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香甜化成丝丝缕缕的烟缭绕在白石附近，流淌时带出了颜色，让白石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彩斑。
杜青脑子里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往白石上贴。
但她也没有抗拒，被香气引着继续靠近。虽然白石闻起来十分可口，可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剑，过去也没听说过北方入口地下放着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紧张感才出现，同时她也贴住了白石，不自觉地吸食着美味。
下一瞬，爆发的本能让她迅速飞离。
白石竟然亮了一下，如同被光照的白玉，不仅光滑润泽，还发出了柔和乳白的晕圈。
紧接着地洞开始震颤，不同于树根的抖动，四周裂开了几条大缝，好一会儿震动才停，又过了一会儿树根才将洞壁恢复平整。
白石又亮了，且不灭。
一阵冰凉从脚尖窜到头顶，杜青浑身戒备并试探着再次靠前。然后一道陌生年老的声音突然出现，杜青被吓到，迅速后退，直至贴到洞壁。
“哪里来的小辈？胆敢造次？”
像是精神矍铄的人发出来的，声音响亮，语气严肃不悦，但又有些激动？
杜青判断不准，紧张得不敢动。
“还不快报上名来？”
声音又出来了，更大也更急促。
杜青调整呼吸，缓飞过去。她发现是白石在说话。
“为什么不回话？”白石生气道。
杜青想回……可她说不了话。
“哼，无礼小辈。”白石责备完，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久到杜青绕着它飞也相安无事。杜青再次尝试靠近它，它的声音瞬间响起。
“哼！啊——啊啊啊！”声音徒然变大，还变了调，像是虚张声势故意吓唬，彻底将杜青心中的忐忑驱散。
她距离白石就差一掌的距离，她突然猛冲，同时白石激烈大喊：“别吃我——”
杜青停下，后退，然后一个回马枪迅速飞近。白石开始新一**叫，直到杜青再次远离才停下。
原是个纸老虎，杜青心想。
她飞到地上用身体写字：你是什么剑？
白石道：“我看不懂凡人的字。”
杜青有些吃惊，看来白石和她不一样，是单纯的自然化物，岁月长了成了精。
杜青摇晃身体示意明白，然后换了个法子与白石交流。她在地上画了一把剑，用身体点点白石又点点剑。半晌后白石骄傲回道：“我乃木阳神剑，已有千岁，小辈你速速报上名来，我便原谅你无礼之举。”
还真是剑啊，杜青惊叹。
能说话的剑，大补啊，她吃完是不是直接成神？想到立马飞升、立马复仇，她内心一阵躁动，身体也行动起来，“吧唧——”贴到白石上。
这一下把白石吓得不轻，千岁老人哭着哀嚎：“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杜青不理，卖力吸气，吸着吸着发现不对。虽然体内确实多了修为，但和做梦时一样，增长相当缓慢且微弱，照这样下去恐怕得用数十年才能将白石彻底吃光。
她没有时间，只好遗憾放下嘴。
她一飞开，白石激动道：“您不准备吃我了？”
白石的态度转变之快令杜青咂舌，强者为王在武器上显得更加**。
杜青说不了话，也无闲工夫与它唠。她晃了晃身体，然后在地上开始作画。在她的精准控制下，用鬼斧神工的画力画出了一张男人的脸。她对白石点点新画作。
白石沉默了好一会儿，迟疑道：“切开的藕？”
杜青气得连蹦，然后飞回地面，用力画了一条直线连接“剑”与“姜启元”。
白石立马连“哦”三声道：“您问的可是先您一步进入地宫的剑修？”
对！
杜青激动左右乱摇，速度快到拖出的残影如一把展开的折扇。
白石见杜青满意，又补充道：“他在隔壁。”
一壁之隔。
姜启元的模样有些狼狈，像刚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因为意外掉落，剑也不知去向，在地下通道不知因为什么发生了好几次变动后，粘在他身上的衣服被泥土磨出了脏色，手上、脸上也蹭出了口子。
但这些都不重要。地宫复杂，煞兽不去的地方皆危险。他在掉进地下瞬间，入口迅速封闭，由于不知道此处会有多深，于是他在下坠的那一刻，迅速将体内用于护住“破损丹心”的能量来护住身体。
破损丹心失去支撑，所有剧痛瞬间涌上，像野兽咬住他的身体。他的嘴唇发白，冷汗浸透了衣服。他抓住旁边的树根支撑身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朝某个方向前行。
也算因祸得福，他想找的东西就在附近。
“他马上便过来了。”
白石对杜青说完，接着又道：“大概三十个时辰之后吧。”
杜青：多少？？？
