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喔,这镜子真是让苏医生狠狠拿捏了。”
“苏医生真是年轻有为、医术精湛,我们以后都认准你啦。”
某处走廊,几个人围着苏晚。
其中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女人脸上堆着笑,嘴上不停地夸赞。
旁边几个年轻人纷纷附和,点头称是。
“都传苏医生做胃肠镜手法厉害,不麻醉也不会太难受,今天试了下果然名不虚传。”
“感谢!”
一个俊朗挺拔、气质不凡的男人立在这群人的C位,笑容里隐隐杂了几分讪然,却还是由衷地和苏晚致谢。
画面一闪。
诊室里,整洁静穆、秩序井然,各式精密的医疗仪器错落有致地排列其中。
苏晚拎着一根黑色胶皮管样的器械,正在将手持部分往支架上挂放。
“苏医生,你这操作完成得干净利落,真不错。”
一位年逾半百、身着白袍,医学教授模样的男人正对着苏晚说话,面容和蔼、气质儒雅。
“江主任,都是您教得好。”
苏晚谦逊回答,语气真挚,饱含敬意。
“后来居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教授依然盛赞,春风拂面。
-
汉市。
一处露天泳池的池边空地上。
里外三层人,层叠交错地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
圆圈中间,躺着一个身着泳衣昏迷不醒的少女。
阳光透过斑驳的云层,洒落在合拢于少女近处一张张焦躁急切的面孔上。
“她怎么了?溺水了?还是撞晕了?”
“我的天,赶紧叫急救吧!”
“丸子!醒一醒!丸子!”
......
一道道震耳的呼唤在耳边交叠炸响,霎时将少女脑中那一帧帧温馨和谐的场景轰成了一片黑幕,继而痕迹全无。
晃得厉害!
还有冲击的力量一股一股地压在胸口。
巨重!死沉!
好半晌。
苏晚终于从淤积的胸腔,倏地抽吐出一口气来。
她缓缓撑开幽闭的双眼,黑黢黢的视野里有了光亮。
迷离的视线落在一张近在咫尺的大脸上。
“诶诶诶,睁眼了睁眼了。”
“呀呀呀,缓过来了缓过来了。”
......
冲击的力量停了下来,四面八方有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
“丸子、丸子,”那张大脸上的嘴巴也动了,“你终于醒了。”
苏晚茫然又迟钝地左右慢慢扫视一遍。
莫名地,大部分都是似熟非熟的学生面孔。
眼神缓缓移动了一会儿,逐渐恢复了焦距。
一双眸子重新定格在正上方的那张大脸上。
她的脑子也从混沌中徐缓启动,神思开始转向清明。
印象中,这明明是一张总是冷着、且拽得要死的人脸,此时,它却是已经扭曲成一张又热、又逊得要命的鬼脸了。
“...周宇霄?”
苏晚试着开口,然而嘴唇都没能动起来。
声音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闷闷地、嗡嗡地,好像浸在稠密的水泡里。
周围一派喧嚷嘈杂,她以为没人能听见。
然而大脸耳朵极灵,居然一下子就应了她,“是我。”想必将这道含糊至极的声音捕捉得极为清楚。
苏晚默默给他的听力竖了一个无形的拇指赞,就听见他又喜上眉梢地接道:“太好了!既活着!也没傻!”
我靠!
拇指收回,秒换中指。
在救生员和旁人的七嘴八舌下,她被周宇霄架着腋下扶了起来,然后又上来几个人,或帮扶、或围护,把她从泳池边整到了休息区,让她坐在毛巾垫好的台阶上继续恢复,连带观察。
苏晚刚坐稳。
周宇霄便以“嘴多吵得慌、人密不透气、有事再召唤”为由,将其余人等打发了个干净。
而他自己。
则小心翼翼地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就一眨不眨盯着苏晚,像是等待主子随时吩咐的恭顺小仆。
苏晚被折腾够呛,整个人懵得不行,又失了力气,不得已先阖眼歇了一阵儿,待耳畔归于清静,才暂且压住完全乱了套的神经,鬼魅一般地幽幽掀开眼皮。
四下打量。
眼前稍远处,是一汪标准泳池,人声鼎沸、水花四溅;而近处,空空荡荡,此时只剩下周宇霄一人。
周宇霄和她面对着面。
全身上下只着一条四角泳裤。
屈着一双长腿,手掌撑在膝盖上,正身体前倾注视着她。
剔透的水珠在周宇霄的短发和皮肤上点点附着。
有几颗珠子,仿佛断了线一般,此时正沿着紧实分明的肌线纹理隐隐滑动。
滴溜溜翻滚着。
在他那具块垒分明的身体上,滚出了一道道流畅的濡湿痕迹。
水珠子悄然隐没在裤边。
苏晚遽然收回凝注的目光。
大脑禁不住空白了一瞬。
她不自觉地吞咽喉咙,察觉后,又赶紧狠狠扼住。
无形中,将整张脸绷得很死,好似被糊上了强力粘胶。
然而。
相较于苏晚的面无表情,周宇霄的神色间却是掩不住的愧疚和余悸,极深极浓。
两个人就那样一言不发地对视良久。
终于,周宇霄眨了两下眼,扯动嘴角,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啊丸子,我错了。”
“我...我再仔细看看你头,行不?”
