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兰,你,你快下来。”
刘向华自小没做过啥体力活,一个大男人连村里的姑娘家都比不过,跑得慢不说还气喘吁吁的。
来到这里,他已经错过了刚刚那出死都不嫁的大戏,还没怎么将事情弄明白,此时满心眼的都是担心,直直地就这么向杜箬兰走过去,想要去扶她下地。
“刘向华你打住,打住,再过来我就跳了。”
杜箬兰坐下,两只脚就这么晃荡在石壁上,看得人心惊胆战。
刘向华停下,茫然的脸上总算是明白点什么了。
这时,周围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起刚刚的事,什么死都不嫁,日子过得不好,欺她一个孤女的话直往刘向华耳朵里钻。
刘向华不敢相信,一向温柔如水的刘箬兰会说出这些话来。
关键是……
为什么啊,为什么?
前两天都还好好的,这都要结婚了,怎会寻死寻活的不嫁了呢。
“箬兰,你咋了?是不是有哪儿不满,你尽管提,别说那些气话。”
女人穿着红嫁衣,之前跑得太狠了整张脸红扑扑的,越发显得她娇艳欲滴,美艳不可方物。
这是他一眼就看上的姑娘,尽管她是村里的,读书少见识也少,可他还是喜欢,打心里喜欢。
年轻时的刘向华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杜箬兰冷哼一声,只觉得可笑。
别看他一幅爱自己爱得不得了的样儿,其实爱的也是这幅皮相罢了,他心底根本瞧不上自个儿,等过几年她肚子没有动静,他那种瞧不上就变成了嫌弃,长得再美也不顶啥事了。
“刘向华,少费口舌,我俩的婚事做罢,不想惹人看笑话就赶紧带人回去吧。”
她说得斩钉截铁,刘向华急得满头汗。
“怎么回事嘛箬兰,咋就不结婚了,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没啥特别理由,就是看不上你了。突然觉得你长得不好,性子也不是我所喜欢的,工作也没有特别让我满意。咱俩凑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趁早散了吧。”
她知道这男人死要面子,傲气,专挑他受不了的话来激。
杜箬兰说完,周围的人差点惊掉下巴,刘家的条件都不好?
开什么玩笑!
人家全家都是在镇上吃供应粮的,父亲是老师,母亲是妇联主任,姐姐听说在银行上班,除了一个小妹在读书,谁都挣着一份工资呢。
再说那刘向华本人,在镇办公室上班,前途自是不必多说,而且这小伙子仪表堂堂满身的书卷气,比村里的汉子强了不知多少倍,这女娃子居然还不满意!
这要求是得有多高啊。
原本还有些同情她一个孤女的现在眼神都不对了,这女娃子心太高了。
杜箬没觉得自己眼光高啊,跟过冉逸那样的男人,刘向华这种她看得上就怪了。
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底的泥,刘向华给他提鞋都不配。
听了杜箬兰所谓的理由,刘向华瞠目结舌,白净的脸皮红了个透。
自己引以为傲的家世跟工作,她居然看不上,那是不可能的。
借口,全是借口。
“箬兰,除了我,你还看上谁了?”
被当众落了面子,刘向华非常生气。
他在想,杜箬兰是不是看上了厂里的某个男人了。
比如唐军,他听人说过,唐军帮她提过东西,还打过饭。
要说那唐军,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家里也是镇上的,虽说条件赶不上自家,但也算不错。
唐军那个人长得也还行,嘴巴也会说,骗杜箬兰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姑娘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越想刘向华心里越气,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头顶绿油油的。
杜箬兰说:“我没看上谁,只是单纯的觉得咱俩不合适。”
刘向华怎么会信,他说:“是不是唐军,是不是他?”
杜箬兰愣了一下,不想牵扯无辜,口气也是十分不好。
“刘向华,你听不懂人话还是咋地。我看不上你,跟别人没关系。”
一口一个看不上,刘向华气息都急了。
“看不上我这话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自家这么好的条件她都看不上,刘向华觉得此时在自取其辱。
他说完这句便带着他的拖拉机迎亲队回程,反正这个媳妇是跑不掉的,杜家聘礼都收了,镇上的工作她也干着,他不信杜家舍得将这些全部还回来。
迎亲的队伍走了,一场婚事眼看就要结成闹剧。
周秀娟急着跳脚,带着自家男人跟三房一家追过去劝。
刘向华气归气,但还是想将杜箬兰娶进门。
随行的亲人见了,放下话,新娘子啥时候想通了啥时候通知他们,这婚礼只有一次,过了吉时就让她自己收拾东西上刘家来。
一个乡下姑娘,当自己是大小姐还是咋回事,刘家都瞧不上,她想找个啥样的?
