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偃旗息鼓。
秦褚对谢阮使了个眼神,两人率先走向安阅的位置。
尸体呈倒立卡在墙角,全身肌肉歪折,手指断裂,头骨碎成两瓣,黄白脑浆汩汩流了一地,双眼已经掏空,黑黢黢的剩小洞。
张启东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谢阮半蹲下|身,强忍呕吐欲道:“不对劲。”
其余人看向他,安阅弱声弱气问:“哪里有问题吗?”
“伤成这样,按理应该有很重的血腥味。”谢阮起身道,“但是气息太干净了。”
经此提醒,这拨心神大乱的人才意识到的确古怪。
空气中弥漫灰尘的味道,排气管的味道,以及汽车皮革的味道,但唯独没有血液味。李涵宇死相这么惨烈,怎么可能一丝怪味都没飘出来。
杨思怡问道:“会不会和第五重世界有关系?”
秦褚摇头:“尸体在现实生活中。”
即便李涵宇死在第五重,但如今他们所有人回到现实,尸体大刺刺摆所有人面前,遵循常理,气味就不会受到非自然干预。
“那你说,”张启东嚷嚷喊叫,“到底是啥破情况?”
秦褚:“尸体被处理过。”
他指腹抹擦墙壁,放鼻尖轻嗅,转身道:“空气清新剂,味道很淡。”
谢阮眉头紧锁:“按照李涵宇死前出血量,肯定需要大量清新剂掩盖,短短时间内怎么散得只有这么点味道?”
周围陷入诡谲的安静,大家脸色都极其难看。
安阅抿紧唇,手举胸前又放下,欲言又止。
杨思怡眼尖:“别怕,想说什么就说。”
安阅推了推眼镜架,局促呐呐道:“有没有可能,是官方bug?”
谢阮悚然心想妹子你可真敢!
“谁有烟?”秦褚冷不丁问。
众人偏头看向张启东。
整支队伍就他那副面相最有吸烟的可能性。
张启东骂骂咧咧掏口袋,半晌终于摸出一根:“我的烟不便宜,省着点用。”
“等等。”谢阮还留着从变异同事那里薅的打火机,抬手点燃烟头。
细烟袅袅升起,缓慢朝尸体反方向斜飞扩散。
秦褚道:“风。”
既然清新剂味消散有异,只存在两种可能。
一个是借风散味,一个是官方设定出了纰漏。
“鬼怪没必要隐藏尸体……”谢阮张张嘴,凉意从脚底翻卷向天灵盖。
杨思怡打断他:“先把李涵宇安葬好,算给了交代。”
几人从秦褚后车厢找到黑色布袋,将尸体小心翼翼装进去。
张启东不乐意帮忙,谢阮和秦褚索性一人扛着一边,乘电梯去底楼。
天河公寓处在偏市郊位置,从高楼层放眼,背靠山面临楼,小丘环绕小区B栋背后,衔接口是道长坡,蔓延上去,是满目青翠,枝叶繁茂,层层叠压。
和其他人在大厅门口道别后,谢阮找到把不知谁丢在花坛边的铁铲,同秦褚上长坡。
阳光从树桠叶缝间浅浅漏在地面,涂描星星零零的圆斑。
“还疼吗?”
谢阮愣了愣,略有诧异地看向秦褚。
青天白日撞鬼,大佬居然这么关心他!
见他不说话,秦褚说:“你的伤。”
谢阮意识到这人问的脖子。
怪物啃噬的痛感尤在,但已然消散大半,他摇头道:“没事,不疼。”
面板的数值正缓慢上升。
这也算官方给予玩家的福利,只要没死在怪物手中,生命值就会自动回复,可惜伤口需要慢慢养。
两人寻到块风水宝地,土质松软,群树环绕。
吭哧挖坑将尸体安葬好,谢阮双手合十,闭眼道:“李兄,现在你也算有了归处,下辈子必定福泽绵长,不会再被拉入鬼游戏,平安康健长命百岁,安心去吧。”
他睁开眼睛,发现秦褚直直杵在原地,一错不错看着他,登时把人拉过来:“愣着干嘛,一起拜。”
秦褚道:“该说什么?”
谢阮眼角微抽,念及秦褚的性格,似乎又合乎情理,思索沉吟:“安抚亡灵的就行。”
对视片刻,秦褚上前一步道:“走好。”
谢阮:“……”委屈你了。
回居住楼的途中,秦褚递给谢阮张纸巾:“你脸上有灰。”
谢阮接过囫囵擦了遍,闷闷继续走。
凉爽打着旋越过,飘落的树叶随之起舞,太阳在天际线不远处挂着,没几分暖意。
“恐怖游戏,死亡是正常的。”秦褚脚步放缓,放低声音。
谢阮懒洋洋捡起根树枝,挥动几下,又索然无味丢弃。
隔了半晌,他才回话:“我知道。我只是还有个想不通的。”
秦褚:“嗯?”
