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项时钦从来没有见过雪,更不要说在深及小腿的雪地中行走。

他错估了加拿大在这个季节的温度,以至于只穿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就下了飞机,风像刀子一样死命往他脸上刮,从领口钻进衣服里,冻得他不住颤抖。

项时钦拖着行李箱四处张望,本来还以为得多吃好几口冰碴子才能找到人,但李暮商很高挺的身形在这种时候无疑成了一个优势,几乎像是一个路标,显眼地伫立在风雪之中,让项时钦想注意不到都不可能。

“我来了。”项时钦拖着行李箱走过去,紧张得捏紧了拳头。

无比局促,这种情况下,怎么打招呼才是正确的?单纯的“好久不见”和“你好”都古怪得过分。

怪不得都说男女朋友若不能相濡以沫,最好从此相忘于江湖,不然分手后再重逢的尴尬已足够两个人拘谨得要把头埋进土里当鸵鸟。

“好。车停在外边。”李暮商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

走了没几步,李暮商又认真打量了一下项时钦,然后摘下了自己的墨镜戴在他脸上,道:“不要长时间直视开阔的雪地,否则很容易得雪盲症。”

“今天先去酒店休息倒时差,过几天等暴风雪停了,我再让当地导游带你去黑梳山上的滑雪场玩。”

他就像个影子,把项时钦定位为游客,帮项时钦安排好了一切游览的行程,存在感却近乎没有。

望着李暮商的背影,项时钦就明白了齐俊烨所说的“沉”是怎么一回事。

李暮商的长相其实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剑眉寒眸,依然俊美慑人,矜贵得如不可一世的王储,并没有用有成瘾性的烟酒或者失眠把自己折磨得憔悴,但感觉就是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李暮商的冷是覆在冬日湖面上的一层薄冰,冷得清浅,总还是有随着春天到来而消融的可能,那现在他的冷就是正在坍缩的黑洞,没有热量没有亮光,是行星的死亡。

死亡。

项时钦突然心脏一紧,反应过来时已经抓住了李暮商的手,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项时钦:“我、我不是来玩的。”

他不想磕巴,但喉咙收紧得令他只能发出艰涩的气音。

李暮商明显在项时钦贴近自己的时候手臂紧绷了起来,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想要甩开他,更想要就此搂住他。

李暮商扭头看他,“我不知道齐俊烨具体跟你说了什么,但他总是喜欢大惊小怪,把一件小事说得很严重。而实际根本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时钦,你可以对任何事或人都心软,但就是不能对我太心软了,因为我会以为得到原谅,得寸进尺。”

然后不加节制地向你索取更多、更多,直至最后超出你的极限,压垮你。

如果项时钦再度向他走来,宣言接受他,李暮商不觉得自己能够再经历一次失而复得后简单说放手。

甚至就连现在,心心念念的人只是在他面前站着,都会令他不可遏制地想要关注他,希望能送给他更多东西,让他过得很好。

项时钦紧紧抿住嘴唇。他能够敏感地感知到李暮商在气恼,对自己生气,也对他生气——李暮商不想他来找自己。

项时钦被这个想法刺了一下,但仍不愿退缩:“我不打扰你,也不会干涉你,就只是让我跟在你身边一段时间。直到我确认你真的没事,我会自己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熄灭的光彩仿佛在项时钦的琥珀瞳中重燃,他又变成了那个会执拗着帮人,即使受伤也要坚持的项时钦,是李暮商熟悉的那个项时钦,而非苍白虚弱的幽灵。

李暮商不再说话了。

等两人坐上车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条围巾,围在了项时钦的脖子上,裹得严严实实,在做完这一切后还给他塞了一个暖手宝。

“觉得还不够暖要跟我说。”李暮商道。

项时钦抱着那个暖手宝,有点发愣。

他是知道李暮商从很小就开始自己照顾自己,并非什么矫情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但能事无巨细地考虑那么多情况,并且提前准备好要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依旧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某种程度上,李暮商现在对待他,就像在呵护一株从叶子到花瓣都无比脆弱的温室玫瑰,提防着只是最细微的一丝风雪都会对他造成的伤害。

