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魇

“阿姐,阿姐。”属于幼童白皙瘦弱的小手搭在女子的臂弯上轻轻摇晃,在吸引了注意看过来时,抬起那张几乎和女子如出一辙,精致秀俪的面庞。

尚且稚嫩的孩童藏不住内心的小心思,那双同样艳丽的梅红色眼眸中,透着自以为装作很好的不满与厌恶。

“那个人,阿姐对那个人感兴趣吗?”

一只瓷白如玉的手抚上了幼童微卷如绸缎的黑发,还未说完的告状即被安抚了下去,可那张精致秀巧,还盛着大病初愈未褪去红晕的小脸依旧上抬着不依不饶。

“不过是偏远地方出生的小贵族而已,或许能派上些不大不小的用场。”女子的声音轻柔带着磁性,清脆的好似林间清泉在缓缓流淌。

她看着扑倒在怀中的幼童,忍不住轻笑了两声,银铃般悦耳中那双勾人心魄的梅红眼眸也弯成了月牙状。

“不过既然我家幺郎不喜欢那个人话,那阿姐也不能不顾你的意愿,你不喜欢那阿姐这次就当个看客罢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家伙如今招惹了幼童对他的不满,但她对此并没有用多大的兴趣,不过一介无权无势的外人,怎能因为他扰了自家珍宝的情绪呢。

至于那个小贵族一无所获回去之后,世上会多上一具或是几具的尸体,又与她何干。

摸着那柔软顺滑的毛发,安抚他的情绪,让幼童在自己的膝上平稳睡去,女子眉眼含笑的用着怜爱的目光,描摹幼童与她孩童时并无二般的模样。

午间温暖的阳光透过障子窗轻柔的覆盖在两人的身上,伴随着来自庭院花卉的淡雅芳香,安静平和的氛围,一点一点的满足感由内而生。

若是,一直这般便好了……

可惜,幼崽终会长大,事事,也不能全皆如愿,美好的碎片沉寂,黑色的雾气中,一双血红色的显现出来,原本即将消散的梦境再次浮现。

常年带病下过于苍白的肤色,精致好看却偏向阴柔俊美的五官,时光荏苒,他已然长成了高了女子半个头的贵公子。

高大消瘦的身躯,穿着带暗纹的黑色衣袍,头戴垂缨冠的模样,完全不逊色于那些早已入仕的同龄人。

只是孱弱的身躯依旧,那时不时压抑着的咳嗽声,似是要将肝肺都全部咳出。

他已被医生诊断,几乎难以活过二十岁。

女子神态平静,她就如此平淡的注视对面面色难看的捂着帕子,情绪激动带起的咳嗽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阴郁而俊美的半大少年抬起头,无视被黑血染红的白帕,他怒视着面前上首的女子,咬着牙的用力让声音有些颤抖。

“莫非,你也嫌恶我病榻缠绵的身躯,唯恐染上病疾,也要对我的存在讳莫如深吗?阿姐!”

最后的阿姐,他喊的愤恨又不解,多年的情意,长姐如母般的护持教诲,在这突如其来的分别中,显得曾经的种种恍若梦幻泡影,在此刻消散。

面对他的愤恨,坐在上首的女子,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模样,她耷拉着眼眸,因染了风邪而疲惫的身躯斜靠在软榻上。

“准备一下吧,晚些的时候,会有产屋敷家的人来接应你,不要失了礼数。”女子的声音依旧柔和只是几乎没有多少的起伏,让人猜不透内心的想法。

她甚至没有正视面前的质问着的少年,任由他甩开想要扶持他的侍女,愤愤起身。

那双漂亮艳丽的,如同冥界之花一般的眼眸中,是降生起就一直燃烧着的,名为愤怒的火焰。

是从被当做死胎降生,与死亡相伴,被预言了注定会去死的怒火与不甘。

凭什么是他,凭什么要是他遭受这一切!

半大的病弱少年踉跄着站起身,感受着口中腥甜的铁锈味,失去血色的薄唇紧抿着,他看着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的女子,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嘲弄。

“姬幸子,你真就如那些人所说的一样,世间万物,所有的人或事,都不过是你眼中消遣愉悦的玩物!”