莫说三十个时辰，三个时辰杜青都等不及，她飞起来去捅洞壁，要为姜启元开出一条路。这些抖动的树根在杜青冲过来瞬间迅速躲开，没了坚硬阻碍杜青更好发劲。她怕伤到姜启元，没用剑气，但一下也能刨出一尺土。
她准备多试几个方向，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姜启元。
但白石忽然大叫：“停下！您不吃我了就要开始搞破坏？整个地宫都是我在这里守着，恢复起来不容易啊。”
杜青一听停了下来，但想到姜启元可能危在旦夕，便更加使劲了。白石又在叫，杜青一个回头猛拍它让它安静，顺便吸了两口聊胜于无的修为。
不理解杜青意思，误以为她骄横跋扈的白石慌忙道：“您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不吃我，我什么都答应！”
杜青瞬间停下。
她现在想要的是赶紧和姜启元一起离开这里，然后通过入门大试，之后是一起修炼，再之后……杜青戛然止住想象，矜持地落下来，慢慢挪动身体开始作画，可刚划出一条横线就犯了难，她与白石的交流是要靠猜的。
杜青头疼，不停戳地。
这画面落在白石眼中则变成了嫌它笨。作为地宫临时的主人，白石准备表现它卓越的智慧。
它道：“咱们剑一生都在择良主，优秀的剑，其主人必然出色。哪怕您的主人现在有点……稍微……确实虚弱，但我看人准，您主人此生不凡。不若这样，您和您主人的入门大试，我让你们直接通过如何？”
杜青吃惊看向白石，接着又有点怀疑。存在地下的剑要如何帮助修士？难不成它想出来？但观它对地宫的维护又似乎不是。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白石烦躁开口：“您莫不信，虽然比不上您奇特，但我也厉害，您等着看吧。”
杜青正等它显神通，忽见它停下了发光，同时树根瞬间疯长、变直，互相穿插不断填满空间，仅留一小块地方给白石和杜青。紧接她听到了上方有轰轰巨响，感觉地上在发生着什么。
地上。
无论是巨木林附近，还是考场其他地方，外门弟子们都感到脚下地面在颤。起初只是略微颤动，随即越发厉害，山石滚落、树木倒塌，妖兽发出惊叫奔逃。
外门弟子逐渐意识到事情严重，纷纷往开阔之地跑。天上的司务监们一半回门派汇报，一半聚到一起紧急讨论。
山坡上，司务监用来休息的别苑里，周瓒将书摔在桌上，准备溜去考场，然而下一瞬他被两位师姐拦住。
“事情还没做完，别想跑。”
周瓒瞥了她俩一眼，想起来是早些时候他跑回来时撞到的，他咬咬牙，重新坐下。
忽然门被人狠狠撞开，闯进来的司务监弟子惊恐道：“考场出事了！”
考场内，地动山摇。
一名体力不好的外门弟子半跪在地上喘气，他用剑撑起身体准备起来，忽然他感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剑。力气之大让他瞬间扑到在地。好在他反应快，双手撑着身体才没让下巴磕到。他目光移向胸腹下方，惊恐看着树藤一样的东西将他的剑“咔吧——”折断。
当这名捧着两截剑的外门弟子终于来到开阔的安全区后，他发现这里的人和他同样情形的不在少数。剩下的则都没了剑。
“你们的剑呢？”有人问。
“说来真是见了鬼了，有根藤条要卷我的剑，卷一半开始变成抽，抽半天后我剑没事，它破了皮，然后又卷。”
“最后呢？”
回答的人两手一拍道：“带着我的剑钻进地下去了。”
“我们没一个人有剑？”
这里的人互相看了看，都收获到一样的凄苦神色。
地震还没停。
北方入口共有两个考场，一个是剑峰的一个是法峰的，两考场分别在入口两侧。
守在北方入口的内门弟子们在发现地震后，第一时间前往考场观察。回来后一交流，他们发现彼此跑的方向不一样，而且比他们的脸色更诡异是，这个地震只震考场。
法修外门弟子的考场也在震。成块或成片状的铜炉在地上被震得乱跳。
地上发生的事情，杜青全然不知。
她呆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停拍着白石，白石却一点回应也不给。时间久了，她更加担忧姜启元的安危。
终于，她看见树根纷纷缩回，地洞又大了回去。白石微微闪了一下，随即浮现出五彩斑纹。
杜青松了口气，准备再向白石打招呼，忽然她发现白石前方的洞壁，不知何时通了条道。而道路另一头，一个人正在走过来。
“果然藏得很深。”
姜启元走进地洞，他说话带着喘气声，衣衫有些脏乱，身形尽显疲惫。土粒粘在他脸上，他不在意地用手指擦去，染深的面容在一抹浅笑后显得既野性又虚幻。
他走得有点慢，气息也不太平稳。
杜青看着有些难受，真不知道他遭受了什么变成这样。
忽然她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启元。而他也在意识到什么后抬起了头，对着头顶的新分数，嘴唇越抿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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