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抬起胳膊把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脑后,尽力维持体面,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将军,请离开我的房间。”说这话时言语间不免有些颤意。
没人喜欢扒光了自己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不堪的一面,尤其那人还是造成此局面的。她以为自己能无所谓,毫不在意的说出那些话,但每一个都刮在了她的心坎上。
谁想生下来就做那下贱胚子呢。
萧赫瑄拧着眉头站在原地,末了他冷笑一声:“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就是不知……”,他再次踱步微微凑近,“你那未来夫君可知道你的过去,若是知道了,还会不会愿意要你。”,尖锐的话语重重砸在了云秀的心坎上,这一刻云秀平静了下来。
这才对,这才是她熟悉的萧赫瑄,但她不免心间一紧,沉坠感涌了上来,云秀勉力一笑:“这便不劳将军操心了,将军年纪大了,还是尽快娶妻吧,免得与未婚妻相差过大真的叫人家早早做了寡妇。”
云秀出身市井,自是牙尖嘴利,萧赫瑄外人瞧着他寡言,实则一张嘴毒死人,专门戳人心肺管子,她也不是吃素的。
萧赫瑄气的不行,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有人敢忤逆他的滋味儿,他上前一步箍着云秀纤细的脖子狠狠揽入怀中,“没心肝儿的女人。”,说完狠狠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云秀:?
刺痛之意席卷了上来,云秀怕疼,当即红了眼眶,痛呼了出声,萧赫瑄把人松开对上了她朦胧潋滟的眸子,顿时一怔。
她……怎么哭了。
但萧赫瑄很快冷静下来,这个女人就是个没心肝儿的,她也会疼不成,然后便松开了掌控云秀的手,任由她跌坐在地上,瞧也不瞧一眼,从窗子离开了。
云秀气的浑身发抖,脖子上还泛着轻微的痛意,她竭力平复自己,抬手颤颤地摸了摸脖子,随后爬起来跑去铜镜前瞧了瞧。
深红色的牙印赫然显现,云秀再次气的心肝肺疼,明日便要去与那周屠夫见面了,顶着这么一个大牙印可如何是好,萧赫瑄是狗吗?好,现在不是老黄瓜了,就是条老黄狗。
冷静冷静,他人气我我不气,气死我来谁如意,云秀冷静下来了,萧赫瑄就是条狗,归根结底自己不能与他计较,他定然是气自己在食物中下了巴豆,掉了大将军的面子。
云秀平息了一会儿,在铜镜前沉思。
萧赫瑄回了府后便抽出自己的长剑去了后院,甩掉剑鞘便如风般刺出,身形矫健飘逸,又不乏大开大合的气势,剑光凌厉,周遭竹叶纷飞,环绕在身侧。
管家和侍卫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将军瞧起来不大高兴。”侍卫说。
“显而易见,府内的玉兰都被削掉了,那可是秦小娘的心头宝。”管家认可。
一盏茶后萧赫瑄停了下来,剑随手掷了出去,稳稳地插在了侍卫和管家脚尖前面,叫二人身形一抖。
萧赫瑄心里憋闷的慌,尤其是云秀那几句话巡回似的在他脑海中,越想越不顺,他自认这些年没有亏待云秀,吃的喝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将军府不会亏待任何一位跟了她的女子。
但是云秀说的好像也没错,府上的这些侍妾充其量都是些奴婢罢了,暖床的玩意儿,这些年他一直未娶妻也是因为边疆前途未卜,祸害正经人家的姑娘不大合适,但又有生理需求要解决。
萧赫瑄头一次开始反思起了自己。
翌日,阿禾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围了一层厚绒围脖的云秀,“你……没事儿吧,这春日里围这么厚不热吗?”
