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的像块冰的气氛被冲破。
大脑一片嗡鸣,龚易嘴唇翕动,目光落在他指尖,又移开视线。
旁边的小桌上,是不久前被裴灏霖放上的果酒杯,吸管上有明显被人咬过的齿痕,液体还没被人饮尽。
但龚易觉得那更像果汁。
心中反复被监察局的前辈告诫的,Swallow与Aliment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但他实在难以将裴灏霖与大众眼中邪恶狡诈的Swallow形象联系起来。
况且,裴灏霖是Swallow,能闻到Aliment的气味。
早在他们相见的第一面,裴灏霖就知道他是Aliment了,想吃掉他的肢体也不会拖到现在,迟迟地让自己发现他Swallow的身份,再升起股警惕心。
可裴灏霖没这么做。
裴灏霖仍坐在沙滩椅上,在拂过脸颊的海风中望向远方。裴灏霖对他的态度一贯,与第一面并无不同,他没将他们两人间对立的身份直白地说出口,那双眼又望向他,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裴灏霖在学院内的风评极好,优秀到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程度,即使是在人缘方面。
他对其余人也是这样,他能准确叫出对他告白的人的名字,会记得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学弟的姓名……
他们两个,再正常不过的正在交流的学长学弟。
龚易深吸一口气,悬着的心突然放了下来,变得愧疚。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怎么能因此生出嫌隙之心。
明明裴灏霖什么都没做错……温暖而耀眼,从容不迫,是他先入为主。
裴灏霖依旧是那副表情,龚易却一言不发,在抬头时,脸上带了些歉意。
他思忖着换了个话题,想要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却突然想起了件事。像是扎在他心里的刺,别的想通了,这却仍想不通。
龚易没忍住,还是开口问道,“裴哥,刚刚,你和你的那个朋友在干什么……”
裴灏霖似乎是没想到他要问这个,颇为意外地低笑了声,伸出手,也跟着自己低头捏了一下。
没使力的时候,这块儿是软的。
“胸肌,练得不错吧。你也想捏捏?”裴灏霖眉毛一挑,道。
龚易余光飞快瞄了眼。若是以男性的欣赏的角度来看,确实练的不错。健身房里也会有互相捏肌肉的人。
但龚易问心有愧,他本来接近裴灏霖就没个正当缘由,经过刚刚的事之后,更羞愧了。
尤其是他在发现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听使唤之后。
“……不用。”
龚易有些心虚,换了个话题。
这会儿还没到冲浪的时候,有人却从别墅里出来了。
发小沉着脸,拒绝了别人说是要搭把手的帮忙,独自抱着两块冲浪板往回走。
他远远便看见裴灏霖和那那小子相谈甚欢,两个人像是粘在了一起,再也没了不久前他还在时的尴尬劲儿。
等他走到旁边,聊的正欢的两个人忽然噤声。
发小正心里烦闷,猛地将自己那块私定冲浪板往沙上狠狠一插。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裴灏霖要和人冲浪去,那小子终于识相地走了。
“聊的欢啊。”发小阴恻恻地说道,将裴灏霖的板子放在空着的沙滩椅上。
等他放完转身一看,只见裴灏霖冲着远去的那道人影拜拜手,顺手将一旁的果酒又取回躺着喝了起来,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发小见状一肚子窝火。
他刚才又撞见那个想和裴灏霖联姻的Aliment女生了,对方见到他手上拿的东西,还问他们是不是要去冲浪,她也有冲浪资格证……这让他想起了自己抓到的上个和裴灏霖鬼混在一起的Aliment,虽然是男人。
Aliment不是很稀有吗?不是万里挑一吗?
妈的,为什么裴灏霖身边总有阴魂不散的Aliment。
发小闭上眼,又想起了自己捉奸时的那副场景。裴灏霖浑身**,盖在脸上的手被发小扯了下来,面颊的红热清晰可见,偏偏他本人平常又是一副正经模样,对上熟悉的人就偶尔刻薄几句,那时却被刺激到说不出话,往日精明的眼水汪汪的,混乱地对着眼前人直吐舌头。
男人用手指将裴灏霖舌头夹出来,不顾旁边被几拳打晕的人,厉声询问裴灏霖吃了什么。
裴灏霖急促地呼吸着,温热吐息都喷洒在指间。烫的他几欲有将手指收回去的想法。
良久的沉默中,裴灏霖那张英俊却又带着春意的脸上,忽然显露出几丝扭曲的快意,像是濒临绝望的理智的人最后的疯狂。
他说:“水果的味道。你知道吗?我很久没尝过了。”
眼泪砸在他手上。
裴灏霖从没哭过。
年少时,被绑架时,被拘禁时,从未哭过。
男人沉默良久,松开手指,舌头的触感从他指缝一扫而过,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他陪着裴灏霖,从小到大,一起长大,见证过裴灏霖俏皮甚至是有点孩子气的时候,见证了裴灏霖的分化,对味觉嗅觉逐渐失去感知,变得理性,也见证过那场重大事故。
他只恨自己不是Aliment。
恨,恨,恨。
尤其是在新的法案出台后,他更恨这种阴差阳错。
凭什么,旁人避之不及的Aliment身份,就降临不到他这个求而不得的人身上呢?
恨所有人,更恨他自己。
他们谈过一段不太能算得上是恋爱的恋爱,没正经确立过关系,裴灏霖亲过他,和他接过吻,他也帮裴灏霖口过,但每次说要更进一步时,裴灏霖总会露出抗拒的神情,抛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怕疼”。
失去味觉和嗅觉后,触感更为敏锐。这是所有Swallow的共性。
只有“进化”的进食,才能让他们免于那些痛苦。
发小不是Aliment。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裴灏霖接纳旁人,数不清的男友,或许每一个都是Aliment,裴灏霖在有意无意中让他们作出某种交换——旁人对他付出爱与其它东西,而裴灏霖全盘接受,温柔的给予他们最想要的,深情。
能被裴灏霖深深爱着。
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前。
即使是这样,也让努力过却徒劳无功的男人感到嫉妒。
远处,裴灏霖懒洋洋躺在沙滩椅上,脖颈处那一圈又有些红。
裴灏霖喜欢玩项圈,细韧的,指尖勾着往外扯,饶有兴味地实验看能否将自己勒死,隐隐在这种时候表露出些许阴郁。
因为项圈解不下来,他时不时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发小劝过大骂过好多回都不管用,又心疼又恼火,这种时候裴灏霖又不怕痛了,但裴灏霖偏偏第二天还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穿高领毛衣上学,遇见人,就温声打招呼。
裴灏霖将他支开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发小两步走到他面前,沉着脸,低头细细看着他那一圈勒痕。所幸没什么大碍。
他躬身,把手放在裴灏霖的脖颈上,感受着上面的温度。裴灏霖的嘴唇就在他视线中,一张一合,在那咬东西,干扰他的判断。
他冷笑道:“你又尝不到味儿,一直咬这破吸管干什么——”
话音刚落,发小猛的一顿。
他忽然回过味儿来了,“刚刚那小子,他是Aliment?”
裴灏霖没作声,将手背盖在眼皮上,嘴唇微不可察地含了一下吸管。
辨别不出来是什么味道的果酒,已经见底了。
发小定定地看了他两眼,转身便走。
裴灏霖表面上是完美温柔男神,实际带了些轻微自毁倾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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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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