也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
接亲接了个空气,杜家这边能说什么,自然小心应着。
作妖的是杜箬兰,这桩亲事他们认。
刘家人走了,看热闹的见状也走了一半。
杜箬兰看见二叔跟三叔追着刘家人说了好一会话,大概也能想到提的些啥。
他们爱咋地咋地吧,重生回来要是还不能改变上一世的命运,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家人走了,杜家人还在。
杜箬兰也没放松,继续坐在石墩上吹河风。
杜家那群人见状也没啥耐心再劝了,让她想跳就跳,不跳就自个儿去刘家,今天的婚事他们就当办完了,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跟他们没关系。
杜箬兰也不和他们争,她庆幸现在这个年代结婚还没那么多讲究,她跟刘向华没有提前扯证,不然离个婚还麻烦。
很快,杜家那群人也走了,河岸上只留下一些无事可干的小孩儿。
杜箬兰看了看天上的烈日,不免想起了冉逸。
男人受挫归乡,此时正是他人生最为灰暗的时候。
上一世他跟自己提过,回村的那几年日子过得苦,从锦衣玉食到吃点杂粮都无法饱肚,他的胃一直不太好,身体也留下的病根。
上山村后村的一座老屋前,冉家一行三人此时正在打量自家的祖宅。
离开二十几年了,宅子那还有当初辉煌的样儿,破得连风都挡不住了。
冉逸对这座祖宅并没有任何印象,他不是在这儿出生的。
廖金月有些感慨,指指这儿,说说那儿,那里是正堂,那里是厢房、灶屋,就连多年前置放牛马的地儿她都清楚。
只是地方破得不成样儿,早就没形了。
当年他们家离开的时候也是没想过还有回来的一天,没交待个人照看照看,那些柱子跟瓦片看样子也给人拆了一些去,破掉的厢房如今成了大队牛棚,里面污物不堪,气味熏人。
冉逸说:“我去收拾收拾。”
廖金月点头,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看着东西,让哑妹也过去帮忙。
后山村的冉家人回来了,上山村的人刚开始顾着看杜家的好戏倒没多少人注意,后面杜家的戏没得看了,大家才看到冉家的祖宅里有人呢。
几个好事的老婆子站在冉家院门口瞧了瞧,见里面坐着位青衣银发的老太太,好奇问她:“你是廖太太,廖金月?”
二十几年了,虽然样子变了一些,可冉家大太太的风骨没有变。
廖金月回头,笑着站了起来,认真端详了下门口的几人,脑子里还有点印象。
她说:“是我。你老是杜春他娘吧。”
那老婆子立即笑开了花,说道:“是我呢,是我呢。金月,你这是回来祭祖?”
唉,不对啊!
当年冉家不是将主坟都牵走了,那还有什么祖可祭。
廖金月扯了下嘴角,说:“不是呢,打算住下了。”
“啥叫住下了?不是说你们在首城里札根了么。”
“是噢,这么多年了,回来干啥?”
几个老婆子左一句右一句,提到当年冉家的风光,提到那声势浩荡的迁移。
冉家是医术世家,祖上就是开医馆的,经历过历史的风雨,那些乡绅地主什么的都倒了,就他家不倒。
人家行医救人,当年动荡的时候钱财跟田地也都拿了出来,家里好几个还被征上前线,挣了不少功德,以致于别人是越来越衰败,他们家是越来越辉煌。
只不过明明去了首城的冉家人,怎的又跑回来了。
几个老婆子自来熟地已经进了院子,围着廖金月问这问那,眼里泛着八卦的精光,就想知道他们家怎么了。
一家人回来是改造的,想着以后都要跟他们相处,廖金月说:“出了一点事儿,打回原籍了。”
“啥,打回原籍了,那是啥?被流放了吗?”
廖金月说:“也不是,咋们这地儿又不是什么边陲苦地,叫什么流放。而且现在新社会了,那还有之前那些糟粕。”
廖金月有些不高兴了,敢情这几个都是过来看笑话的。
这时,在里面收拾屋子的冉逸出来了,对几个老太太说:“刚回来我祖母有些累了,还请你们让她缓缓再来唠叨。”
乍一看见冉逸,大家都吓了一跳,之后又左右打量。
“金月,这是你孙儿啊。我的个乖乖,长得可真俊。”
城里长大的孩子呢,那气度,那模样,跟他们这些泥腿子果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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