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辰快到的时候,如玉心中一阵紧张。毕竟这是她几日内第二次嫁人,若是再出什么纰漏,那以后也不用再嫁了。
她凤冠霞帔坐在闺房之中,只听到楼下大哥欢喜的叫了一声:“新郎官来接新娘啦!”
她一颗心又高高的提了起来。偷偷的到窗边往下看,只见齐齐整整的迎亲队伍果然到了楼下,那迎亲队伍两边全副武装的军甲士兵护持,整有百来人,威风又盖过了往日她见过的任何一家迎亲队伍。
她看向骑着汗血宝马的那个人,他今日身着红色锦衫,脸上的面具却换了一个,换做了半边银面,不似往日那个狰狞的兽面面具。她第一次看到他下面半张脸,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嘴唇殷红,怎么看,都像是个俊俏的郎君。
她的心里涌起一丝欢喜,这是之前嫁给牟公子的时候所没有的。
“如玉啊!”嫂子薛琴赶过来,“别偷看了,快点盖上盖头,新娘要出门了!”
姜如玉点点头,盖好了盖头随了嫂子下去。再次拜别父母,再次拉上红绸带,步骤一如上次一样,这次如玉心中却如同小鹿乱撞,更加的慌张。
“我们走吧。”她听到绸带那头是他低醇的声音,偷偷扬起了唇角,点了点头。
新娘终于上轿,这一次的婚礼同上次一样,同样是万人空巷,一个女子没隔几天嫁了两次,而且都是嫁的定州最尊贵的贵公子,这样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若说之前对于姜如玉有什么流言蜚语,现在风向全都掉了个个。
“所以说,还是生女儿好啊,将来嫁给了大将军,连着老子娘都跟着风光!”
“那可不是吗?这姜如玉说到底是个有福气的人啊,说什么克夫,那都是娶了她的男子没福气,还是要正主啊!”
“没想到咱们定州府的姑娘里头也能出个总兵夫人!”
“有甚好说的,多生闺女就对了,说不定以后就出了光耀门楣的!”
沈宜珍戴着帷帽挤在人群当中,耳畔都是这样羡慕的话语。她阴冷的看着如玉的花轿,看着军甲护卫,看着高高在上的总兵大人亲自来迎亲。
可是,本来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呀!
她咬着牙心里恨得滴血,她多么希望此刻再出现一次贼匪,再次把姜如玉劫走,那么这辈子她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怀着这样的希望她一路跟着轿子走,这一次,轿子一样围着定州城走了一圈,一样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可是却没有半分意外出现。姜如玉的轿子安安稳稳的停在了总兵府的门前。
沈宜珍眼看着卫澹牵着绸带把姜如玉接进了总兵府,而总兵府里面此刻已经宾客盈门。
“姜如玉!”她气极了,“真是可恨!”她真的嫁了,嫁给了卫澹!
如玉顺利的进到了洞房之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身旁巧儿跟着过来了,轻声笑道:“姑娘这次托着卫大人的福,有那么多的军士护卫,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来捣乱?”
如玉轻轻的笑了,道:“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巧儿寻了几个糕饼悄悄塞给她,如玉盖头没揭,就着茶水吃了两个糕饼,也就饱了。她想起上次成亲的时候,她肚子饿了咕噜噜的叫,卫澹半夜去给她打野鸡的事情,不由得觉得好笑。
巧儿听到她在笑,好奇的问:“姑娘笑什么?这次嫁人姑娘心情比上次可好多了。”
如玉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嗔道:“胡说什么。不要再说这次、上次了,多不吉利。如今我既已经嫁给了卫大人,以往的事情不提也罢。”
巧儿连忙拍嘴:“姑娘说的是,以后咱们姑娘就是卫夫人了,虽然咱们是商户人家,提起总兵大人,这下可是谁都不敢看不起咱们了。”
如玉微微笑了笑:“瞧你得意的,这样的话也莫说了,说出去叫人笑话。”
外头大约宴席正酣,虽然隔着院子,也隐隐听到人声喧哗。
因为晨间起的太早,如玉有些困倦了,让巧儿守着,若是卫澹来了赶紧叫她。
她头上搭着盖头,就这么靠在被褥上,本打算闭目休息一会,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等如玉醒的时候,只觉得屋里异常的安静。她轻声喊道:“巧儿?”
并没有应声,她本待偷偷的揭开盖头看看,不想突然一人道:“睡好了?”