谢阮歪头看他:“鬼怪没有理由隐藏尸体,说明杀李涵宇的不是怪物,是人。”
他边向前走边分析:“我们队伍里有内鬼,但内鬼是谁,他想达到什么目的,我们摸不到底。”
“你不是看见祂了吗?”秦褚道,“在车里的时候。”
谢阮低头踢脚边的小石子:“万一是我看错了……”
秦褚停住脚步:“谢阮。”
谢阮回头:“怎么了?”
秦褚道:“花坛玫瑰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风走过花坛,花瓣微动,带着晨曦的迷香。他俩坐在长椅上,谢阮噼里啪啦说了大堆,秦褚时不时搭腔“嗯”一声。
“秦哥,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谢阮情绪缓和许多,打趣问,“你是不是性|冷淡?”
秦褚侧过眼,看谢阮的八卦味儿快溢到自己脸上了,思考几秒,回答道:“应该不是。”
也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了谢阮的笑点,他哈哈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半晌才握住扶手,后仰倒在椅背上平复心情。
“有这么好笑吗?”秦褚盯着他。
谢阮说:“没想到你还懂性|冷淡这个词,博闻强识,小弟佩服。”
秦褚望向远方,良久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哎呀你真没意思。”谢阮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笑一个。”
秦褚:“好笑吗?”
谢阮鼓掌:“相当有趣。”
秦褚微不可查地叹口气:“不如背后这群玫瑰有趣。”
谢阮起身道:“那就找线索。”
其实从人工呼吸后,谢阮冥冥间感觉秦褚对自己的态度有点怪,说不上哪里奇怪,但谢阮总觉得对方仿佛高垒起一堵礼貌疏离的墙,把他隔绝在外,格外闷塞。
刚才那么一场闹腾下来,总算打破无形隔膜,回到先前的状态。
围绕花坛走过大半,玫瑰花的花瓣颤颤,娇软柔嫩。
谢阮忽的回忆起件事情。
在第二重世界,那朵玫瑰莫名装在他裤兜里,还没弄清楚缘由,又遇上脱皮人,倒忽略忘记了。
他把这事告诉秦褚,秦褚听完问:“灯光熄灭后有异常情况吗?”
谢阮当时紧张,注意力都在电视机上,他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鬼怪出现前,好像,有个黑影……”
他顿时收声。
那个黑影,绝对不是脱皮人。迄今为止,还没有真真正正地露过面。
这个副本也不仅两个鬼怪。
“谢阮!秦褚!”
不远处传来响亮的呼喊,谢阮循声望去,宁软软泪眼朦胧地冲出大厅,作势拥抱。
秦褚手提谢阮衣襟,把人拉开,宁软软抱了个空。
祁傲垂眉耷眼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
“你们没受伤吧?”谢阮问。
宁软软还要抱,被秦褚挡住去向,只好作罢:“没有。刚才下楼遇到其他玩家,我听说你被咬了,痛不痛?”
没想到宿主这么体贴,谢阮颇为感动:“不痛,就咬了个印子而已。”
宁软软正色:“不痛就好,那帮我扛点东西。”说完手一指大厅门口半人高的麻袋。
谢阮:“???”
他认命去拖麻袋,秦褚按住人:“我去。”
“开玩笑,这些东西很重的,一个人根本扛不动,”宁软软道,“你俩一起差不多。”
谢阮胜负欲瞬间激起,冲过去提麻袋。
好的,提不动。
前摇过长,零帧放手。
“你都装了些啥玩意儿?”谢阮松开系口袋的绳索。
木匣、座机、堆成山的衣服、花瓶、老式电视机……眼花缭乱,无所不有。
谢阮问跟过来的宁软软:“你准备全部扔掉?”
宁软软点头:“我看了下,感觉这些东西多少带点邪气,招阴,不吉利。”
“比如这个木匣,里面居然放个缺胳膊少腿的洋娃娃,西方恐怖片看过吧,好多以洋娃娃为题材的,”宁软软煞有介事,“还有这个座机,动不动就响铃,我根本不敢接。”
秦褚忽然道:“别急。”他拿起花瓶,迟疑地翻看。
宁软软:“这个花瓶最邪门,谁家瓶身花纹全是死人的惨状。”
秦褚牛头不对马嘴道:“找对了,是道具。”
【恭喜,您已获得关键道具。】
【当前剧情解读进度:35%】
其他人围过来,打量起花瓶。
瓶身滑润,然经年使用,瓶口出现锯齿状缺痕。靛蓝色的釉彩闪着漂亮泽光,上绘八人,三女五男,皆死状凄惨。断首、劈头、腰斩、扒皮、碎肉……
其中劈头的画像与李涵宇的死相如出一辙。
谢阮胆寒道:“这是打算一个活口都不留!”
另一边祁傲冷汗涔涔,嘴唇发白:“我们该怎么办?”
秦褚望眼天空:“我们还有时间,现在突破口只剩玫瑰,花坛那边肯定有线索。”
他们各自找到趁手工具,挖刨花坛的泥土。
玫瑰带刺,长得茂密,不得不谨慎拨开。
谢阮压倒一丛玫瑰,铁铲下插,却好像撞着硬物,没法深入。
他忙将松土刨开,探头细看,待看清土里的东西,神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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