又被人嫌恶地拍开。
只不过这次出手的并非杜箬兰,而是一个穿白衬衣跟蓝色针织背心的男人。
男人比他高了半个头,还有一张俊逸非凡的相貌,神情冷冷清清的,看着就不好相与。
“你是谁?”
只要在东平镇,刘向华就不怕。
冉逸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问:“你又是谁?”
“我……”
刘向华卡壳了,第一次强列地意识到他与杜箬兰之间的婚事已经告吹,根本没有理由再来缠着她。
这时,杜箬兰也开口了,她说:“刘向华,不想丢自个儿的脸就赶紧滚。”
冷静了一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刘向华的确不敢乱来。
可就这么放过杜箬兰,他又好不甘心。
他承认自己放不下,她凭什么要退婚,自己都没嫌弃她没爹没娘又出自农村,她居然还要退婚!
每次想到自己被退婚,刘向华心里就如猫抓,密密麻麻地烦,掏心掏肺地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内心深处就感觉她是自己的,一直都是自己的。
双方就这么僵着,谁也不肯退让。
刘静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弟弟死死盯着杜箬兰,一副放不下,舍不得的倔样儿。
她心里那口气瞬间就起来了,跑过去骂咧了一句,拉着人就走。
“这世上没女人了还是咋的,出息呢?”
刘静骂骂咧咧拉着人走了,杜箬兰暗自翻了个白眼,之后对旁边的男人说:“刚才,谢谢你啊!”
她是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出现,前任、现任,外加唐军那个对她有点意思的,今天真是修罗场,全部给她碰上了。
冉逸看了她两眼,说:“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
伤不知道好全了没,就往外面乱跑。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了,杜箬兰赶紧跟了上去。
“我现在是没啥事忙了。不过你打算上哪儿呢,我陪你啊。”
难得在外面遇上,交流交流,增进一下感情嘛。
“不用。”
冉逸直接拒绝了,杜箬兰可没那么好打发,她说:“咋不用呢,你这是第一次上镇吧,想做啥买啥的直接告诉我,我带你过去,省得瞎乱跑啊。”
她就这么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冉逸侧头看着她,终是点了头。
杜箬兰有些窃喜,她觉得这男人也不是全然在无视自己,至少不讨厌就是了,不然那天也不会到山里去找她。
两人去了供销社,冉逸想买点面粉。
结果就是现在这个点上除了二合面,精面细面全都没有了。
杜箬兰就教他,买这些东西得早点来排队,不然什么都买不上。
至于二合面,不需要在镇上买,村里就能收,悄悄给点钱,没人当回事。
东西没买上,冉逸又去邮局领了一个包裹出来。
杜箬兰有些好奇,上一世冉家就剩下那么几个人了,从医的只有他这个独苗,不知道现在啥情况,他爸、妈、叔伯那些还在吗?
上一世这些人她是一个都没有见着,听都未曾听人提起,莫名地就跟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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