如玉吓得差点从床上蹦下来,“大……大人……”她颤颤的道。
“错了。”只听那人淡淡道。
如玉连忙改口:“相……相公……”
她听那人轻笑了一声。
第一天嫁人就被人瞧见没规没矩的,怕是要叫人瞧不起了,巧儿也是,叫她放风,人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
“巧儿呢?”如玉不安的坐正。
“让她下去了。”
如玉感觉到他走近,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只看到红色的袍角在眼底,她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骤然间,眼前一亮,她蓦地抬头,瞪大了双眼。
在她的眼前,那身材高大身姿如松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杆扎着红绸的星秤杆,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除却下巴上一点痕迹,那是一张白皙如玉没有半分瑕疵的脸,浓密的修眉,星辰一般的眼,隐隐泛着诡异却瑰丽的琥珀蓝,高鼻樱唇,五官俊美如同墨画。他穿着红色的锦衫围着金色的腰带,这么艳丽的色彩愈发显得他俊若谪仙。
她没想到他长得这么英俊,在心底,其实她觉得可能他会长得有些粗鲁,毕竟是武将,可是眼前的却是一个清傲的贵公子。
等等……
姜如玉蓦地觉得有几分眼熟,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一张脸,同这张脸重合了。那张脸原本应该很模糊,但是当这张脸出现在眼前时,尘封已久的记忆便渐渐浮上水面。
“你……”她惊愕的张大了嘴,“你……”
“我怎么了?”卫澹挑眉,并不习惯她这样看他,但是她这副表情仿佛见了鬼似的。他有那么可怕吗?
如玉想起了那个雪花纷飞的冬天,那个清冷荒凉的驿道,那时她成了寡妇,乘车去寺庙的路上。她遇见他时,他已经身中毒箭命悬一线。他为何而死,她并不知道。那时的她,死意已决。都是将死之人,自然同病相怜。顾不得男女有别,她给他披上了暖裘,最后让家人帮忙将他葬在了路边的山坡上,不知道他从而来,亦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他当时身着软甲腰佩宝剑,看起来像个武将。
她仔细想了想,他上世死的时候是在大楚二十一年的冬天。她蓦地惊惶起来,现在就是大楚二十一年的初秋!
她定定的看着卫澹,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
“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女孩艳妆打扮之后,果然面如芙蓉、光艳照人。
“你很美。”他轻声道。
只是,女子抬头看他时,眼底却泛出一股浓浓的忧伤。
“跟我成亲很难过?”他坐在了她的身畔。
如玉摇摇头。
“那是为何?不舍父母?”
如玉又摇摇头。
卫澹蹙眉,这次他没有耐心了,低低道:“说!”
这是他命令手下将士的语气,威严摄人。
如玉可不吃他这一套,还是摇摇头。
卫澹按了按额角,抬头看燃烧的龙凤红烛,眼眸微转,道:“那歇息吧。”
他话音落了,这个时候,新娘至少应该娇羞的上前给夫君宽衣解带吧?他转头看,女孩神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如玉!”他语气微恼,伸手攥着她的手腕,蓦地将她压在床上,逼视着她艳色照人的脸,“你当我死了?”
话音才落,却见那小女子伸手捂住了他的唇,惊惶不安的说:“别说这个字!”
这会儿,这双迷蒙的美目才认真的看他。
当那柔嫩的手心贴在他唇上的时候,他的眸子骤然暗了许多。
如玉感觉到手心的湿润触感,意识到这动作太暧、昧,登时羞的满脸通红,她收回了手,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低低的说:“别说那个字,真的不吉利。”
卫澹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禁不住让人生怜。
他伸手,轻轻的摘下了她头上的凤冠,抽下了凤簪,满头鸦色的青丝立即柔软的流淌在他的手指间。
他摩挲着手指间的乌发,十分专注,没有说话。
如玉被他压在身下,仿佛听到了他的心跳声,随着他手指抚摩她的乌发,她的脸上、颈后都热得冒出了细密的汗。
跟他靠得这么近,让她觉得仿佛搁在火炉边烤一般,心跳的不能自抑,实在太难熬。
“大人……”她想求他起来,别一直压着她。
“错了。”他毫不留情面的说。
如玉嘟嘟嘴,只得说:“相公,你起来。”
“不起来。”他戏谑的看着她,“娘子,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如玉脸红得如同石榴一般,蚊子似的说:“知道。”
“那你还叫我起来?”
听着他低哑的声音,如玉心口一阵狂跳,默默的咬着唇,不做声了。
这时,听到外头卫八的声音:“禀告大人,卫七回来了!特地赶回来向大人祝贺,并有要事回禀!”
如玉愣了一下,只觉得身上一轻,那人整理了衣衫,转头对她温声说:“我有要事要办,若是困了,你先睡。”
如玉只得点点头。
外头传来门扇“嘎吱”合上的声音,如玉眨了眨眼睛,有些懵。原来总兵大人这么忙,洞房花烛夜也要办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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