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焕倚靠在栏杆上一动不动。
浅淡的月光撒在他黑色缎面衬衫上,点缀了一缕高不可攀的气息。
相似的面孔。
相似的角度。
以及那种同样随意却温暖的、五年间都没出现在他耳畔的关切。
——晚饭吃了吗?
没有。
从五年前的那天起,他的生活就再也没有昼夜之分,遑论一顿按时按点的饭。
视线里的人似乎在等他回应。
仰头时,下颌绷出优雅的弧线。
秦焕呼吸一紧,沉寂的眼瞳中陡然翻涌起浓重的波浪。
云椴侧耳倾听,通讯没有中断,却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不过他一向很有耐心。
战场上的按兵不动,在秦焕的少年反骨身上,同样够用。
这些年他们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在静默的拉锯中度过。
“你,以为你是谁?”
一片沉静中,忽然传来秦焕的低沉而尖刺的话语。
讥讽中似是藏着一抹恨意。
紧接着,他听见轻蔑的一道嗤声:“我们应该还没熟悉到,我能放心吃你带来的东西的地步吧?”
而后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隐隐约约的。
又在发疯了。
云椴平静地闭上眼。
刺猬一般的秦焕,真是暌违已久。
早先,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冷嘲热讽是不是会给听者带来伤害,直到……夏鲤和他血肉模糊地打了一架。
那次云椴整整一个月没有理他。
后来,秦焕就收起了那些尖刺,再也没有当着他的面,展露出那些不体面。
云椴深吸一口气,缓缓睁眼:“难道我就能放下心来吃别人给的东西?”
其实他一直清楚,秦焕只在他背后发疯,在他面前沉默。
现在,他只不过成为了那个“背后”。
在秦焕不知道的角落。
“我们是不熟,但鱼,是你送来的。我的底气,也是你给的。”云椴的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我应该以为自己是谁呢?”
他停顿,而后缓缓开口。
“或者说,你咬我耳朵的时候,我是谁?”
空气瞬间凝滞,清风夜露似乎都在云椴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静止在原地。
秦焕认真看了他一眼。
“……进来。”
说完,人便转身离开阳台,通讯也瞬间切断。
云椴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无奈。
自己刚刚的话语,恐怕激怒了秦焕,只是……他实在没办法消除语气里的熟稔。
那些成为历史、写进书页中的往事,不过是他的昨日。
专业情报人员的培养尚且需要通过训练和潜意识的对抗,完美融入自己扮演的角色,斩断一切可能被发现的端倪。
他又怎么能一觉醒来就完美遗忘呢?
比如现在,他走进屋,拿出工具箱,正想问问要修的光脑在哪儿,就看见秦焕挽起袖子往厨房走,一个一个柜门打开,找了半天,拿出一套干净的碗筷。
过去的无数个日常碎片拼凑出眼前似曾相识的画面,持续唤醒他的记忆,将他死死钉在名为过去的时间里。
遗忘,是做不到的。
“鱼呢?”
秦焕站在大敞的柜门中间,抬头,冷声问他。
四目相对,仿佛刚才的反诘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里。”云椴走到餐桌边,还没打开自己的背包,先瞧见秦焕面前的餐具。
大受震撼。
碎了一个豁口的碗,上面架着一根黑一根白的明显不成对的筷子。落魄陈旧的餐具和这幢价格不菲的房子完全不匹配。
像是察觉到他惊讶的眼神,秦焕竟解释了一句:“平时注射营养液,没置办过餐具。”
“可以用我的食盒。”
云椴目光从不忍直视的餐具上移开,将他包里的夜宵依次拿出来。
除了鱼,还有不同的配菜。
另外他还装了几盒切块水果,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
只是有一道视线,仿佛黏在他的手上,从始至终片刻不离地追随着他的动作。就连他擦拭食盒里自带的碗筷,也随着他的指尖上下移动。
云椴余光瞥向秦焕,他恍若不觉。
直到他停下动作,秦焕才慢条斯理地移开目光,语气冷淡:“都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设置好的。”
他退出全息游戏后,一直在用光脑浏览这五年的新闻记录,希望能尽快补齐缺失的时间记忆。
鱼是家用烹饪机器做的,一键设定。
切块水果是冷藏柜里本来就有的。
秦焕“嗯”了一声。
“要修的光脑在楼梯右手边第一个房间,去吧。”
云椴微愣。
他没想到秦焕的阴晴不定到这种严重的地步,没有任何过度和寒暄,直截了当地让他离开厨房。
“没听懂?”秦焕的语气冷了几分。
“……好,你慢吃。”他拎起工具包,理了理工装服的肩带,“我先检查一下是什么问题,根据维修难度来报价。”
说完,云椴没有犹豫地转身离开。
只是重新习惯秦焕尖刺,习惯他的反复无常而已,他内心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没有恼怒。
他走向那个房间,一路上余光打量着整个别墅,将一层的布局记在心里。
以秦焕的身份,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任何一个维修店。
白天在他店里的过激表现,明显事先并不知道这家维修店店主的容貌。
也就是说,秦焕寻找维修人员另有目的。
只是恰好遇见了他。
他需要弄清楚,秦焕想做什么,也许不需要用陈毕周口中任务的方法,也能获取秦焕的信任。
云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的步伐太快,以至于并没有看见餐桌上秦焕紧紧皱起的眉头,略显失望的眉眼,和垂落的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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