云秀镇定地喝着热豆浆:“昨夜窗子忘了关,脖子有些中风了,我便掐了两下,满脖子青紫不大好。”,掐脖子是市井人专门的一种治疗风寒的手段,老人大多数会说,发出来就好了,颜色越深证明邪风入体越厉害。
阿禾不疑有他,她现在背上也拔了罐,还没消下去呢,赶紧跟她说:“那成,今日我给你熬些姜汤喝,驱驱寒。”
昨儿个享受了云秀的兔子,阿禾今日便张罗的叫周硕和云秀在包厢里见面吃饭。
云秀进去前心砰砰跳,整理了一番衣服头发还略有些局促,阿禾打趣不已:“不能再漂亮了,赶紧进去罢。”
云秀脸色微红,推开屋子进去了。
屋内坐着一个黑状大汉,雾蓝色的短打有些旧,但看得出来洗的很干净,也没有补丁什么的,看着云秀进来,豁然起身,局促的站在原地。
一瞬不瞬地盯着云秀瞧,黑脸微红。
“来,周大哥,这便是我那姊妹云秀,云秀这是周大哥。”阿禾撮合着二人。
云秀打量了一番,心下有些满意,人瞧着很老实,“周大哥好。”她端庄的打招呼。
周硕手在衣裳上搓了搓,赶紧给她倒水:“喝……喝茶。”,说话结结巴巴的叫阿禾险些没笑出来,昨日见得时候还是游刃有余,今日便这副憨样儿。
周硕则不敢抬头看云秀,天爷呀,忒俊了这姑娘,俊的……好像仙女,他没啥文化,能想到的最好的词便是仙女了。
他顿时觉着自己有些配不上了,自己大老粗一个,平日里上山杀鸡宰羊的,日子过得糙,很怕让云秀嫌弃。
云秀面上淡定,心下满意,阿禾张罗着把菜上了,三荤三素,还有一汤,云秀有些咋舌,“这……这么多,吃不了怎么办。”
周硕赶忙道:“没事,吃不了我吃,吃不了我吃。”
啊,这不大好吧,头一次见面便叫人家吃自己的剩菜,云秀又是羞赧又是坐立不安的。
阿禾给人上了菜便退了出去,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福满楼外,斜对角有处隐蔽的巷子,巷子停着一辆马车,萧赫瑄坐在马车内撩起车帘,眼睛往楼上瞟,他的人打听到了云秀和那未来夫君今日便在福满楼处相会。
萧赫瑄胸闷气短,头一回生出了不想叫人如意的心情,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此处,来了又不进去,便只得在门外鬼鬼祟祟的等着。
日头愈发的晒,侍卫靠在马车上打呼,一丢一丢的,听得萧赫瑄烦闷不已,恨不得一脚踹下去。
又过了一盏茶,福满楼处出现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赫然便是云秀,她今日围了个白色的围脖,看起来怪异的很,发髻也如往常不同了,醒目的合欢花在头顶含苞欲放。
衣着端庄秀丽,漂亮的侧颜泛着淡淡的红晕,萧赫瑄气的手掌差点捏断车身上的木头。
侍卫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醒了过来,而后便顺着萧赫瑄的神色看了过去,复而挠挠头:“是秀姑娘啊,将军,您来这儿到底做什么啊。”
萧赫瑄不答话,待那黑壮大汉走后,便跳下了马车,疾步朝云秀走去。
云秀正要转身回去,蓦然间手被攥住了,她一愣,皱着眉头转了过去,高大的人影覆盖在她面前,昨日害的她带围脖的“狗”又来了。
云秀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般举动,叫萧赫瑄愣了一下,随后他把人拉到了人少之处,“方才那人是谁。”,他压低了声音,好似是极为不满,叫云秀莫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自是我的未来夫君。”云秀甩开他的手。
“我许你找别人了?”,萧赫瑄冷冷地看她,霸道的言语叫云秀感道不适。
“什么意思?”云秀蹙眉问。
“你有毛病?还是觉得回头草特别好吃?”云秀不客气道,萧赫瑄闻言顿时伸手掐住了她的腮帮:“你在跟谁说话。”
云秀顿觉脸上有股生疼之意,冷厉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叫云秀后悔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时风平浪静。
“咳,民女知错。”云秀费力道,双手不自觉推拒着萧赫瑄的大掌。
萧赫瑄松了力道,讥讽地看着她,云秀缓了缓,平复了一番心情:“将军到底想怎么样,若是觉着民女那日冒犯了将军,要打要罚民女认了。”云秀低声下气道。
萧赫瑄皱眉:“本将军自问待你不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究竟为何要如此……闹性子。”
是了,在他看来,云秀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挑起他的注意罢了,他也承认,云秀做到了。
云秀抚了抚脸颊:“民女并未在闹性子。”
萧赫瑄不耐:“你说吧,究竟要什么,作天作地的,本将军没那么多耐心和时间陪你胡闹。”
云秀哽了一下,荒唐道:“民女是真心要离开将军府嫁人的,我伺候了您那么多年,金银享受了,两两相抵,只是您不会真的觉得在将军府做小妾是很体面的事吧。”
她的一句反问叫萧赫瑄怔在了原地。
“没有谁是天生伺候人的,不过是生活所迫,将军,我不喜欢您,我也不喜欢每日对着您卑躬屈膝的自己,一个每日想着如何讨好男人,尤其这个男人还有许多同我一样的女子待在后宅,想起来便去睡一觉,睡腻了又换个人。”
云秀嫌恶的表情做不得假:“真的很让民女恶心。”
萧赫瑄似是被人打了一拳,懵在了原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说他恶心。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哪个人家不是三妻四妾的,我个下贱胚子出身有什么资格置喙。”
云秀退了几步:“民女自然没有资格置喙,所以民女选择离开,总有人不是这样的。”,她神情淡淡,看萧赫瑄的样子好似是陌生人。
萧赫瑄蓦然感觉到心下有些滞涩,好似沉甸甸的浸了水的棉花一般,他想起了许多叫他忽略的事,从边疆回来时,云秀见到他牵着秦蓁的手的模样,笑的很勉强,但是又很漂亮。
还有他转身时,永远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每次回府都能吃到的食物。
许许多多叫他忽略了,云秀转身便要走,却顿了一下:“秦姑娘对您是真心的,莫要辜负她了。”
管家:噢,你有个朋友,有个朋友,个朋友,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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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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