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快到子时了。”
晏栖站在一颗高大的树底下,树的枝丫四仰八叉的向空中延伸着,这些延伸着的枝丫火红一片,挂着的都是大同小异的红色锻子,但里面却是各有各的不同。
晏栖轻轻摇头,示意丁六下去。
此时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快到宵禁了,大家也都回去了。
晏栖:“再等等吧,反正宫里头不会有人知道我出来了。”
他又等了半个时辰,期间风都大了,冷了,吹的他衣袍猎猎,但是他的脚还是跟钉子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又过了一刻,丁六在旁边低声提醒:“主子,宫门要落匙了。”
晏栖往西看了一眼,那是侯府的方向,那条通达的大街一眼望到底的地方都没有人在。
他垂下眼睫,用已经冻的僵硬的手指把手里的红绸折好,然后像其他祈福的一样把他挂在树枝丫上。
丁六沉默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莫名感觉平日里无情的主子今日有些失落。
虽然现在是夏日,但是夜里还是冷的,更别说早早来着等时的晏栖只罩了一件薄衫在外头。
晏栖挂好红绸后,道:“回宫吧,他不会来了。”
丁六跟在晏栖身后,在转身往宫走时他突然一回头,此时恰巧一阵风过,那满树红绸被风吹的扬起,只见一个劲瘦的字迹在红绸上写着,惟愿他岁岁安康,无忧无虑至白头。
这时天边想过一声闷雷,那雷把西边的天空上照的透亮,晏栖似有所觉一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不会来了,要下雨了。
近了,更近了,远远的跑过去,陆骞就看见那处火还小。
至少能容的他过去。
他立刻快速狂奔过去,轻功在此时运到了最好。
跑了一会后他才在侯府的一墙根处站定。
他蹲下身,往墙根处扒拉着,墙根一一块地方泛着几道细痕,这与其他地方是一整块完整墙格格不入。
他试探的往上踹了一脚,他地方有细碎散沙扑朔扑朔往下掉,他又是一个用力,那整个地方的墙面摇动一下,立刻全散了下来。
他眼睛一亮,顿时蹲下,跟狗似的把那独自在洞口的石块灰扒拉掉。
事实上,这确实是狗洞,虽然侯府里没养过狗,但是陆骞平时没事就喜欢招招猫,逗逗狗啥的,惹的那些猫狗还以为找到了碰瓷的对象,一个个都爱跟他回家,惹得陆骞纳闷,在第n次把这些粘人的小家伙甩开后发现家里还会突然往外冒时。
他发现了这个狗洞,于是陆骞让闻溪把洞堵了。不仅要堵,还要堵的松散无力,从外看没毛病,但是他一踹就得倒,这方便他日后被关家里时出去玩。
当时因为这个可苦了闻溪一阵子。
陆骞之前因为这方法太丢人,没钻过,想到这他有一些庆幸,幸好没钻过,不然哪能留到他现在逃命。
正当他双袍一拎,就地一趴准备一滚时,脖颈处突然传来剧痛,紧接着,他就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地上一倒,昏了过去。
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陆骞眼睛中闪着奇异的兴奋。
“差点让你跑了。”
陆骞头内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费力睁开无力的眼,脑中一片昏沉,他从混沌的梦中苏醒,入目是深色横梁,他微侧过头,这一动,也不知道碰到哪块心肺,让他咳的撕心裂肺。
“你先不要动。”伴随着一道轻声响起,一双苍白到青筋清晰可见的手将一碗盛满了深黑液体的东西放在他侧着头的视线中,白如雪的衣袖堆在那人腕骨,但那苍白的手看起来甚至比衣袖还白上几分。
紧接着,那双苍白的手抚上他的背,也许是气力不够,只微微抬起他一点,让他可以靠着高枕,在这距离下,他听见那人突然沉了点的呼吸,放开时那人呼吸轻了许多,又轻又浅,又慢又静。
触感微温的瓷碗贴在他的嘴边,刚放到他的嘴边,那人就抬起他的下巴,开始往他嘴里灌。
措不及防间陆蹇咕咚咽下了一大口,他立刻反应过来,咬紧牙关,任那浓黑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那人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太轻了,让人感觉他随时要飘走似的,以至于陆蹇都怀疑那只是他的错觉。
那人声音轻柔:“要害你早害了,小公子,喝药吧,好的快。”
说完,那人抬起陆蹇僵硬的手,把药碗塞进他手里,而后他再也克制不住的扭过头,闷声咳了起来
他咳完后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碗,他微湿的手从陆蹇手里接过药碗,均了一点到新拿的碗里,而后一饮而尽,喝完后,还在陆蹇面前倒了倒空碗。
陆蹇喝完药后很快昏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他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他依稀听见几个令他呼吸一窒的字眼。
他猛地翻身下榻,人还没到地,手已经抓到了刚进来人的两臂。
陆骞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但是他还抱着一丝莫名的希冀:“你说什么?哪个侯府,怎么了?”
