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釉白再醒来的时候,听见外面流水声潺潺,头顶是翠绿竹屋,周遭是自带的翠竹清香,身下是柔软深陷的床榻。
若不是周围的摆设有些许不同,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的重生不过是一场梦,他还在上清宗,从自己的屋子里醒来,再强颜欢笑地面对那些同门。
身上的疼痛已消失了大半,他坐起来,只见身上被绷带缠了个遍,即便没穿衣服,也没露出一点皮肤。
不过皮肉伤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经脉中残留的魔气与他的妖力折腾得他痛不欲生。
难怪谢卿礼那么肯定自己一定会去找他,这魔气若是不能被引出体外,恐怕他日日都要被这份疼痛纠缠。
江釉白沉了沉眸光,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将思绪拢了拢,面上丝毫不见他承受着怎样的疼痛。
江釉白赤足沾在地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传到身上,反而转移了一些他身上的疼痛,他推开门靠在门边,日光倾洒而下,只见院中有一人身着弟子服,手中拿着扫帚,正认认真真地打扫着院子,单看那背影,只觉得便是手中是洒扫之物,也觉得气质凌然。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江釉白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他面露喜色:“小师弟,你醒了?”
江釉白看见他,眸光却是瞬间冷了下来。
眼前之人,便是他上辈子的师兄,唐慈。
那人越朝他靠近,他小腹丹田处就越疼,高大的身躯彻底挡住他身前的日光,江釉白被笼罩在一片暗色中,背后已经因为幻痛,被汗水打湿,整个人都轻轻颤抖了起来。
生生被剖丹的痛,远比他如今这一身的伤还要可怕。
所以,当唐慈的手靠近江釉白的时候,江釉白眸光一冷,血色缓缓攀爬,在对方失神的一瞬,一掌打在了对方的心口处,同时引导着经脉中的魔气。
可惜失败了,他在还给沈长川灵力的同时,也试过将谢卿礼的魔气渡到对方身上,同样也无法引导过去,看样子只能还给谢卿礼本人。
唐慈回过神的时候,已然被打得倒退了五步,他按在心口处,对于江釉白突如其来的攻击,有些许愣怔,随即又释然道:“小师弟,你好厉害啊,难怪师尊将你带回来,这出手的速度也太快了。”
江釉白闻言,略略回神,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后,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并不相识的陌生人。
唐慈被夺舍了吗?被他打了居然还夸他?
然而唐慈像是没有看见他惊疑的眼神,又走近了两步,揉了揉心口,自愈了一下,道:“小师弟,你叫什么名字?你修为到什么境界了,我怎么看不出来呢,不会比我要高出好多吧?”
江釉白后退了一步,同唐慈拉开距离,身上的痛缓和了一些,只是看到对方行动自如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缓缓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中怒意升腾。
他的妖力被封了。
好你个沈长川!
他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脸色也染上了一层寒冰:“我没有灵力。”
他如今尚未在上清宗修炼,满身的妖力又被封了,哪里来的灵力。
只是他刚说完,似乎想起什么,朝自己身后看去,这才发觉自己身后的翎尾不见了。
昨日他刚显出人形,身后的翎尾不由他控制,他根本收不回去。
但今日醒来,翎尾不见了,谁替他藏起了翎尾,不言而喻。
上辈子沈长川将他带回上清宗,第一件事便是嘱咐他,要他藏好自己的翎尾,万不可在众人面前露出一点妖兽的气息,那时候他奉为金科玉律,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哪怕有人跟他动手,宁可自己被伤到,也绝不暴露。
他上辈子,一心只想留在上清宗,他想人类和妖兽和平共处,可结果成了两边的叛徒。
真是失败。
唐慈有些不解地望向江釉白,只见对方面容白皙,琥珀眼瞳澄澈清明,犹如一汪泉水,脸上与唇上大概因为受了伤没什么血色,却丝毫不显狼狈与憔悴,反而添了几分让人想要保护的**。
他道:“没有灵力?但你身手不错,想来天赋极高,小师弟,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哦,我叫唐慈,是你的师兄。”
江釉白收回了手,抱着臂靠在门框上,姿态慵懒:“我不是你的小师弟。”
唐慈看着他懒散的模样,反而宠溺着笑道:“师尊说了,他要收你为徒,那你就是我的小师弟了。”
江釉白只觉得对方唇畔的笑意格外扎眼,他收回目光,越过唐慈朝外走去:“我可没说过要拜他为师,我反悔了,我要走了。”
有沈长川在,他杀不了上清宗任何一个人,待在这里纯属添堵。
“那可不行,师尊说了,要我照看好你,你伤都没好,不能走。”唐慈从后面跟了上来。
江釉白侧目看着唐慈朝他伸手,他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一个转身与唐慈拉近了距离,低头就要咬上人类最脆弱的脖颈。
