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
沉淀千年的石子街道两排立着的路灯为赤红的墙壁染上一层薄薄的纱衣。
挂着旗帜的车辆缓缓停在公馆门口。
车门打开，黝黑的皮鞋先踩在地上，紧接着站岗的士兵敬礼。
“顾先生。”
负责接待他的人已经身姿挺拔地站在了门口。
顾叙珩颔首，跟在他身后穿过十字交叉的走廊，进了一间外表看上去像古城建筑，内里却别有洞天的房间。
简单打过招呼后，顾叙珩坐在了环形圆桌的中央。
“林阮有问题。”负责调查顾栖白遇袭的男人将手中整理好的资料投在了大屏幕上。
小洋房的监控录像只维持到两人起了争执，顾栖白对着林阮忏悔求情，顾叙珩面无表情地听完顾栖白的话，纹丝不动。
“让我在你身边吧，阮阮……”
画面上的男人深情告白，而侧对着镜头无动于衷的男人就显得有些无情了，只手指微微动了动。
录像到这里为止。
男人又往回调了两帧，按下手中激光笔，红色的小圆点在林阮的眼周围打着圈，“虽然很细微，但是凭借高清的画面还是能够注意到他的余光是在看监控。”
下一个画面就是前后两帧的对比，非常细微的像素点位差。
“这太牵强了。”跟他一组的女人无奈摊手，“人在说话的时候眼珠转动是正常的，况且就算他盯着摄像头看又如何，一没行动，二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摄像头是被强制破坏的，现场的技术人员给的结果是某种磁场的干扰导致了元件失灵。”
“你想说林阮具备操控磁场的能力吗？”另一个人无语吐槽，为这件案子他们几个被叫过来几乎三天三夜没合眼，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同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面前。
“万一呢？说不准他是个外星人。”男人不肯放弃，他年纪最小，思维也更加发散，“前不久G省的天文装置不是捕捉到了异常信号源吗？”
“喂！”领队适当出声，示意他闭嘴。
“根据林阮的交代，本次作案的犯罪嫌疑人是他。”
切掉男人的PPT，领队跟顾叙珩说了声抱歉，紧接着拿出了他们最新的进展，是从顾老爷子身边收集到的消息。
一张蒙面男的照片赫然出现在顾叙珩的眼中。
男人正在组装手头的狙击枪，被拍照的时候明显很不悦，目光如鹰一样看着镜头，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丝毫和他神出鬼没的身份不匹配。
“K之前在国内出现过几次，还让我们跟南美的关系变得紧张不少。”
“如果是K的话，凭借他的身手把受害人的骨头扭断，我认为是完全可行的。”
提到了K，顾叙珩的手指才略微在桌面上点了点，声音很轻，但所有手头在忙活的人都不自觉地停下了。
安静了两秒钟，顾叙珩淡淡说：“继续。”
“不可能是K了。”一旁戴着眼镜，不断敲击键盘，梳着两尾麻花辫的女生郑重说道：“刚刚收到确切消息，有人在黑市开价1亿美金要了他的命。”
“K在一周之前就已经死了。”
这条刚刚收到的绝密消息顿时将调查小组的方向完全打碎。
顾叙珩已经听不下去，揉了揉鼻梁，他最近非常忙，各种谈话，各种会议，各种需要他出席的场合，每天几乎都只能睡一两个小时。
而今晚好不容易空了点时间，是因为收到了小组确认的报告他才赶过来。
“什么结果都没有。”顾叙珩再次跟领队确认，失望溢于言表，“各位，我再提醒一遍，我开出每小时一万美金的时薪不是来听你们废话的。”
“林阮！”最开始的男人坚持他的看法，“我们需要对林阮进行审讯，他是当事人，他在场，他必然知道些什么！”
领队拼命眨眼暗示男人闭嘴。
“根据我调查，他在S市跟好几个权贵都有交集，当地警方迫于他的保护伞无法对其进行审讯，我提议将人押送到这里，我们这里有专业的审讯师，绝对能够从林阮的嘴巴里翘出更多的讯息。”
“鞭刑、夹棍、烙型……”男人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有注意到领队闭目，一副完蛋的表情。
“林阮不会来这里。”
顾叙珩打断男人的话，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人恭请男人离开会议室。
“干嘛，我还没说完呢，我说的那些只是假设！假设！人道主义，我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啊喂，放开我啊！”
“丁组因为身体不适，暂时离开你们小队，如果还需要其他人，可以跟乔助说。”
“她会满足你们在合理范畴内的一切要求。”