那人有些犹豫,没有开口。
陆骞在这寂静中冷静了些许,把死死抓着人家衣袖的手松开:“你说吧,没事。”
那人才温声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十日前一早长公主就负荆进宫,然后圣上连下三道圣旨,一把远在边疆的宁安侯押送回京,二查抄侯府,把侯府内人都关押进牢,三是与太子有关。据传言,好像是宁安侯里通外敌,被长公主发现了,大义灭亲,只是说来也怪,那日侯府正好起了冲天大火,把侯府烧的只剩一副架子了,里面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而……”
说到这,他莫名一顿,陆骞预感不好:“而什么?怎么了?”
此人看了他摇摇欲坠的神色一眼,颇为好心的让他有个心里准备,然后道:“而今日边疆消息传来,侯府大火那一日宁安侯突然想要攻打蛮夷,领兵三万取道玉门关,与蛮夷大战了一场,却是惨败而终。自此京都里闹得纷纷扬扬的叛国言论最终被坐实。很多人说,陆侯爷是……罢,不讲也罢。”
这人看着陆骞惨败的脸色,最终还是没能说下去,停了嘴,他关切的扶着陆骞坐下。
陆骞怔愣的看着他,目光呆滞。
他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
他坐了好一会,又猛地站了起来:“不,我要杀了他!他竟如此心狠手辣!简直枉为贵胄!”
说到这里,他心头一痛,泪先下了。
偏偏他自个还毫无知觉,只是觉得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淌了过去,还以为屋里下雨了,他随意抬手一抹,却发现是泪。
至此他才有了实感,他没有家了。
就算之前那个家里有宴韵,但是那里也有他爹,他娘生活过的痕迹,他爹在边疆无事的年关时也会回来看他,在忙碌时也会记挂着他,托人给他带信,带一些京都里没有的新奇小玩意。
而这些,至此,至他还是昨日的记忆力,全部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甚至连他记忆的爹,也被那火烧没了,甚至烧完之后还被人拍手叫好。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茫然的想。
若是他恶心我,厌恶我,远离我就好,何必害我至此,难道是为了权势?因我说我不参与你们之间,你就想了这么一个招把兵权收回?
他大步往外走去,因起的太猛,他的头现今还隐隐作痛,但他早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出去后看着陌生的地方目标明确的往皇城房向走。
那公子追了出来,他或许是身体不太好,稍微走的快一些便是一阵猛咳。
他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公子,你现在还没修养好,莫要轻举妄动啊。”
陆骞没有回头:“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但我现在是罪犯,我要去自首。”
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莫名有些悲怜的道:“这个世上,有些东西,就是与我们心中不同,莫要因此自弃。”
陆骞顿住脚步,回头一笑:“我只是要个说法而已。不用担心,我可能不会回来了,多谢你这两日的照拂。”
看他那执着模样,那人似乎是放弃再劝了,没有再说话。
可是陆骞最终还是没有走成,他的满腔不可置信,怒火,难过烧的太急太旺,一下给他烧的肾虚气短,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陆骞醒来后浑身酸软无力,怎么努力都无法支撑起身体来,他茫然的看着坐在他身前端着药的人。
“我这是怎么了?”
“气攻心火,一时晕过去了,浑身无力是正常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
“你究竟何事急躁?连修养几日也不肯。”
陆骞瞬间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他在这小竹屋里住了下来,这期间,他一直跟死了一样躺在床里,酸软难以动弹。
而并未与他互通姓名的那人,每日给他端饭喂药,对他的事也从未开口过问,陆骞在心里是感激着他的。
他被怒火冲烧的头脑仿佛在这时静了下来。
他既能做局害他,那没见到他尸身前必定不罢休,说不定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就人一套麻袋,到地下见他爹去了。
写到结局了,沉默,为我高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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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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