“师尊!”电光火石间,只听到唐慈惊呼了一声。
梨花白的香味忽的绕了过来,仿佛被片片梨花落了满身,江釉白的利齿咬在了那人的虎口处,他听见唐慈恭敬的唤人,动作微顿。
他抬眸对上那人淡漠的目光,琉璃眼瞳中好似盛满了初雪,江釉白随即咬得更狠,鲜血瞬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沈长川神色未动,另一只手将唐慈挡开:“你先去授课吧。”
唐慈看了一眼如同小兽咬人的江釉白,有些不放心,但有他师尊在,应当无虞,便点头离开:“是。”
院子里只剩下江釉白和沈长川两个人,江釉白咬了半天也没能彻底把沈长川那块肉咬下来,反倒自己的两颊酸了起来,便松了口,他抹了抹唇角的血色,给自己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唇染上一片殷红,便听见沈长川冷冽的声音:“咬够了?”
江釉白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来,妖冶而残忍:“当然……没有!如果可以,我只想把你的脖子咬断,吃了你!”
沈长川被他咬破的虎口很快便愈合,他将手放下,宽大的衣袖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孔雀并非凶兽。”
江釉白微愣。
沈长川这意思是,孔雀不吃人,他吓唬他?
江釉白看着眼前的人,沈长川一身雪色长袍曳地,将对方的身姿拉得颀长,长发半束,玉冠高戴,面容冷峻,是这世间最清冷禁欲的皮相,也拥有最冷漠无情的心肠。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质问道:“既然如此,首座大人为何还要封我的妖力?”
沈长川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多了一些江釉白看不懂的情绪:“放任你的妖力和魔气打架吗?”
江釉白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首座大人这么好心吗?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屠了上清宗呢。”
他语调轻缓,像是带着狂傲的漫不经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里面多的是试探。
沈长川的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在扫到江釉白赤足踏在院子里,脚底沾了不少灰尘,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你还屠不了上清宗。”
江釉白眉头轻挑:“小瞧我?”
沈长川不置可否:“你何时能打得过我,再说屠宗吧。”
江釉白朝着沈长川伸出手,绷带绑在他的身上,连手臂都绑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一小截手腕露在外面,同绷带的颜色几乎相同:“那解开我的封印,咱们试试。”
沈长川的目光在江釉白的手腕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瞬:“你昨日已经试过。”
江釉白:“……”
“那不算,我受了伤。”
沈长川:“你现在也受着伤。”
江釉白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的绷带,抿了抿唇,泄气道:“等我的伤好了,你就给我解开封印吗?”
沈长川:“或者,你可以拜我为师,我教你如何解开封印。”
江釉白瞬间冷了脸:“不用了,我不喜欢这里。”
上辈子沈长川要收他为徒,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可以一直留在上清宗,但重来一次,他并不想再和上清宗有任何牵扯,如果非要有,那也是他屠宗。
他起身就要朝山下走,身后的人也没什么动静,像是并不在意他的去留。
江釉白正奇怪,沈长川那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竟然也会中途放弃,没有后招吗?
不过他倒是乐得如此,只是他正高兴自己能够摆脱上清宗,改变上辈子的人生轨迹,忽的撞在了结界上。
咚。
江釉白捂着脑袋,差点被把他这个伤患撞晕过去。
难怪沈长川没动静,这院子竟然被下了结界!
江釉白气笑了,眼眶微红:“堂堂仙盟首座,莫非是打算学魔尊,囚禁一只人形妖兽做炉鼎?”
即便是这样不知羞耻的污言秽语也不能让沈长川的脸上有丝毫变化,只是望向江釉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你若是要这么想也可以,进屋。”
江釉白:“???”
什么叫他要这么想也可以?
沈长川也被夺舍了吗?!
小孔雀:究竟是我不对劲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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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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