回程路上，他靠坐在后排，路灯从他的脸上一闪一闪滑过，眯了会，闭着眼提问：“林阮最近在做什么？”
坐在前排的助理立马回话：“昨日和褚瑾瑜购置了新车，游泳健身，今日在马场打马球，晚些时候准备回住所。”
助理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犹豫了会，小声问道：“需要我致电吗？”
出差一周了，连个电话短信都没有，也太不会讨好金主了，难道老板就喜欢这种冷淡的类型？有点M……不对劲。
助理瞄了一眼老板。
顾叙珩睁眼，琥珀的瞳仁在阴影中完全沉淀了黑暗，似渊。
“不用，联系祈然。”
车尾离开最后一根灯柱的照耀范围，在弯弯弦月注视下，汇入了护城河外热闹的主干道中。
车流似一条长长的龙，盘旋在交错复杂的公路上。
褚瑾瑜正开着车送林阮回去。
等红灯的间隙，他松活了下脖颈，扭头看向副驾驶，坐在上面的林阮头上有一撮被风吹乱的呆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给他顺压下去。
因为摸摸头而将面向车窗的头转过来的林阮，今日运动过度，眉眼间带着少数的倦意。
“嗯？”
轻轻闷哼一声，褚瑾瑜就有种林阮在勾引他的错觉，用这么单纯的眼神看他，浑身却散发着极致运动过后的慵懒，简直勾人得要命。
“头上沾了东西。”
褚瑾瑜匆匆收回手，在红灯转向绿灯的那一秒，踩了油门。
特意给林阮买的跑车，但好像林阮没什么兴趣，上车前将手头的车钥匙举在脸前晃荡，见到褚瑾瑜下来，笑着把车钥匙丢到他手里，“送我回去吧，我有点累。”
褚瑾瑜巴不得多跟他单独相处。
“这车你先开着，还有一辆在海外，改装需要点时间。”
这辆虽比不上莱肯，但也足够叫跟它同行的车辆都非常遵守规则地保持五十米，甚至保持一百米的安全距离。
林阮随意应答，近来照料幼崽消耗他太多精力，又没有得到XX的补充，导致他的精神颓靡了点。
褚瑾瑜却以为他是因为被顾老爷子叫去而心情不好的，哄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转，就有点急躁了。
车停在路边，前后都没什么人，墙壁上的绿植抛下大片大片嫩绿叶。
金色的光在上面跳跃。
“困了吗？”褚瑾瑜征询他的意见，“前边是我的宅子，今晚就睡我那里吧，顾叙珩给你安排的房子也太偏了。”
“行。”
林阮不再看月亮，心里惋惜今晚不是满月，把在通道里哄睡着的艾利尔放进腰间垮着的定制小包里，跟着褚瑾瑜进了高档小区。
因是临时过来，客房还没来得及收拾，褚瑾瑜本着主人翁的精神亲自动手换完了床单被套，抱着换下来的准备丢到脏衣篓里，经过客厅的时候，就见到已经在沙发上睡着的林阮。
花青色的L型沙发被他占据了一半，悬在空中的脚踝向外拐，脚底板对着他，十根脚趾圆润润的。
“这么累吗……”短短几分钟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褚瑾瑜把手头的东西放好，抱了一床夏凉被出来。
他原本只是想替人盖好被子，却在低头的刹那，动作骤然顿住了。
林阮脸侧对着他，睫毛浓密卷翘，五官深刻，白天在马场上被毒辣的太阳晒得稍微黑了点，把鼻梁勾得更挺了。
醒着的时候明明是个叫人觉得容易接近的人，睡着了，却透出一股不好亲近的冷感，衬得他更欲、也更真。
褚瑾瑜喉结动了动，有些口干舌燥。
他知道林阮好看，可没想到睡着的他，比醒着的时候还要摄人心魄。
那是一种像是捡到的深海珍珠，明亮得不像现实该拥有的东西。
他盯着林阮看了很久，久到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变态了，才艰难地挪开视线，把被子往他肩上掖了掖。
回到主卧，房门一关，褚瑾瑜仰躺在床上，双手捂住脸，掌心被体温捂得发烫。
他闭着眼，试图将脑中残存的影像赶出去——沙发上那副安静的睡颜，那双不经意裸露的脚踝，那句轻轻哼出的“嗯”。
全都像缠在指尖的发丝，剪不断、甩不掉，越挣扎，缠得越紧。
“该死……”
他把枕头扣在脸上，憋着气翻了个身，压抑的情绪几乎快要从骨缝里溢出来。
想林阮对他笑，想林阮靠着他，想……
就算是一点点也好。
风雨欲来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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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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