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屋中相坐

芜州,平方山。

屋中的架子上堆满了书籍,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玩意占据其中,连一些稀品珍玩都没有。

看起来这的主人过得很是随性。

高先生打量了圈四周,看了眼正在给他倒茶的人,不由地道:“看来你这些年过得十分舒坦。”

“我本就一直如此,只是你很少注意我这罢了。”嵇邢说,做完手头上的事后,他将茶壶放在一边,自个儿先呷了口茶,又道:“我可记得你最恨那磨蹭之人,今日一见你,怎么觉得你换了个人似的?”

他们二人相对而坐,中间的几上不光放着那看似从集市里淘来的茶壶,还有一鼎双耳香炉,那香烟升起,味虽淡却沁人心脾,安神定心。

可待高先生说出请求时,嵇邢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的父亲于我有极大的恩情,所以我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替我悉心教导她,让她懂得一些道理。”高先生举起茶杯边指尖磨着杯口边说道:“我知道这个很为难你,但我从众多人中选择时,我还是会选你,因为你是能让我付出极大信任的。”

嵇邢听完他的感言肺腑之语,不禁顿住,他抿着唇吸了口气,才道:“但是我并不擅长授业。”

高先生自然是不信的,“我还记得当年师父说你是我们几个中最有天赋的,要不是师父突然离世,你的才学定能赶超我们所有人。”

提到这,伤心事骤然涌上心头,让两人很不是滋味。说了那么多他也累了,只好拿出最后的筹码,道:“如果你这回能够帮我,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嵇邢闻言,只觉得他这师兄在精明上无人能及,他思考了下其中利弊,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无法,因为条件太诱人了。

“至于什么要求我还没想好。”嵇邢摇了摇手中的茶杯,朝他道:“不过,为了防止师兄你失约,我们还是先来写份条子吧,你需在上签字画押。”

高先生自然没反对,毕竟他是最重承诺之人。

屋外正看着小满逗鸡的韦姜浑然不知里面的一切。

见到先生同那人从屋中出来,她便走上前轻声问:“先生可是已经将要事处理完了?”

高先生点了点头说是,又向她介绍身旁的嵇邢。

韦姜听到面前人身份后,便是一福身,朝嵇邢说了声先生。

可嵇邢并没应她就是了,他只轻抬下巴,朝高先生说:“看来你还没有告诉她。”

方听到他对先生说的那句话的韦姜还有些莫名,转而便听先生说了句不必多想,只好点了点头,将方才的疑惑揭过。

嵇邢也没再说下去,注意到正在鸡圈里的小满,颇是担忧地往那去朝他说莫要伤害到他的鸡,又让他快从圈里出来。

那厢小满满身脏泥活像个泥人从圈里出来,见大家都在看他,不禁有些脸红,顿时觉得方才的快乐果然只是一瞬间,现在浑身裹满了泥是难受无比。

嵇邢见他这样,便好心地提醒他后山有山泉,可以去洗一洗。

对方闻言撇了撇嘴便往后山的方向去,也没问他路,嵇邢只觉得这小辈人情真够淡薄,连个谢都不说。

天色渐暗,众人围坐着桌子吃着小满做的一桌子的菜,其中属买完菜回来发觉家中多了一票子人的辟邪吃得最多,别人一箸只搛几片菜叶子,而他却活像拿着一渔网不停地捞菜。

最终也是被嵇邢当头敲了一箸字后,这才消停了去。

一旁吃着饭的小满难免有些于心不忍,看在二人职位相同的份上,偷偷地给他搛了几箸菜。

不料那人却又面无表情地将菜搛回了他碗里,道:“我不吃经过别人手里的东西。”

小满呆住,不禁被他的冷漠冷到,“你就不能说话留人一线情面吗?”

那人看了他一眼,只说:“抱歉。”

小满:“......”

好在他心情调整得快,便坐在辟邪旁边低声问了一堆,比如“你先生待你好吗”、“你先生待你严吗”、“你先生爱吃今日这桌饭菜吗”诸如此类的话。

辟邪被他连问了一堆,最终忍无可忍,抱着饭碗去了外面。

小满见他这般时还有些依依不舍,但很快自个儿的头上也迎来了自家先生的当头一箸。

他小脸痛苦地抱着头,止不住埋怨:“先生,头打不得啊,若打了以后那块地方可就长不出茂密的头发啦!”

可显然高先生并不当回事,只说了句“歪理”后便叫他放下碗箸去给辟邪道歉。

小满只好不情不愿地出去找辟邪。

-

几人住在山上的日子里,高先生与嵇邢除了用饭常常不见二人踪影,据小满说,二人是在论道。

韦姜对这些并不敢兴趣,索性就带着小满四处乱转,有时还扮作男装下山去玩。

一日,高先生很难得地没再同嵇邢论道,反而将韦姜叫来跟前。

韦姜起先有些不解,但看先生蹙着眉的模样,便想定是什么大事。

高先生见她来了,这才缓过神,朝她笑笑说:“自从去岁将你从聂易同那小子府里带出来后,我们好像没怎么聊过。”

韦姜不禁心中一紧,确实是如此,也多亏了先生对她放宽了心,要不然她早就露了馅。

她暗自定了定神说:“晚辈多谢先生长久以来的照顾,要不是先生,晚辈指不定还囿于他的府中......”

