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晚皱眉,站起身来走向小厮,“你可是听岔了?确定是三皇子么?”
小厮见状,不敢怠慢,一个头磕在地上。
“奴才不敢胡言乱语,方才在宫里大家都瞧见了,燕国派来的使臣单独见了皇贵妃和三皇子。”
“见了也不一定就是要立太子啊。”
小厮抬起头,“那使臣见了三皇子没多久,史官就被召去了,大家都说,那是要拟旨立储君了。”
沈星晚心中发沉,如一块巨石碾压其上,狠狠拧着手中的帕子。
她吩咐小厮:“你且将父亲的衣裳送去宫里,再好好探一探消息。”
小厮应声而去,沈星晚站了一会儿,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上。
沈夫人见她落寞模样,叹息一声,“罢了,是你自己非要退了同三皇子的赐婚,如今他是不是太子,也与你不相干了。”
沈星晚心中苦笑。
她哪里是惋惜失了太子妃的好位置,她是恨极了扳不倒那厮。
她本想一步步将他拉下马,让他永无继位可能,壮志难酬抑郁而死。
可如今,他竟然在没有沈氏助力的情况下成为了太子,离皇位仅剩一步之遥。
若他当真登基成为新帝,她区区沈氏女,又如何能够再去撼动他的地位呢?
她父兄忠心耿直,是万万不可能帮她去弑君的,难道当真无法逆转他魏子麟成为皇帝的命运么?
沈星晚攥紧了拳头,她绝不能任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
她在府中等待小厮传回消息,可一连几日,宫中连一只鸟雀都不曾再飞出来,气氛诡谲极了。
沈星晚苦等无果,想着燕景焕此时肯定也在宫中待命,找他也没用,思来想去,她梳妆更衣进宫,找上了广安公主。
从广安公主口里,她终于听到了令她绝望的消息。
“三皇兄他,确实已被秘密立储,如今已是太子了,只是眼下父皇垂危,恐生变故,才暂时未对外宣旨。”
沈星晚颓然坐在坐榻上,力气尽失,险些跌了手中的茶盏。
广安公主看在眼里,抿唇一笑,“你呀你,押错宝了,若你当初嫁与三皇兄,如今可就是太子妃了,哪里还轮得到陆家那个泼妇。”
说罢扔下瓜子儿拍了拍沈星晚的手,凑近她,“不过嘛,论人品才貌,燕景焕的确更胜一筹,你还是挺有眼光的。”
“他鼻子又挺又直,喉结也大......”广安公主低笑,对她眨了眨眼睛,“你呀,以后可有福喽。”
沈星晚闻言愣了一瞬,抬眸瞧见她笑的揶揄,登时红了脸颊,“公主说笑了。”
“哎呀,咱们之间,害羞什么,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广安公主也绯红了脸,拿起一旁的丝帕扇了扇,“不过嘛,都比不上你哥哥,你哥哥呀,才是极品呢。”
“公主......”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真是个老古板,保守的很。”
“对了,过几日你出嫁,你哥哥定会从边疆回来的,到时候,你可要第一个来告诉我,我好去找他。”
沈星晚一个头两个大,她看着眼前粉面含春的广安公主,已经能想象到自己那老实哥哥被她吃干抹净的可怜模样了。
她心中有事,实在无法陪公主再闲话说笑,胡乱答应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沈星晚浑浑噩噩从广安公主处出来,耀眼阳光打在她身上,她却觉得格外刺眼。
她站在宫道上,忽然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沈星晚想了半晌,决定还是先去找燕景焕,问清楚那燕国使臣为什么会忽然支持三皇子成为太子。
他燕景焕分明已经向皇帝许诺,支持的是十四皇子魏子辉才对啊。
她拿定主意,抬头辨明方向,朝着前头摄政王在宫中特设的歇息处所走去。
还未及走近,远远走过来一行人,待她看清为首的正是三皇子魏子麟时,已然避无可避。
冗长甬道上,沈星晚站到宫墙下垂首静立,依规矩避让贵人,让贵人先通行。
魏子麟一袭朱红蟒袍,金冠束发,整个人走起路来潇洒非常,春风得意的很。
他瞥见宫道旁的沈星晚,脚步一顿,挑眉笑了笑,微抬手挥退随从,悠哉走上前来。
他走到沈星晚跟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睨着她,显然心情很不错。
僵持了一会儿,沈星晚避无可避,只得先行福身见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魏子麟轻笑出声,调侃她,“消息挺灵通啊。”
沈星晚垂眸,不做声。
魏子麟笑意渐敛,语气也冷淡了些,“平身罢,这会子进宫来,有事?”
