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身体像是散架一般稍微动动手指都困难，沈易蓉听见了声音。
几乎是使出全部的力气才睁开眼睛，一个小女孩蹲在她的身边，蓝天的部分被她的脑袋遮挡。
力气在逐渐回归，沈易蓉还不是很清醒，她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的脸很眼熟。
戴着眼镜？她不是在魔宫吗？怎么会出现如此现代的孩子。
沈易蓉挣扎着坐了起来，女孩伸手拉了她一把，但小孩的力量不大，沈易蓉是自己坐起来的。
环顾四周，沈易蓉觉得这个地方也很熟悉，可她想不起来这里是哪。
女孩背着粉色书包，扎着马尾，额前有许多小碎发。
她将沈易蓉上下打量，伸手想要触摸沈易蓉的衣袖却又小心缩回手。
女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腼腆，“这里有蛇，躺在这里很危险。”
沈易蓉并不怕蛇，但她害怕眼前莫名其妙的情况，毕竟她前面还在和宋音说话。
还有眼前的孩子？怎么长得像某个人？
沈易蓉盯着孩子的脸左瞧右瞧。
女孩被她这样冒犯的行为吓得后退，看那惊慌的神色，沈易蓉现在肯定像个人贩子。
但人贩子不可能贩卖自己。
沈易蓉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叫沈易蓉？”
女孩惊讶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沈易蓉扶额，她有理由相信自己又是在梦中，从她重生以来梦就变得特别多。
几百年的人生，沈易蓉忘记了很多事情，这些梦似乎在补完她的人生。
沈易蓉看着女孩还带着肉的脸颊，忍不住向她招手，“过来。”
女孩用十分警惕的目光看着沈易蓉，小腿后撤似乎随时准备跑路。
沈易蓉无语了，她起身往女孩那边走。
女孩看见她过来了果然开始往后面跑，跑的速度还很快。
沈易蓉大喊一声，“你跑什么！”
女孩跑得更快了。
这里是湖边，沈易蓉怕她摔着所以追了上去。
“救命啊！有偷小孩儿的！”
沈易蓉简直无语，她刚停下来却见女孩跑了回来。
女孩跑得太快，额前的碎发整齐向后，表情惊恐。
沈易蓉还以为怎么了，想着自己见过这么多大世面，准备狠狠嘲笑一下过往的自己。
结果女孩直接绕过了她，露出其后一只大黄狗。
“啊！”
沈易蓉一声尖叫过后跑了起来，很快就追上了过去的自己。
小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看着身边的沈易蓉忍不住吐槽，“你跑什么？”
沈易蓉觉得这样太慢，她一把抱起小沈，一边喘气一边解释，“我也怕狗啊！”
夕阳西下，沈易蓉在落日余晖中尽情挥洒着汗水，她不时往后面看一下，直到身后再看不见那恐怖的大黄。
沈易蓉擦擦头上的汗水，她将女孩放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女孩情况要好很多，她蹲在地上看着累到半死不活的沈易蓉，随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苹果。
“要不要吃？”
沈易蓉看着红彤彤的苹果和女孩，记忆又回来许多。
过去太远了，沈易蓉无法形容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但是她接过了女孩的苹果咬了一口。
很甜。
沈易蓉笑着看她，“你不怕我吗？”
女孩坐在她身边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看着被风吹皱的湖水小声嘟囔，“我更怕狗。”
嘴里的苹果不甜了，沈易蓉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与狗相提并论。
或许是养宋音的时候有的恶劣习惯，沈易蓉很喜欢逗小孩，哪怕这个小孩是自己。
迅速将苹果吃完，沈易蓉将苹果核一丢就开始了恶劣的大人行为。
她笑嘻嘻地摸着女孩的脑袋，“小朋友几岁啦？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考第一名？”
女孩怯生生地躲开沈易蓉的手，又带点骄傲地说：“八岁，我一直都是班里第一名。”
呵，还挺臭屁。
沈易蓉已经记不起来当初的自己是不是这样，但挺可爱的。
沈易蓉没有继续蹂躏对方的头发，“有没有什么梦想？”
“赚大钱。”
沈易蓉：“……”
或许是觉得这个梦想肤浅，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看着沈易蓉这一身奇装异服好奇询问，“姐姐是演员？在拍电视剧？”
是演员，在激情热演魔尊的师尊、仇人以及炉鼎。
呵！一个人的肩膀怎么可以挑起这么多的身份。
也不对，上班的时候她也可以是文员、客服、财务以及销售。
孩子，你的未来没有发大财反而遭大难喽。
沈易蓉颓了起来，“不是演员，是修仙者。”
“仙人？那仙人能算出我的未来吗？”
沈易蓉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的未来在这里。”
女孩将她上下打量，然后一脸嫌弃，“你看起来很……”
没礼貌！
