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敲门声来得猝然又古怪,所有人都僵着身,不敢动弹。
屋外的造访者似乎并不在意,像狂躁症病人摔砸,拳打脚踢。砰砰咚咚,哐哐当当,大有拆门破墙的架势。
大概僵持了五六分钟,撞门的巨响逐渐消退,变得缓慢而矜雅,像踩着旋律拍子般,再隔会儿,便彻底安静下来了。
谢阮看向安阅,语气凝重:“屋里窗户都关了吗?”
刚才那动静过于骇人,安阅紧抱住旁边杨思怡的胳膊,嘴唇泛白浑身战栗:“我……没有印象,今天倒在沙发上,突然就睡着了,我没有去其他房间,我不知道。”
安阅家干净精致,色调温馨,同样一厅两室的户型,由于清扫杂物,显得格外宽敞。
环视片刻,谢阮确定遇到鬼怪有空间逃,于是道:“我去主次卧看看。”
秦褚道:“我也去。”
谢阮权当他良心尚存,欣然点头:“走。”
两人查看了主卧,窗户等关得结实,转而检查次卧。
次卧虽然紧挨主卧室,但处在楼层夹角,采光极差,潮湿阴凉。两人刚打开房门,冷意就撕扯着攀爬,赤|裸在衣服外的皮肤仿佛浸在井水里。
谢阮搓了搓胳膊,伸手摁亮房灯,窗户老老实实关着。
“怪了,怎么这么阴森?”他嘟嚷疑惑道。正要灭灯拉门,秦褚一把摁住他,嘴唇凑近耳廓低声阻止:“等等。”
谢阮被突如其来的热气惊得一震,不太适应地拉开点距离,别过脸问:“嗯?”
秦褚似乎顿了下,继续道:“看飘窗。”
次卧室飘窗颜色采用的浅蓝,薄薄几层轻纱,尾端挂着细小吊坠。
谢阮认真注视片刻,神情微变。
最右侧的吊坠,似乎在顺着轻纱摇晃。
飘窗笼罩的地方有条罅隙,夜风吹拂时,纱层起舞,连带装饰品摆动。
玻璃有两叶,只有横向推开才会留缝。
有人动过窗户。
还有更坏的消息。
怪物可能已经潜藏在安阅家里了。
如果祂离开次卧室,方才他们在客厅应该能及时察觉,可并无丝毫动静。
那怪物现在大概率还在次卧。
“得先守住门,”谢阮意外冷静下来,“不能让祂到客厅”
刺啦。
木质衣柜角落像被指甲抓挠,尖锐刺耳。
柜门推开,一只青白带泥的手探出,紧拽住床单垂坠的方角。
谢阮砰地拉过门扉,冲客厅喊道:“把次卧钥匙给我。”
他大吼出声,留在客厅的玩家都知道出事了,起身乱作一团,翻搅着像锅里烧开的沸水,聚拢又散开。
宁软软摁住安阅,轻声安慰:“安安别怕,你回想下,钥匙放在哪儿的?”
安阅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有看到过钥匙。怎么办宁姐姐,怎么办?”
她眼泪挂成串地往下掉,鼻尖眼尾绯红。
杨思怡拉过人肩膀:“那你开门的钥匙在哪儿?”
次卧室内鬼怪已经爬出衣柜,凶猛拉扯门把手,幸亏是金属的,还不至于瞬间折断。
他感觉到掌心的把手慢慢朝下扭转,谢阮咬紧牙,直接两只手往回掰正。
怪物暴躁轰锤,谢阮震得颠簸,头皮发麻。
见秦褚准备上手,谢阮喝止:“秦哥,你去帮忙一起找,我这儿能撑住。”
“不用那么麻烦。”
秦褚边说边叫祁傲和张启东帮忙,三人跑进主卧,飞快搬出床头柜、收纳箱、铁橱柜一类的东西堵在门口,让谢阮松手,一股脑全部堆上去。
门被卡住,怪物低吼着猛踹人造的临时墙壁。
“都先出去,别待在家里。”谢阮冲出去催促其他人。
凭怪物的力量,这堵墙根本阻拦不了太久,只能尽量多争取些逃跑时间。
宁软软与杨思怡对视一眼,拉起失魂丢魄的安阅就往外奔。
“妈的,”张启东吹牛比谁都猛,跑起来比兔子都快,汗流浃背道,“这叫什么事儿!”
祁傲经历过几次鬼追,心理接受能力强了半分:“你不是能一打十个鬼怪吗?”
张启东说:“这叫审时度势。万一你们拖后腿我还得救人。”
祁傲:“……”
头次见到比他那些狐朋狗友还不要脸的人。
前面跑得气势如虹,谢阮和秦褚在队伍末尾殿后。
秦褚瞥谢阮表情:“有问题?”