苏晚:“......”
看头?
为什么要看头?
苏晚赶紧收敛心神。
...对了,她这是发生什么事故了啊!啊?
迅速把空荡了大半的脑库重新一丝一缕拉回内容,补充填满。
苏晚又飞快环顾了周围半圈。
眼前的一切,完全不陌生,甚至,还是很熟悉的样子。
这里...不是汉市一中附近的游泳场吗?眼前那些人...不是她的一些高中同学吗?
诶???
......
但是——不对呀!
现下,她可是正生活在国内的一线大都市华市!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家乡?
而且,她明明是刚刚爆火的女明星!
身边绕着的应当是经纪人、助理、粉丝和同行才是吧!
又怎么会是这些多少年都不见的高中同学?
一时间。
苏晚呆若木鸡,脑壳子被填塞得又晕又疼。
悬于头顶的日头虽说算不上毒辣,但依然活力十足,长久曝晒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有种灼烤般的炽感。
苏晚身着泳衣沐浴着这份阳光,心绪越发茫然。
......
今天,不是...2005年的元旦假期吗?
她明明记得,她跑去和前男友大闹了一场,铩羽而归。
然后独自酒吧买醉,发现狗仔偷拍。
然后她驾车躲避,一不留神,车子狠狠撞了墙。
再然后......
啊?
苏晚蓦地惊骇。
车子狠狠撞了墙!
那她该不会是......
醉酒驾驶、出车祸、死了?
脑袋瓜子猛地震了一下,当前思绪戛然而止。
随即,另一波记忆潮涌而至。
汉市一中,高三(3)班教室。
她坐在教室第二排,靠窗户。
大课间,无所事事,正望着窗外黄染在即的树叶出神。
班主任宋丽风风火火闯进教室。
三十多岁的爽朗女士,步子还没在讲台上站稳,嘴巴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动特动了。
“哎哎哎,别吵吵、别吵吵了,通知一下。”
她双手在胸前大幅度地起伏,作出安静下来的手势。
“我们的十一假期只放十月一号一天假啊,其他日子按照平时正常的作息课表来。”
喘了口气。
完全无视讲台下骤起的一片鬼哭狼嚎。
坏菜上完,她抓紧把好菜端上来。
“但老师也体谅你们的辛苦,经过商议,今天下午给大家放半天假,晚自习也不用上了。”
“和明天一衔接,一下子能休一天半。”
“不、留、作、业。”
宋老师一字一顿演完,自己还挺乐呵。
不料底下的哀嚎声貌似刹那间又增加了五个分贝。
她方才后知后觉。
对于学生,这么点甜头,别说好菜了,连个榨菜都算不上!
没招儿!她只好再发射一轮急吼吼、干巴巴的连珠炮。
“学校附近的那个游泳场明天就歇业了,今天最后一天开门,喜欢游泳的同学可以再去游个今年的收官泳。”
“别再说学校不重视你们的劳逸结合,为了想出这种有益身心的休息安排,我们这些老师也是煞费了功夫的。”
“都不容易!知道嘛!互相体谅!”
高悬的房顶几被一**的声浪掀翻。
宋班头惯会保健养生,犯不上让自己的耳朵继续遭罪。
话音还未落地,人已脚底抹油溜出了教室。
教室里继续聒噪地沸腾着。
不爽是不爽,嫌弃是嫌弃,但并不影响放学后泳池约一波。
学生们又开始叫喊着相约。
想到这儿。
苏晚突然抬头,眉头深蹙,对着周宇霄猝然发问。
“今天是什么日子?”
“哈?”
周宇霄反应片刻,眸光一闪。
“今天?今天是你的...”突然就结巴起来。
他话锋一转,“不是,丸子,你什么意思呀?”
?“问你今天的日期。”苏晚有点急,语气不善,“年、月、日。具体点!”
“哦——”周宇霄收敛异样神色,拖着长音。
换了他很爱用的玩味语调,答道:“1999年9月30日。”又故意反问,“怎么了?什么日子?”
嚯!!!
苏晚的太阳穴猛然剧烈地擂动起来。
突突突突——霎时激烈乱跳到几近疯癫,活像是进行中的人体爆炸试验。
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除了纯纯的颜色,已然什么都窥不见。
......
难道是...她死了?
然后她又活了?
还重生到了她17岁生日的这一天?
下一秒。
苏晚居然没疯、没傻、也没呆。
她只是在想,她是...醒着的吗?
“丸子。”
“丸子,你又怎么了?”
周宇霄居然掐她的脸!
哎哟!掐得好疼啊!
疼???!!!
梦里会疼?
死人会疼?
绝不会!
......
吁——
苏晚终于让自己从窒息的临界点提上来一□□气儿。
难当、不可思议到想要呕吐。
但是,这一切就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她真的窝窝囊囊地死了!
也真的不幸之幸地重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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