“臣女奉广安公主之命,入宫伴驾。”
一句话说的硬邦邦的,没有丝毫情绪波澜。
魏子麟不以为意,他眼下心情极好,似乎并不打算为难她,反而笑道:“这几日确实拘着她了,若她觉着无聊,你多来陪陪她也是好的。”
说着,他伸手去握她的手,“或者,过来陪陪我也行......”
沈星晚蹙眉,迅速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魏子麟唇畔笑意凝滞,舔了下后槽牙,指尖轻捻渐握成拳落在身侧。
他抬眸,凝视着她柔和眉眼,眸光说不出的阴鸷。
“太子殿下,皇贵妃娘娘和张大人还在等着您呢,您......”
忍不住上来提醒催促的随从瞟见他面上神情,骇得垂下头去不敢再做声。
良久魏子麟深吸一口气,释然似地自嘲一笑,“也不知究竟是哪里曾得罪了你,竟让你这样厌恶我。”
“不敢。”
“不敢?”魏子麟冷笑,“你最好是真的不敢。”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意味深长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似地,“无妨,日子还长,我有的是时间,同你解开误会。”
说罢他指尖收拢,眷恋握了下她纤薄肩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待一行人走远,渐渐消失在甬道尽头,沈星晚才长舒了一口气,颓然靠在冷硬的宫墙壁上。
她狠狠拍了拍被他触碰过的肩头,想要拍去他留下的气味。
那曾经令她倍感安心的柏兰香气,如今她稍一嗅见便觉得恶心至极。
她一想起方才魏子麟看她的眼神,便浑身难受的紧。
那眼神,活像豺狼看着砧板上的鱼肉。
她知道,他是绝不会放过自己了。
她绝不能,绝不能让他得逞。
绝不能让他登基当上皇帝,无论是谁都好,无论是谁继承这个皇位,都好过让他魏子麟上位!
沈星晚心中不断筛选比对着那些拥有继位资格的人选,忽然,一张怯生生的小脸儿闪过她的脑海。
是了,十四皇子魏子辉,不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么。
皇帝属意于他,摄政王燕景焕也支持他,若是沈氏能够助力于他,未必不能与魏子麟一博。
她打定主意,立刻捉起裙摆,匆匆往燕景焕那里走去。
摄政王处所外的护卫显然是受过嘱咐的,沈星晚并未遇到任何阻拦,如入无人之境。
“王爷这几日都歇在此处,这会子正在会见燕国使臣,恐不便相见,请沈小姐先厢房入座,稍后再相见。”
小宫女一路解释着,将沈星晚引进一处厢房,又捧上茶点才阖上门扇离开。
沈星晚坐在厢房的坐榻上,环顾四周,厢房内陈设低调华贵,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淡淡冷松气味。
她缓缓阖眸,觉得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王爷,您当真要如此固执么?您这样做,皇后娘娘已经十分震怒,这次是您最后的机会,您可千万不能再忤逆娘娘了啊。”
“本王心意已决,请大人回燕国后,如实禀告即可。”
外头的对话声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沈星晚往窗下挪了挪,稍稍推开窗扇往外看去。
“王爷!您可要三思啊......谁?!”
外头那人一声呼喝,沈星晚立刻阖上窗扇。
门扇被推开,小宫女引着两人走了进来,正是燕景焕和那位燕国使臣。
燕景焕原本紧蹙的眉头,在见到沈星晚时乍然舒展开来,漾起笑意,对她伸出手,“过来。”
沈星晚垂首,有些心虚地走上前福身见礼。
“等了多久,怎么不说?”
沈星晚赧然看了燕国使臣一眼,“听闻你在见重要的客人,便不好打扰。”
燕景焕失笑,拉过她的手,嘱咐似地,“见客人固然重要,但你也很重要,以后来找我不必等待,直接来见我即可。”
说罢看向燕国使臣,“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大人先回罢。”
燕国使臣愣了一瞬,继而面上青红交加,还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燕景焕已然拉着沈星晚往厢房里走去,还哄小孩儿似地,说要带她去看个好东西。
使臣深深望了沈星晚良久,终是不甘心地一拱手。
“微臣告退,微臣去向魏皇辞别后即将启程回燕国,此番向王爷所提之事,还请王爷慎重考虑,尽早答复。”
燕景焕头也没回,抬手摆了摆示意知道了。
使臣咬牙,心一横大声说道:“燕国皇帝和皇后娘娘的旨意,请二皇子燕景焕尽早与魏国沈氏女退婚,撇清关系!”
魏子麟(疑惑照镜子):她究竟为什么不喜欢我?难道我还不够帅么?
作者君:呃...这个...怎么说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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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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