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洲目光冷冽,没将阿俞刻意装病之事挑明,毕竟他没有什么实证,且这阿俞也是实打实的受了伤,只不过装得严重了些,闹起来也会让旁人觉得是他仗势欺人,连个小乞丐都容不下。
“世间竟还有如此毒物,当真是可恨。”阿俞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不过时序仙尊竟如此见多识广,若有机会我能倒想同时序仙尊请教一番…”
“你身上的伤若是好得快些三日便能痊愈。”范卿洲打断了他的话,言简意赅道,“从今日起,我会为你疗伤,待你的伤好后你便自行离了檀贺宫罢。”
这的确是现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他也不能光凭直觉就将阿俞处置了,但若放任不管留他在檀贺宫里必然是个隐患。
沉寂两秒,阿俞应了下来:“好。”
“那我每日何时来寻时序仙尊?”阿俞问他。
他思量片刻,晚上肯定是不行,他还想趁夜深人静时好好把檀贺宫翻一遍,看看能不能寻到余不霁的魂魄。
“今日便从现在开始罢。”范卿洲话音一顿,“明日…”
“明日我去寻你。”
阿俞毫不拖拉的将衣衫完好搭在臂弯间,墨发拢到了一边,白皙的背上布满青紫。
这人对自己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
范卿洲预防万一,干脆将他手脚一并绑了,嘴里也塞了块布,活像是个土匪头子。
“疼了咬布。”
阿俞大概还没适应过来,一时间呛的眼眶噙泪,咬着布想吐出来,但被范卿洲制止了。
“别吐,你的口水很脏。”
阿俞:“……”
眼看着阿俞又要抗议,范卿洲率先顺着他的伤痕输送灵力以及用手把他的淤青揉开。
“呃!”阿俞咬牙切齿,怒瞪范卿洲,范卿洲视若无睹,继续用力揉他肩上的淤青。
门外骤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不等范卿洲回话,外头人就嚎了一嗓子。
“师尊!弟子给你送些…”
祁憬笙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刻,阿俞的上身不着衣物,手脚被捆绑着,侧躺在范卿洲的榻上。
“师、师尊,我…对不住,当真对不住!”
若阿俞没被捆绑着祁憬笙还能往疗伤想,但问题就出在谁家疗伤把手脚都一块绑了啊?!
“那、嘶——”祁憬笙一个绕口,咬到了舌头,疼得他一边捂嘴一边闭眼,摸索着把手里的果盘放到了地上,吐字不清,“师、师尊,弟子就先出去了,果盘、果盘放在地上了。”
他一边往出跑,一边被自己放的果盘搬了个踉跄。
“回来!”
祁憬笙浑身一震。
完了,自己看见不该看的要被师尊灭口了。
他停住脚步,安然赴死。
心脏每动一下,他就感觉自己离死更近了一步,耳畔除了沉重的心跳,还有范卿洲的脚步声。
范卿洲大概是不想给余不霁抹黑,深呼了一口气后让他睁眼。
祁憬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就不必了…”
范卿洲忍无可忍,一手钳住他的下颚,咬牙切齿的从唇缝里挤出两字:“睁、眼。”
“师尊,你一定要拿了我这条小命吗?”祁憬笙的语气里竟多出了一丝哀求的意味,“我其实什么都没看见…”
“师尊,我真的…”
“你、睁、眼。”范卿洲看他这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由衷体会到为什么余不霁先前谈到他时总会欲言又止了。
祁憬笙视死如归。
“呜呜呜——!”
阿俞又不知怎地也跟着给他添乱。
范卿洲又深吸了一口气,怕他跟人瞎说,只得颇为无奈的跟他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在给阿俞疗伤。”
祁憬笙哄小孩似的连续点头:“师尊就是在给阿俞疗伤,谁要是敢说师尊跟阿俞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我肯定第一个打的他满地找牙!”
范卿洲:“……”
被逼无奈,范卿洲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阿俞跟前,随后又像方才一样一手钳住他的下颚——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又重复了一句:“睁眼。”
场面极度混乱,阿俞也一直像是被踩了尾巴根似的来回哼哼个不停。
“疼疼疼…”祁憬笙终于忍受不住,睁了眼,只一瞬又闭上了,“师尊我没看不该看的地方。”
范卿洲:“…他现在露出来的全是伤。”
哪有你说得什么不该看的地方?