他是唯一一个经历第二重到第三重的,应该是所有人中最明晰的。
“应证昨晚猜想了,”谢阮说,“除了现实,其他世界全可以随意变动。”
昨晚在第二重被鬼怪追着跑,还遇上鬼打墙,谢阮记忆犹新。今天场景正常,看不出任何变化端倪。
缓缓吐口气,谢阮继续推测道:“我觉得有两个可能。”
“世界本身有问题,或者幕后者操控世界。”秦褚接过话。
谢阮瞪他;“抢人台词,五雷轰顶。”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要么在游戏官方副本中,第二重包括更高重的世界拥有自我意识,要么最大的boss还没出来。
谢阮更偏向于后者。
既然官方运营游戏,需要玩家参与,必须留条生路,难度过大反而失衡。
况且如果他们身在拥有自我意识的世界,第一晚就会被吃干抹净,不可能逃出来。
背后一定还存在某条大鱼。
两朵人肉玫瑰肯定是祂放出来的,吸引鬼怪攻击玩家。
但他想不明白。
上个副本的神明是为了复仇重回神位,那现在这个副本幕后者的目的是什么?
单纯喜欢虐杀吗?
两人闪进楼道,头顶白炽灯忽明忽暗。
“你先前提过高低重世界间有固定通道,”谢阮对秦褚说,“系统判定正确,那就说明世界场景虽在变化,但通行道路不会改变。”
秦褚沉默半晌提问:“所以必须需要鬼怪帮忙撞墙?”
谢阮:“……大概吧,自己撞效果应该差不多。”
两人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群,挨个揪出楼梯道明情况。
张启东骂道:“犯病就吃药。”
自从认识这人,谢阮看祁傲都顺眼不少:“要我帮你?”
“去你妈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害命……”他话没说完,啊的惨叫一声,秦褚提脚将人踢到墙上,众目睽睽下,人仿佛凭空蒸发,立即没了踪影。
丢掉性命不如吃点苦头,鬼怪马上追上来,剩余人见状纷纷提起胆子撞墙。
安阅胆小害怕,杨思怡便帮了她一把。
几人再次醒过来时,感觉诡谲气息都消散许多。
谢阮爬起身,嘟嘟囔囔吐槽:“破而后立,死而后生,官方玩儿得还挺花。”
“这会儿……这会儿应该没事了吧。”安阅捂住脑袋,嗓音带丝哭腔。
秦褚道:“刚开始。”
谢阮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第三重和第四重间依靠电视连通。
昨晚他被秦褚拉出去。
但今晚众人都在第三重,能将他们拉出去的,只能是第四重的脱皮人。
“大家都借着这点时间休息休息吧。”谢阮盘腿坐下,“待会儿没力气逃跑就麻烦了。”
四周寂静,唯独剩安阅细细的啜泣声。
宁软软揽着她肩膀,让人靠在怀里。
熟悉的眩晕感铺卷过来,谢阮登时起身。
他们已经在电视机前,正是他的房间。
一阵微弱坚硬的鸣响传进他耳朵,激起阵鸡皮疙瘩。
就像某个人手拖柄钢刀,刀尖剐蹭地面。
酥麻从脚趾倒流到天灵盖,谢阮几乎站不稳身体。
他慢慢望向墙角,脱皮人蜘蛛般挂在那里,手中握着倒映血红亮色的长刀,正一错不错盯着他们。
谢阮侧过目光,避免直视长刀,一阵牙酸。
“跑啊!他妈的全部愣在这儿干嘛!”张启东脸色发白,两腿甩开往门外冲。
脱皮人的头部缓慢随他的方向歪斜过去,犹如离弦之箭追上,从天而降,对准他横斩。
棒打出头鸟,果然没错。
谢阮看见桌上削果皮的小刀,估计危急时刻总能激发人的潜质,他想也不想抓起刀柄直插向脱皮人背脊。
刀身大半扎进对方皮肉深处。
脱皮人止住动作,缓慢地,缓慢地扭过脑袋。
谢阮后撤一步,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祂只转过来了半张脸,另半张脸还停留在原地。
一张平整的血肉模糊的脸,像被斧头劈开,用千丝万缕碎肉牵连。
屋内响起诡异的,肉骨撕裂的闷响。
脱皮人的身体随着半张脸迅速分裂成两半,血肉拉扯重长,短短几秒变成完完整整的两个。
一只握尖刀,一只肌肉虬结。
背脊正中心的水果刀哐当掉落在地。
谢阮:“……”
你俩细胞分裂吗?!
怎么做到一个变两个的?!
张启东瘫坐在地上,裤子湿透,流出腥黄的液体。
刀尖离他天灵盖只有半厘米。
见脱皮人注意力被吸引开,他哆哆嗦嗦以手撑地,一步一摔地爬向走廊。
谢阮心中暗骂。
他不动还好,一动就成了最显眼的羊羔。
脱皮人咯吱咯吱扭转脑袋,抬脚将人踩趴,长刀闪红光,劈空斩落。
寂静中爆发男人凄惨的嚎叫,宁软软急速捂住安阅眼睛,将人按在怀中抱紧。
空气到处弥漫血液浓郁的铁锈味,脱皮人丢掉从腰斩断成两截的尸体,侧身盯上谢阮,举刀冲来。
谢阮:不小心耍了个帅而已,有必要吗?!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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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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