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是第十次吗?舒明言在心里问道。

【不是】声音回答了她。

和记忆中没有差别,江弦生面对询问,只将话语反复。已洽谈好的合作行程,江弦生都安稳配合,戏中的她们可以配合默契地上演爱恨纠缠,戏外的江弦生,在无人关注时,对舒明言则是漠然置之。江弦生不推脱、不拒绝公司给予的安排,对待舒明言就像那些不深交的合作方那样等闲视之,平淡、平等、不做亲疏,平平地对待是最温柔的刀,缓缓地推入心口。

此后的一些相处好似记忆里一样,但有着细微的不同,这一世的江弦生还不能做到铁石心肠,有好几次,江弦生都在面对舒明言的示好时,下意识给了惯有的回应,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推开。

接吻也好,亲昵也好,身体与灵魂已烙下了印记,三次重生累计的二十六年,远远敌不过分手前轮回往复累计的七十几年,抵不过本能性地回应,这让江弦生很是懊恼。

但江弦生有她的办法,沉浸式演绎法是她最会使用的方法,并非专业出身的江弦生在初踏入演艺圈时,本能地使用这个方法,它能够很好的帮她代入到角色当中去,但其后果往往也是难以出戏,或者出戏后会完全剥夺戏中的情感,像一个生硬的表演机器。

舒明言曾教过江弦生如何区分自己与角色,分割剧内外的世界,设置一个关键“锚点”,然后在这个“锚点”基础上二次设置和角色有关联的“连接点”,通过锚点来将情绪缓缓抽离,又因连接点的存在保留角色情绪以便下一次串联,而不至于完全沉浸或剥离。

每日回到住所后,江弦生都会复盘当日的表现,贴合自己去设定好需要演出的人物角色,并撰写人物小传,房间内摆放了大量的镜子,江弦生通过镜子调整自己的表情、语气、神色等等。江弦生不断压抑自我,不断催眠自己,她创作了一个和自己高度相似但又不一样的角色,这样能更好的方便她代入角色,全然地将自己当成她笔下的“江弦生”,这是一场无法出戏的表演。

她在记忆的迷宫里打开一扇门,将真实的自己关了进去,然后合上门,反复加了几道枷锁。就如同她锁住那些她不愿意回忆起的过去与痛苦一样,江弦生将自己锁了进去。

江弦生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可能性的江弦生,她可以在他人面前逢场作戏的对舒明言好,她也可以在有需求的时候对舒明言深情以待,江弦生将这个“真实”演的真切。

被推开,被冷漠相对,过往的亲昵演变为单纯的生理需求,舒明言敏感地察觉到了江弦生的情绪转变,这场折磨是她们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这让舒明言一时陷入自我怀疑。

我的追逐是对的吗?我所爱的那个人真的是眼前这个江弦生吗?是我将她变成这样的吗?舒明言在心中一遍一遍问着自己。

迟迟没有回应,舒明言对江弦生的爱与追逐积渐成了负担,舒明言从来不是让自己陷入泥泞无法自拔的人,她能够明辨是非,她行事光明磊落,她聪明但不自傲,当她意识到她所追逐的不过是心中的幻影时,舒明言就将自己的情感剖开,以第三者的视角去客观分析。

舒明言无疑是爱江弦生的,她爱那个为生活努力坚强的江弦生,她爱那个青涩面对感情小心翼翼试探的江弦生,她爱的是过去真切与她相处的江弦生。如果说过去是现在的幻影,那舒明言爱上的是过去的幻影,而不是现在的,有着过去影子但全然陌生的江弦生。当理智回归,舒明言带着不舍将心意放下,悄悄地藏在心的角落。

不管江弦生是为什么变成这样,舒明言选择放过彼此,全心全意投入演艺事业。对于江弦生,曾经相爱一场,回忆依旧美好,舒明言从来不是因为分手就会报复前任的人,依旧为她规划好了发展,也恳求家中不要因此为难她。

爱意被埋藏,萌动的恋慕被遮挡,错位的两条线,回归平行不相交。

这一世的放手,比先前早了许多,2039年8月26日,七夕,在江弦生家**进晚餐过后,舒明言坦明自己的决定。

在两人都结束用餐,放下碗筷后,舒明言轻声说道,她看着江弦生,眼中的笑意如初见般温暖,嘴角的温情似乎没有随着话语落下散去,心中细微的不舍被刻意忽视。

“阿弦,我决定放手了。”

江弦生拿着杯子的左手微微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杯口抵上唇,她抿了抿唇,桌下的右手攥紧,稍稍仰头将口中的红酒咽下,放下杯时,攥紧的右手已经松开,抬手拿起用纸巾拭去口边的酒渍,也轻声回道。

“嗯,好。”