“你要谢,便谢你的父亲罢。”韦姜听到一阵唉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高先生一时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撇开了眼,看向远方,这才说:“那我今日便开门见山罢,我与他的交易要开始了,为保你无虞,我将将你留在这。”

韦姜未应,只觉得先生此时说得,如山崩一般。

她问:“那小满呢?”

“他会同我一道去。”

“那既然小满也能去,晚辈也想同你们一起走,而不是留在这!”韦姜故意放大了声说。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若是同他们一起走,她便有机会接近聂易同,待他寻到那真正的韦三,她也可以趁早解脱去寻父亲。

可惜,事与愿违,先生否决了她。

他义正严辞地说:“不行,你若出了事,我有何种颜面面对你的父亲?”

见高先生如此决绝,韦姜只得应下。

先生脸色终于稍霁了些,吐出了口气说好孩子,“你能明白就好,莫要怪先生。”

韦姜自知晓后,日常上一直像个没事人一样,好似对她没多大影响,但没人知道她夜里常常离开屋子在外边透气。

有一回她常到嵇邢,她如第一回见面那样称呼他先生,岂料他很是反感地说她再这般叫下去他都要成她爹辈儿的人了。

那会嵇邢有心同她聊聊,他说若不是见她晚上孤苦伶仃的一人在外面神伤,不然他都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了。

她闻言不由有些无语,没想到她在别人眼里已经是这样的人了。

小满是最后一个得知这件事的人,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即去找韦姜,拽着她的袖口泪汪汪说:“往日里三娘待我是独一份好的,如今听到你要留在这,我舍不得啊......”

说完,又捏着她的衣袖拭泪。

韦姜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他糟蹋她的衣裳,忍了会儿后便轻轻将他推开。

听到声音寻过来的辟邪看到这一幕,厉声道:“你这声音别人三里路都听得到了,哭哭啼啼得成何体统?”

发觉是辟邪来了的小满抽泣着说不要你管,还一副“没看到我现在正难受”的表情。

辟邪闻言脸上又黑了几分,强忍着情绪心平气和地说:“你在我们的地盘上,我家先生被你吵得头痛你说我该不该管?”

这下小满的哭声被他这么一说也渐小了,韦姜趁机打圆场说:“劳烦辟邪小郎君替我们同你家先生带句话,叨扰到他这位主人家属实是不好意思,还望见谅。”

辟邪表情复杂地应了,他见一旁的小满终于止住了哭声,不由向他投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见到他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就像一阵风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小满则是无比地低落地同韦姜说来得太突然了,需要回房消化一下。

韦姜自然只能点头说好,又安慰道:“别担心,只是分开一段时间。”

小满颓然地点了点头,可确是一夜无眠,因为再怎么说也同三娘相处了大半年。虽然三娘刚来的时候好多事情都不会做,都要花半天功夫去琢磨透,但他也已经自然而然地将三娘当作同先生一样的家人了。

这突然要分开,不禁让他有些依依不舍。

真是多想便是愁,许久,他才稍微调整好思绪安然睡下。

-

这一日,山下来了十余人。

韦姜自然知道这些人意味着什么,她听先生问:“聂易同人呢?”

那些人则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公子有要事在忙,命我们护送先生!”

高先生闻言非但没给面子,还冷声说真是个好由头,“前儿里一声招呼都不打得跑来我家里,现在想要这人在的时候却偏偏不在,让我如何放心你们的护送?”

那些人再次异口同声地道:“先生放心!我们都是暗卫出生,经过特殊的训练,能够快速地随机应变!”

他们人多势众,说出来的话更让人听得震耳欲聋。

可到了高先生眼里不过只是个噱头罢了。

就算他有再多不愿,却还是要走的,他便在他们的陪同下上了马车。

小满在上车时有些不舍地回头向韦姜看去,最后他深吸了口气说:“保重。”

韦姜嗯了声说:“你也是,记得照顾好先生。”

“我会的!”小满大声说。

她目送着马车缓缓离去,那车轮碾过的地上刮起一阵泥尘。

自始至终,嵇邢都未出现,听先生说他并不爱送别,因为见多了就会觉得矫情,毕竟又不是不会再见。

“你不跟着他们一块走吗?”她回过头去看一直在等她的雪柳,平静地问。

雪柳依旧是那张雪腻得发亮的小脸,似乎没多大的变化,“我当然是要把东西给女郎才能走。”

话音刚落,她便丢了一个极眼熟的瓷瓶给她。

她看着韦姜接下,道:“上次的算算时日,女郎你应当快服用完了,这是新的。”

韦姜:“多谢。”见她不再多说,有离去之意,她犹疑了一阵放声道:“那日的事,我很抱歉。”

声音让眼前人停下脚步,雪柳背对着她说:“不必在意,我并未放在心上。”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满是疏离,又见雪柳背对着朝她挥了挥手,步子不由自主地加快向远方而去。

韦姜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她回到山上后,什么话也未说,只觉得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夜晚时辟邪来唤她用饭都未去,按嵇邢的话来说大抵是先生走了一时无法习惯这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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