项时钦想,这种面面俱到的照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最开始交往时,李暮商是令人挑不出错的贴心,举动之中仍会带有步步紧逼的侵占欲与灼热,更像一匹意气风发的林中之王,全身心追求爱人。

而自他接受治疗,反应变得迟钝、精神逐渐萎靡开始,李暮商的贴心也从求爱的热烈一点点变成春风化雨的细致,全盘接手了对他的照顾,帮他设计好一日三餐,设计好每日的运动量,要做的事,督促他到庭院晒日光,找来足够多的游戏和电影陪他消磨无聊的时光。

在李暮商面前,项时钦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其他人的角色,而是身娇体弱的被照顾者。

他待他实在情深,连最细微的一根头发丝都时刻关注。

他挺直了脊背,让他时时刻刻都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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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暮商为项时钦安排的酒店房间无疑是最舒适温暖的,套房面积宽阔得不啻于一个大平层,中央空调调到了暖春才会有的温度,充满暖气的房间与外边飘着的鹅毛大雪格格不入,除此之外,住客还能透过宽大的落地窗,从顶楼将底下银装素裹的美景尽收眼中。

听帮忙拿行李的服务生的口吻,李暮商似乎是预定了这间顶层套房整整一年的使用权。

项时钦看着自己那表面有划痕、已经用旧了的杂牌行李箱被服务生轻手轻脚地推入这豪华的套房,都觉得寒酸。

李暮商面无表情道:“你先在这里住着,如果住得不顺心就跟我说,我再帮你安排其他住处。”

李暮商没问项时钦要在这里留多久,抑或是不愿也不敢问。

感性让他想要把项时钦在这里留得越久越好,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想法不现实,也不应该。

他的爱于项时钦而言已成伤害,是需要被关进笼子里永不见天日的情愫,不能给出去,甚至不能漏出来一点。

项时钦:“你不在这里住吗?”

李暮商的眸光暗闪,避开了项时钦的目光,“这里配备了管家,你生活上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打房间电话吩咐他们去做,房间也会每日有人来清扫,帮你熨烫衣服,无须你操心。”

李暮商很认真地,人为筑起了高墙,以期用物理上的距离隔离开项时钦,关押住心底的兽。

只是这一努力在剔透又哀伤的琥珀瞳下逐渐分崩离析。

项时钦声音放软了,用被疏离刺伤的语气问道:“……我是不是不能够找你?”

“你烦我多管闲事了么?”

大抵爱就意味着软弱,在意就意味着放大的自卑。

在爱着李暮商的情况下,李暮商所赠予的财富并不能成为项时钦挺直腰的底气,他对待他的态度才是决定他或喜或悲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李暮商沉默了一会儿,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随着窗帘被拉上,房间里亮起暖黄的灯,映照得项时钦腻白的皮肤如镀上一层水润的光,如火吸引飞蛾,若果在场唯一的看众想移开视线,其难度不异于要用刀划破自己的双眼。

项时钦稍微分开了大腿,让那里的伤疤更多地显露在光线下。

伤及真皮层的伤口留下了浅褐色的痕迹,浅浅交接,没有了鲜血淋漓的可怖,原本在那里趴覆的噩梦已经蛰伏下去。

项时钦轻轻吸着气:“已经痊愈了。”

怕惊扰到什么一样,李暮商无比轻地触碰了一下,很快地收回手。

“身上其他地方也没有新伤?”

项时钦点头,怕李暮商不信,还想撩起衣服供他确认上半身躯体。

“行了,不用再脱了。”李暮商按住项时钦的手,发觉他的手臂又消瘦了一圈。

几乎弱不禁风。

项时钦现下不再害怕到需要靠自残入梦了,但依旧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就像被某张嘴吃掉了。

李暮商冷硬起来的表情令人生畏,但他不能对项时钦生气。

李暮商按捺着,“你饿了吗?先去餐厅吃点东西再睡觉怎么样?”

项时钦巴巴地看着他,没等到想要的问题答案,明显连情绪都低落下来。

他都脱得那么干脆了,还是无法被信任吗?

“不了,我不饿,”项时钦挤出一丝笑容,“我还是早点睡比较好。”

他决定明天要早起,不管李暮商怎么不愿意,他也要跟在他身边,直到能够说服他回国或者不再自我放逐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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