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星光点点，城市灯火阑珊，如同一颗颗明珠镶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湖面上水波粼粼，倒映着漆黑的夜晚和万家灯火，有几只大雁时而飞到桥上停留片刻，时而在水中觅食。
桥上站立的少年就静静看着这一切景象，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随后微微皱起眉头，透露出一丝担忧。
湖对面的小吃街人们熙熙攘攘，繁华声隐隐约约传到湖对面，而桥上却是另一番景象，静谧极了，稀稀疏疏的人穿过桥，不留下一丝声响。
在月光的照耀下，程钰看到一位女孩在桥的一端望着，望向他的方向。
他把手举过头顶，挥着手大声呼喊:“在这！”
我微眯着眼，看清了他，加快步伐走了过去。他的模样在我眼中逐渐放大，直到看清了他愈发沉重的脸上浮现着的担忧。
月光照射在桥上，两人的轮廓越发模糊。他看着我微乱的发型和衣襟，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她们，又……”
我抬眼看他，与他对视，他欲言又止。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双手搭在桥上，半身依着栏杆，看起了湖面景色，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程钰看着我，内心辗转片刻，也和我一样靠在了栏杆上。
晚风静静拂过二人的衣角，一声不响。 或许我明白，对于一群没有心的人，杀鸡儆猴根本就没有用，这并不能使她们感到害怕或者有一息停歇，只会让她们变本加厉。
落伍的丑小鸭又怎么会被所有人瞧得起呢，被忽视的，被唾弃的永远都是那一个。
早就看透了这个世道的我，不由得在心底轻叹一声，将思绪放空到眼前的景象中。 有的大雁在湖中央盘旋低飞，有的穿梭过黑暗的天空，也有的，在桥边停留歇息。
这样的夜景真的很美，美到我不知不觉看了很久，不用去想任何事情。
那一刻，我仿佛自己也成为一只大雁，在空中自由的翱翔，不用思考，也不用试图去体会各种复杂的情感。
我可以看到日出的唯美，也可以看到落日的余晖。我不会错过世间任何美景，也将会飞到任何我要去的地方，追寻任何我想追寻的事物。然后，听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我却什么都不用想，只是用尽全力扇动翅膀。 这样，真好。
桥上吹了许久晚风的少年，缓缓开口，打破了此刻的宁静，语气有些复杂:“我会向学校反应这种情况的……那些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向学校反应这种情况……
没用的，学校根本不会重视。他们就像两岸旁的人，即使有人溺死也不会伸出援手。
我无奈的无声笑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未等到回应的少年一脸平静，似乎这是在意料之中，他继续不缓不慢的说道:“林同学，你没有错，错的是她们，是这个世道。”
晚风渐弱，夜色愈深，湖对面的热闹声越发稀薄。
听到这句话的我有些惊讶，微微侧头看他。少年眉头微皱，只是垂首看着湖面，沉重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歉意。
而察觉到我的目光的程钰，没有转头看我，而是依旧紧盯着湖面。
我回过头再看湖面，景色依旧，只是歇息的大雁居多。
“谢谢你。”他是第一个对我说此话的人。告诉我，我没错，错的是她们。
程钰再次开口，语气中又多了些劝意与祈求:“这个世界，有许多你未曾见过的美好，有许多你未曾尝过的苦与乐，有许多生而为人的意义。所以，林同学，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好吗？”
我竟然感觉他仿佛在央求我，他是真的在意我，希望我能够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 只是，我怕是感受不到人间冷暖，也叹不尽世态炎凉。 匆匆过客，我从不贪求。
“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家庭并不完美。我没有父亲，也感受不到母爱，或者说任何被爱的感觉。我的童年，就是打工，吃饭，睡觉，和遭受到无数的谩骂和拳脚。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像一个木偶，没有独立思想的木偶。”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稍稍低了头，目光却依旧看着湖面，似带着些哀伤。
“在我小学和初中的那段时光里，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比之前的日子更加煎熬。然后我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我要忍受这些？其实我也反抗过……但那一次，我被打进了ICU，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她们打我的画面一次次徘徊在我的脑海，我快疯了。然而，直到出院，那个人也没有来，这或许是我希望的吧。”
我轻叹了一声，再次开口，嗓子有些哑。
“后来我也就妥协了，向她，向她们，向这个世道。在那之后，我这本就灰暗的心，死的彻彻底底。有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说，神明会带着世间99.9%的人走向神坛，那么我就是那被遗忘的0.01%吧。”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带着诉不尽的哀叹与浅浅的忧愁。但此刻的我，从未感觉到如此轻松，像放下了什么。
我能够大口呼吸，也能够目视前方。
一阵小风吹过我的发丝，凉爽宜人。湖对面很安静，连最后一点热闹声也消失了，灯光渐暗，人影渐稀。
我不敢看程钰，但我知道，他在听。当我的发丝停止飘动时，我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些祈求和无奈。
“你没有感受过我的人生和经历，所以，别轻易劝我，好吗？”
湖面是无尽的黑暗，只倒映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我的发丝再次微动。
我没有等程钰有所回答，因为我知道，一切他都会明白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蓝色吗？”我再次开口，只是依旧是看着湖面。
程钰疑惑的转头看我，然而，即使在月色的照耀下，却也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因为，蓝色代表天空，而我向往自由。”我的语气听不出其他的情感，而听到此话的程钰，似懂非懂。
片刻后，他转回头，看着皆停留在桥边歇息的大雁，好似明白了一个道理。
“林清，愿你所做皆不悔，余生皆有光。”
少年的声音纯粹无暇，我抬头看着夜空，有一颗星愈发闪亮。
所做皆不悔，余生皆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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