神情平淡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她轻蹙着好看细长的柳眉,对少年怒火焚智下失礼的话语不悦,原本完全依靠着的身躯也稍稍直起了些。

“我记得,我并未教过你对于长辈如此失礼的话语,是我平时太娇惯你了。”女子停顿了一下,又放松着躺了回去,垂下的眼眸彻底闭上。

“小公子身体抱恙,还不快带他下去,休养在寝室里,待到产屋敷家的人来再让其接走。”明明仍然是那副温暖柔和的嗓音,却是带上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舞勺之岁的少年嗤笑一声,不等侍从的掺扶,便拂袖而去。

在他身后,收到命令的侍从鱼贯而出,待到全部退去,回归的平静的和室内,传出一声惆怅的叹息。

人生难如意,十之**。

病痛的折磨让理智消磨,心情时好时坏的上下起伏,连带着喜怒不得平稳。

戾气,恶意,从整日缠绵的病榻中升起来,无法痊愈的神魂,唯有能在那些无底线的讨好,相互争斗的献媚,血液四溅绽放的花朵下,才能得到片刻的缓解。

她听到有人在说,她疯了。

是该如此了。

病恹恹女子将那株,据说是从海外运来,价值千金的名贵花朵随意折断,带着清香的汁液浸染指尖,那美艳柔软的花瓣也被手掌攥住化为了泥水,女子才算是满意的轻笑出声。

门前冷落的府邸迎来了许久未见的故人,在这个并非是访客时间的夜晚,那双如鲜血流淌的猩红色眼眸,在黑暗中反常的清晰可见,是像野兽一般的竖瞳。

推开了门,流动起来的风中是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门外高大的身影伴着暗淡的月光走入其内,熟悉的面容,是她已长大成人,羽翼丰满的幼弟。

青年眼中带着不入底的笑意看过来,黑底暗纹的狩衣将他的身影显得更为挺拔,精致阴柔的面庞似是象牙雕琢而成,他像是炫耀一般的,迫不及待的寻找而来。

不一样了,所有的一切已然不同,那些细微的变化,所带来的阴冷跗骨的感觉,慢慢爬上背脊,仿佛在面对一个不是人类的怪物,身体本能在抗拒提示着危险。

血色的眼眸,野兽般的瞳孔不断放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所有的他物都被黑暗笼罩,唯独剩下那股冰冷的,非人的诡谲……

“呼,哈!”

冷汗浸湿被褥,将陷入了梦魇的女子彻底惊醒,姬幸子大喘着粗气,右手抚上了自己的额角,待到呼吸平稳下来后,才仔细将梦魇的内容梳理。

又是有关平安时代的奇怪记忆。

是一千多年前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在这个时代的记忆,是前世记忆还是什么,她并不太清楚,只是自从成年后就一直断断续续的浮现出来,到现在为止已经清楚的差不多了。

这种大范围的片段式播放也很久没有出现了,都是有关那个小孩子的,哦不对,最后的记忆中,他已经不是小孩了。

轻叹出一口气,姬幸子又懒洋洋的躺回了被褥,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原因,是因为那个在几天前见到的,如同梦中幼弟一般相貌的青年,才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

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庞,苍白似纸的肤色,是如同她一般的异性模样,突然的见面,恍惚之间将现实与梦境重叠,让她误以为回到了前世的平安时代。

没错,前世,不管如何,她是绝对不会认可那些记忆,不会承认那癫狂的病态行为与她有什么关系!

啊,但是真的好像啊,漂亮的脸蛋。

姬幸子躺在寝具上,目光无焦距的看着天花板的纹路,忍不住的对那个面貌相似的青年产生好感,当然,是亲情方面的好感。

不过想了又想,那次初次见面时,精致得体的西装,优雅的仪态,无不说明了生活的优越,身份的尊贵,必定是大家族内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少爷。

因为那无法明言的记忆对他好,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而且按照她现在的情况,应该轮到她去攀关系,捞点好处支持下窘迫的生活,不用去当卑微的打工人。

打工,呃啊!打工!

“我不想上班!”猛的将被子一掀盖过头顶,姬幸子压抑着声音,发泄着贫穷的无能狂怒,等到磨蹭的不能再拖下去了,才不情不愿的艰难爬起来。

充满怨念的打工人JPG

初秋的天气很是凉爽,随意披了件外套就可以草草出门,她现在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正打工人,前世的繁华荣贵可与她搭不上半点关系。

打工的咖啡店路有些稍远,为了不被有些话痨的店长找到机会,劈头盖脸的说一顿,最好还是早些出门,在玄关的换鞋处随意扫了眼,不出所料的只剩下她,不耐烦的轻啧一声,才一脸不爽的出了门。

此时已接近傍晚,西落的太阳将天边的晚霞染出绚丽的色彩,是不错的美景,却不是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能安闲欣赏到的。

从这条凹凸不平的山间小路疾驰而下,姬幸子朝着城镇的方向飞奔而去,好在时间还算充足,路过其他店家的玻璃柜时,还趁着有些模糊的反光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顺了顺因狂奔而乱晃的黑长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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