语调轻轻,好像就是在平日里的普通对话,平淡,没有起伏。

看着舒明言离去的背影,随着漆黑的门被合上,江弦生心中的枷锁终于得以开启,将记忆迷宫中的自我放了出来。

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相伴百年,江弦生对舒明言的性格了如指掌,舒明言的爱是细水长流,是坚韧不拔,面对爱人,舒明言能够敏感地察觉对方的情绪,付出关心去照顾对方,安抚对方的不安。所以在崩溃说分手的这三次重生时,舒明言执着迟迟不肯不放手,多半是因为担心,不论是崩溃、疾病也好,都会因为与江弦生的过往而难以放下。就像江弦生了解舒明言一样,舒明言也同样了解江弦生,哪怕才短短相处两年,也足够舒洞悉江弦生了。

所以江弦生只能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只有和舒明言记忆里的江弦生不符时,舒明言就可以立刻抽出情感,理智地看待所有事情。

这一世,江弦生花了三年。

而在不属于这一世的舒明言的记忆里,江弦生花了一年半。

月亮的脚步从未停下,一圈又一圈地走着,有些场面熟悉,有些场面陌生,舒明言断断续续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春去秋来。

江弦生这一次救下了齐想,但因为挡刀右手受伤,连一支笔也再拿不住;看到新闻的舒明言将照片点开,轻轻用指腹附在手机屏幕上,久久不语。

江弦生学会了用左手写字,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练到了笔锋有力;舒明言的毛笔字练了多年,年复一年,爷爷常常笑着说她已经颇有大师风范。

后来的后来,逐渐淡出娱乐圈的江弦生开始写一些文字,但从没有给人看过;后来的后来,拿遍了奖的舒明言转型导演,拍了一部又一部的经典大片。

常年失眠的江弦生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小毛病,常常咳嗽不止;常年拍戏的舒明言身体多少落下一些后遗症,每到雨天膝盖就觉着酸痛。

得益于先前积累的重复,开始锻炼身体的江弦生请了私教,每周两次一对一辅导,渐渐地,江弦生脸上偶尔也有了笑容,时常看着冬日的暖阳下的照片露出怀念的笑,无人打扰;家世优渥的舒明言定期有专人前来调理身体,只是,舒明言笑得越来越少了,阳光正好的日子,常常抱着相册,看着过去的照片神色不明,连朋友来访也未察觉。

这一世的她们,依旧没有走过2047年的7月15日,7月14日的下午,应邀到达慈善晚会的舒明言瞧见了间隔几个作为的江弦生,她们客套地相视一笑,颔首致意。

晚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直至突然掉落的几顶吊灯,将这一片人都拖入黑暗。

第十次的人生迎来结束,然后开启第十一次的人生。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江弦生会在每一次醒来时,无声地崩溃,然后复盘上一次的人生,重复她认为“对”的行为,调整“错”的行为。舒明言就这样看着江弦生一点点、一次次调整她的表情、她的种种举动、她的所有行程活动。

江弦生花了一年半完成在舒明言的记忆里的放下,是第十五次时。

然后是第十六次、第十七次、第十八次、第十九次、第二十次,舒明言见证了自己的不同死亡方式,也见证了江弦生的不同死亡方式,有意外,也有人为,但无一例外的是,在这第七至二十次重启的人生中,舒明言与江弦生都在一同死去。

随着看到的越多,那些人生中属于舒明言自己的记忆画面,也逐渐在舒明言脑中回忆起来,她开始记起每一世的心情、情绪、感受,舒明言觉着自己有些理解江弦生了。分手也好,重逢也好,无论她们是否主动选择交集,她们都在彼此思念对方,每一次的人生里,舒明言与江弦生都没有真正放下过对方。

所以她们总会相遇,她们总会重逢,然后又因为各种原因一起死去。这些重启中,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活到2047年,但总会在2047年7月15日以前死去,海啸、地震、雪崩等自然原因,车祸、爆炸、枪杀等人为干预,她们总在奔赴死亡。

每一次重生,或者说每一次重启的时间都不相同,也不是固定的延后上一次,有时三五天、有时一个月,有时又是好几个月的延后,舒明言与梦境中的江弦生慢慢地发现了规律,时间会延后,但只要死亡的时间足够晚,延后追不上死亡,重启就还会继续。

于是,江弦生再每次重启以后除了,调整方法以外,她开始学习,开始观察,在漫长的分手后的时光里,为了避免任何形式的重逢,除了工作,江弦生将大量的时间用在了学习各种知识里,她尽力积累财富,投资前世那些未来会成功的人和剧,避免会出现的危险,江弦生竭力不让自己停下。

她被困在往复的时间里,一步前进,一步后退。

过往也是重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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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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