湖水倒映出沈易蓉现在的样子，她穿着太安宗的服饰，衣裳简单破旧还有缝补的痕迹，头上仅有一根简单的剑簪，还是木制的。
剑修嘛，大部分的灵石都用去养剑了，穷点很正常。
沈易蓉揉揉她的脑袋，“我算过了，你那个梦想不太实际，不如换一个。”
头发被揉乱了，女孩干脆解开发圈，任由头发披散，她看着湖水认真思考。
“那我想吃很多很多好吃的，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沈易蓉被问得一愣，女孩的眼神很清澈，她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
可沈易蓉确实回答不出来，她没有梦想，一直都是专注于眼前想要的东西。
就比如现在，她想逃离宋音的掌控，可逃离之后呢？
重生也不好，沈易蓉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也不想再次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为什么活了过来？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沈易蓉不太明白。
但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时她的愿望是变强，变强就不会有无力感，变强了就可以拯救许多人。
或许还能拯救宋音。
她乐观地觉得她可以，乐观觉得她或许是特别的。
不过乐观也只是乐观。
沈易蓉伸了个懒腰，“哼，我是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管它呢，想那么多也解决不了什么。
等逃出去之后就先远远地看一眼师姐她们，再寻个深山老林把自己藏起来。
女孩抱紧自己的双腿，有些迟疑地说：“老师说没有梦想不好。”
沈易蓉看着蓝天白云，她也问过宋音这个问题，那时的宋音已经长大了但还是总缠着她。
人总是要有自己的生活，沈易蓉觉得宋音太过依赖她，于是问：“乖徒有没有什么梦想？”
那时的宋音只是静静看着她，声音温柔，“想和师尊永远在一起。”
沈易蓉的情绪变得很低落，有关宋音的过往和鬼一样地缠上了她，就连梦里都不放过。
轻叹一声，沈易蓉安慰着过去的自己，“没什么好不好的，不要过分苛责自己。”
风中带了几缕甜香，沈易蓉转头看见草地上长出了一朵黑色的花，花朵随风摇曳似是在想沈易蓉招手。
沈易蓉的心神被花吸引，她慢慢靠近，直到能看见叶片上的细小绒毛，香味也更加浓郁了。
宋音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
“师尊。”
沈易蓉好像听见了宋音的声音，可她意识到这不对，宋音应该不会再喊她师尊了。
“师尊。”
宋音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一下，沈易蓉的心里没由来涌现出一股烦躁。
好吵，不想听。
手突然被拉住，沈易蓉回头看，披散着头发的女孩正拉着她的手一脸关切，“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舒服。”
怎么了？
对啊，我是怎么了？
女孩的声音还在继续，“姐姐，要不要去我家玩？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害怕。”
女孩的眼睛里充满着恐慌，沈易蓉对此有些心软。
对面的山上传来老人的呼唤，“蓉丫头，回家吃饭！”
女孩大声应了，又带着期盼看着沈易蓉，“一起走吗？”
一个好字在沈易蓉喉咙里不上不下，她想答应，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尊。”
这次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同，似乎带了哭腔。
沈易蓉皱着眉，她拉开女孩的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九幽花越来越多，身后的人焦急呼唤着她。
沈易蓉没有回头。
宋音在哭。
突然她站在原地，看着草地已经变成一片黑色的花海，而她是花海中唯一的白色。
为什么还在意宋音？
沈易蓉自我询问，这个问题她问了很多遍，可是找不出答案。
先往前走吧，走到梦境的尽头，然后醒来。
沈易蓉睁开眼看见的是宋音那张脸，而她躺在宋音的腿上。
“梦到什么了？”
宋音的话总是这样听不出情绪。
浑身上下都感觉很沉，沈易蓉累了，她不打算与宋音保持距离，只是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对方。
她想要弄明白自己，但她弄不明白自己。
一股力量将她掰了过来，她不得不面对宋音那张脸。
沈易蓉出现了幻听，她似乎又听见那一声声师尊。
可是宋音的嘴唇没动，只是低下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宋音说：“你要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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