“那伤我也没看,我没看见他身上有什么痕迹。”
这话不如不说。
范卿洲一边防着祁憬笙跑,一边将阿俞嘴里的布扯了出来。
阿俞当即冲他道:“我腿麻了。”
范卿洲:“……”
祁憬笙闻言,也悄悄看了眼。
师尊竟然喜欢这么刺激的…平日里瞧着师尊那么正经,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
祁憬笙的目光微变,一言难尽的扫视了一周阿俞手上被绑着勒出的红肿,不由打了个冷颤。
“师尊,你松手,阿俞看着你呢。”祁憬笙被他钳着下颚有点疼了。
祁憬笙见他没动,又弱弱开口:“师尊你不能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啊,我就是…就是来送个果盘的,不是、不是来加入你们的…”
“哎哎哎,师尊、师尊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掐了。”
范卿洲回神,大概是被他气的,这会儿有点头疼。
“你自己去看他背上的伤有没有好转。”范卿洲撤了手,阖上双眼,只觉得浑身失力般想要寻个支撑之物。
祁憬笙看他被自己气成这样,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磨蹭了几步,凑上前一看,伤果然如范卿洲所言,好转了不少。
“师尊…对不住,我…”祁憬笙认错认得从善如流,只是一回头,他发现范卿洲一手支撑着桌角,额角渗出冷汗,呼吸起伏不定。
“师尊你等我去叫紫玉长老——”
“回来!”范卿洲扯住他的手,缓了一缓,才逐渐对上了自己头疼的原因——而这头疼也并非是紫玉能治得了的。
这恐怕是魂魄入错了身体后出现的异样,他曾在书中见过相似的记载。
一旦魂魄出现跟寄生体相斥的状态每在这身体里呆上一日便会损耗魂魄,且无法自行脱离躯壳,只能凭借外力将魂魄驱除或是它被更为契合的魂魄所挤出,这两者对魂魄都有所伤害。
但往往出现此等症状时都是在魂魄寄生在躯体后一两年后,只有极少数魂魄会出现寄生当日就与身体互斥的症状。
不巧,范卿洲就是这极少数之一。
他瞥了一眼榻上被捆了手脚的人,朝祁憬笙道:“先帮他解了…”
他实在头晕,想不到排斥状态下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说一句话都要如此费力的喘上几次。
“今日你便先回去罢。”
阿俞也没说什么,只冲他道了声谢便推门离开。
随着门关上时发出的声响,他总算松了口气,依靠着墙缓缓下滑,坐在地上,心脏像是往刀尖上跳似的,剧烈的疼痛漫延,浑身冰凉,额角青筋直冒。
五感伴着痛觉的加大而衰退。
耳边什么都听不清,眼前也一片模糊,此刻一呼一吸于他而言都如同酷刑。
汗水洇湿的鬓发杂乱无章的贴合在他泛白的脸颊上。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范卿洲耳边一阵嗡鸣,他想抬眼去看那人是谁,只不过没能瞧清楚那人的模样,只隐约看到个轮廓。
那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只是他什么都没听到,随后原本握着自己的手便抽离而去,范卿洲的手一空,下意识的想回握过去,但落了个空。
范卿洲讪讪收回了手,脸色发白,静静的闭上了双眸,似是在闭目养神。
书上没写过这排斥反应要多久,他只能祈祷这排斥反应能快点结束。
身上一沉,被人盖住了一层厚被。
那人…没走?
身侧突然多了个物件往他被窝里钻,范卿洲一怔,旋即觉得钻进来的是个人——那人还硬生生把他的手从袖口上掰了下来,将他的手握了起来。
范卿洲这会儿倒是没再驱赶那人,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回暖,身上也是,比方才浑身如同冻僵了一般好得多。
范卿洲暗自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比上辈子差了不少,上辈子死的时候都没有在外人面前这般丢脸。
不知就着这个姿势持续了多久,他忽然能看见眼前之景了——反应过来后他第一时间看向身侧。
“师尊,你可好些可?”祁憬笙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回头看向了他。
范卿洲眼帘一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半天,他憋出两个字:“多谢。”
“师尊当真无事么?弟子还是去叫紫玉长老来看看罢。”祁憬笙神情认真,有些急切的问他。
范卿洲避开他的视线,往旁边挪了挪,与他隔开了些距离:“不必,你不去找惊秋么?”
祁憬笙如实道:“小师叔太忙了,这会儿被师祖叫去…”
“时序仙尊!紫玉长老要我来找您劝劝朝明仙尊!他、他快把惊秋仙尊打死了!”门口的弟子扯着嗓子朝屋里头喊。
不等他反应,祁憬笙先从他的被窝里窜了出去,当然,这被是将他整个人都裹在里头的,他起到一半又被这被子拽了回去。
结果就是他一屁股压在了范卿洲的左腿膝盖上——祁憬笙仿佛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小祁在长痛和短痛中选择了让小范剧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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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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