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病与药

江弦生被舒明言的声音吓了一跳,刚想询问眼前的舒明言为什么突然大叫她的名字,却忽地发现声音不是从眼前传来,前方似乎还有一个声音。

江弦生抬头看去,第二个舒明言就站在眼前。

都穿着睡衣,都湿着头发。

江弦生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她知道,她发病了。

江弦生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舒明言,还是说,两个舒明言都是她的幻想。

那么这些时日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实发生的,还是都是一场梦?

江弦生只觉着脑中嗡嗡作响,她分不清了。

【阿弦】

“阿弦”

两道带着担忧的声音在耳中炸开,眼前的身影都变得模糊,周遭酒店内饰逐渐被大火取代,火焰与呛鼻的烟味让江弦生感到呼吸困难。

“咳、咳、咳”

江弦生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视线所及一片火海,分不清真假的两道身影如水一样化开,变成血肉模糊的舒明言。

鲜血将舒明言染成了红色,血肉模糊,除了脸几乎没有完好的部位,却依旧笑得温柔。连生命的最后,也都在为她着想。

舒明言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不、阿言、阿言”

江弦生艰难地从喉中发出沙哑破碎的声音,语音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像是音节,又像是词语。

咚的一声,江弦生从床边摔倒在地,捂着颈部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像是被利刃割开全身,疼痛深入灵魂无法缓解,一遍又一遍凌迟着江弦生。

舒明言感到心脏宛如被扎穿,这是舒明言第三次亲眼见到江弦生发病,不是梦境,而是用双眼真切地看见,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呼吸都像是带上了针刺,让舒明言只能紧咬下唇,说不出话来。

眼见江弦生倒下,舒明言慌忙跑过去,慌乱中连撞倒椅子也没有注意到。

“阿弦!阿弦!你怎么了?阿弦!”

因为疼痛蜷缩在地上的江弦生根本听不见舒明言的呼唤,濒死感让她无法看到除了眼前的虚幻以外的真实,江弦生在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次活过来,如此反复。

好烫!

舒明言想要抱起江弦生,但刚一碰到江弦生就仿佛是碰到了一个火人,指尖甚至感受到了灼烧。同时,江弦生如同被刀扎如一般又剧烈地抖了一下,在舒明言触碰到的一瞬间。

好似每一次碰触都会给江弦生带来疼痛,这让舒明言不敢再靠近江弦生,生怕碰到她,会让她更痛。

江弦生咬紧牙关不让过多的痛苦漏出,舒明言生怕她会咬伤自己,也怕她咬到舌头,舒明言手足无措地蹲在一旁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许久之后,舒明言终于找到机会,在江弦生下一次从濒死换气时,眼疾手快地将左手塞到江弦生口中,挡在牙齿之间。

失了控制的人没有发现口中的异物,下一秒,狠狠咬了上去,钻心的痛让舒明言差点大叫出声,酒店隔音有限,舒明言不想他人发现异状,只得咬着下唇忍住。

“阿弦、阿弦、阿弦”

舒明言忍着手上的疼痛,小声唤着江弦生,右手无助地握成拳。

原来阿弦一直在忍受这样的痛苦吗?

舒明言搜寻记忆,也只在江弦生重生时的那一瞬间过类似的情况,记忆竟有些模糊。

梦境与记忆大多是模糊的,舒明言突然发现随着重生后的时间变长,属于舒明言的记忆越清晰,关于第三视角下看见的江弦生的人生记忆就越模糊,一部分甚至于不去想就会忘的程度,哪怕是回想也需要许久才能想起片段。

记忆仿佛被蒙上一层纱。

舒明言并不知道江弦生过往人生的全部,她只能去猜,去想。

阿弦是在经历所有的死亡吗?舒明言猜测。

心痛已经无法形容,舒明言觉着自己的心与灵魂也随着江弦生一同,被死与生反复拉扯。

手掌被失去控制的人咬破,浓烈的血腥味清晰地涌入口腔,疼痛感似乎有所减轻,江弦生略微松了松口,咬的没有那么用力了,但依旧没彻底松开,拉扯并没有停止。

刺鼻的血腥味使江弦生迅速找回神智,当这场死亡与复生的舞蹈彻底结束时,指针已经转过一圈,江弦生咽下口中的血液,这才发现口中死死咬着的,是舒明言的手。

此时,舒明言的左手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淋。

不过短短十分钟,舒明言就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舒明言不敢想江弦生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疼痛,才会那样无暇顾及身处何地。

“阿、阿言、我、对不起、对不起。”

江弦生连忙松口,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因为手脚没有一丝力气,一时间连半厘也撑不起来,只能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舒明言,满是自责与愧疚。

钱语不在酒店,酒店里也没有可以处理伤口的医务室,一下子江弦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溢出。

“我没事,阿弦你别着急。”舒明言连忙出声安抚江弦生,忍着痛对她扯了一个虚弱的笑。

“要、要赶紧处理才是、包扎、包扎”江弦生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看到桌上放着的背包后,江弦生突然想起包中备有一些包扎用品,她挣扎着爬起又摔倒,“包里、包里夹层有!”江弦生指着背包焦急地说。

“阿弦你别急!我拿,我去拿!”舒明言此刻也顾不上疼痛,看着江弦生的行动心里更是难受不已,赶忙将江弦生从地上扶起,让她坐到床上,这才去拿包。

江弦生出行常被一个黑色双肩包,包里东西不多,舒明言果然在内里夹层中找到纱布、绷带和几包一次性换药包,舒明言将它们一一拿出摊在床上。

一只手操作起来到底是不太方便,舒明言好半天才打开换药包,然后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矿泉水冲洗伤口,将表面的血迹冲到垃圾桶中,好在伤口不深,用无菌纱布按压了几分钟就止住血。

去掉纱布,再用镊子夹上碘伏棉球在伤口处,从里向外画圈消毒,当舒明言准备第二遍消毒时,恢复些许力气的江弦生撑起身子,按住舒明言的手,然后拿过镊子说:“我来吧。”声音还有些虚弱,但舒明言听出了她的坚持,便没有拒绝。

棉球按住伤口处,画了一圈又一圈,夹起无菌敷料放在伤口上方,用纱布缠绕固定。

“阿弦,你为什么会带着这些?是因为刚才那样的疼痛吗?”舒明言看着帮自己包扎的江弦生,问了出来。

江弦生沉默,她不想骗舒明言,又不知道该如何告知。

但,瞒不住了。

江弦生轻轻地“嗯”了一声以作为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记得了。”

太久太久了,一开始只是在死亡重回的那一瞬,后来,慢慢地,成了日常发生的事情,江弦生早已习惯。这一次江弦生觉得是她的疏忽,因为舒明言一同回来,江弦生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无法拒绝舒明言的同住邀请,这才被她发现。上一次是江弦生运气好掩盖过去,应该记得教训,拒绝同住才是。

但她如何能拒绝舒明言?

江弦生不知该如何表述。

“上一次,襄市那天也是吗?”

“你没开窗吃泡面和辣椒的那一天。”

“你还失去嗅觉和味觉了对吗?”

舒明言接连发问,包扎完成,江弦生低着头不敢看舒明言。舒明言伸出完好的右手覆在江弦生脸上,迫使她抬起头与她对视,江弦生视线躲闪,始终不敢直视,舒明言没有动,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舒明言的眼睛好像在说话,它在说:告诉我,江弦生。

江弦生终是坚持不住,也深知无法继续隐瞒了,黑眸移了回来,江弦生对上舒明言的眼睛,轻轻开口。

“对,那天也是,失去了。”

“你那天为什么吃泡面和辣椒?”舒明言继续发问。

“因为我失去味觉和嗅觉,我怕你也失去,所以我想试探你。”江弦生诚实道。

“洗衣服是因为什么?发病吗?”

“是也不是,那天我没有发病,只是因为疼痛倒在地上弄脏了衣服。”

“多久会发生一次?这期间还有过吗?”

“不知道,很随机。重生回来这是第二次,发病是第一次。阿言,我今天是发病了,但这个疼痛这不是病,它没办法治疗。”

舒明言抱住江弦生,这瘦弱的身躯到底承受了多少?舒明言无法想象,只能紧紧拥抱江弦生,企图给予她安慰。

“我习惯了,真的,没事的阿言。”江弦生轻声说着,回抱住舒明言,“抱歉,我今天发病没认出你,还咬伤了你。”

肩上有温热的湿润,舒明言哭了。

“而且,今天是最快的一次了,比往常快了很多结束,肯定是因为阿言你在我身边,谢谢你回来。”江弦生的声音很轻,很飘渺,好像一碰就会散似的。

“谢谢你回来,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这一声声谢谢,是江弦生真挚的真心。

你在,就是我的药。

你在,我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

因为

你是我的过去,我的现在,我的未来。

我怎么又开始虐她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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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病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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