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好粥佟诺就盛了一碗上了楼，照看着柯檀烟吃了大半。
吃完药柯檀烟又躺下了。
睡到一半，柯檀烟意识模糊间只觉得小腹处一团温热轻缓地揉着，舒服又温暖，慢慢的她又睡去。
佟诺等柯檀烟睡熟之后才收回了手，换了一个热水袋在她腹部暖着。
离开房间前她又试了试柯檀烟的额温，终于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佟诺这才放心离开。
“刘姨，麻烦你中午熬点粥，再做点清淡的小菜，做好了上楼叫我一声。”
“好。你这孩子快去睡一觉，瞧你困成啥样了。”
刘姨瞧着佟诺眼底的乌青和她哈欠连天的状态，一猜就是昨晚上照顾连小姐没睡好，这会儿催着她赶紧去补一下觉。
佟诺先前本是想亲力亲为的，奈何早上又折腾那会儿没能睡好，这会儿实在是困得有点睁不开眼，只能麻烦刘姨做午餐。
她本想一觉睡到下午，可柯檀烟病着，需要吃点东西再吃药，她要是睡过去了没人照顾柯檀烟。而柯檀烟也一定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她现在生病脆弱的模样。
中午佟诺浅浅的补了一觉，等刘姨上来叫她时，她的精力恢复了一大半。
“刘姨，再麻烦你先盛好，再帮我倒杯温水，等会儿我直接端上去。”
“不麻烦，不麻烦，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以后还有什么事就和刘姨说。”
“好！刘姨你先去忙，我收拾一下下去。”
“好嘞。”
进柯檀烟房间前她先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她动作很轻地开了门，柯檀烟还没醒。等她把粥放在桌上后才去床边察看柯檀烟的情况。
因为发烧浑身发冷的缘故，柯檀烟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此时她眉间紧皱，额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耳边的头发有些早已被打湿。
佟诺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又理了理头发，拿掉已经变凉的热水袋之后才轻声叫着柯檀烟：“姐姐，该起来吃了药了。”
柯檀烟这才悠悠转醒，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佟诺刚刚和她说话，还没等应声，喉咙的疼痛和痒意就侵袭，她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吓得佟诺连忙扶起她，递过桌上的热水，为她顺了顺喉咙，一脸焦急的询问着：“没事吧，姐姐？”
柯檀烟喝完水稍微好一点，嗓子还是疼得她不想说话，最后也只是摇摇头表示没事。
虽然烧退了，但佟诺心里还是很担心，吃了药其他症状也没见好起来，在想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询问着柯檀烟的意见：“姐姐，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听到医院二字，柯檀烟的脸一下煞白，浑身发抖，眼眶一下泛红，抵触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她双手扣住佟诺的手腕拒绝着：“不要去。”
那力度大得抓得佟诺手腕都红了。
像是害怕佟诺坚持要带她去医院，柯檀烟又重复了一遍：“糯糯，不想去……”
柯檀烟说完还带着委屈的表情对着佟诺一直摇着头，真的怕佟诺要现在带她去医院，她不想去，至少现在是这样。
佟诺见柯檀烟的情绪不对劲儿，也没再提去医院的事情，而是转移了话题：“好，好，我们不去。但是还是要先吃点东西。”
喝完粥，柯檀烟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没了刚才的激动。
吃药的时候也很听佟诺话，吃完药佟诺扶她躺下她也听话躺下，只是在佟诺收拾好餐具准备出去时，她叫住了佟诺。
“糯糯放完餐具能不能上来陪姐姐说会儿话，睡太久已经睡不着了。又没力气去工作所以想让糯糯陪陪我。”
柯檀烟的语气很轻又带有哀求的意味，她侧躺着微微抬眸，满眼期许的望着佟诺。
佟诺看着这样的姐姐，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她想，姐姐是梦见了什么吗？之前她们还去过医院，也没像现在这般抵触。
在柯檀烟的期待里，佟诺回以微笑，又点点头：“好的，姐姐，我也好久没和姐姐好好说说话了。等我一会儿噢～”
佟诺见柯檀烟安心躺下后才拉上门下楼，没一会儿又上了楼。
佟诺知道柯檀烟很少主动说她过去的事，一旦提起肯定是很难受了才这样，而她也只同她说起过去，没有其他人能成为柯檀烟的倾诉对象。
对于这一点佟诺是高兴的，可知道越多细节，她就越心疼她的姐姐。
她本想着柯檀烟一说肯定会嗓子疼，提议要不换打字和她说，可柯檀烟一再坚持自己说出来，打字太麻烦太累，嗓子疼了就喝点水。
最后提议作罢。
她在沙发上拿了一个坐垫，就那样靠在床边静静听着柯檀烟诉说。
原来姐姐刚刚梦见了柯姨，还是在医院跳下窗那一幕。
佟诺听柯檀烟细细说着那天的情形。
连夫人是上午出的事，那天连家所有人都去了医院，包括柯母和柯檀烟。
连家老爷子在抢救室外焦急的等待着，看着还在哭哭啼啼的柯母就来气，吩咐连策带她去旁边坐着，别在这碍眼。
柯檀烟本想跟着一起过去，但连老爷子呵斥她该懂规矩，连家的人就该在这守着而不是去看柯母。
在柯檀烟的记忆里，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母亲哭，是被吓哭的。
后来连策就带着柯母去了转角靠窗那边的座椅处，好久好久直到连夫人没抢救过来，直到警察找上门，连策才回到连老爷子那。
再后来就是柯母见到警察突然就发了疯，转身就跳了下去，连柯檀烟都没顾。
听到这，佟诺心被揪着疼，她趴在床边，就这样抱了抱躺着的柯檀烟。
她好想回到那时候，回到柯母跳楼的前一秒。
她想捂住姐姐的眼睛，抱着她，告诉她别看。
佟诺不敢想柯母跳楼那一刻带给了柯檀烟怎样的冲击。
换作是她，她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阴影，甚至在那一刻就活不下去。
“糯糯，我知道她做错了事，可那十八年她又确实把我养得很好，至少在我前十八年的人生里只有母亲。”
“我知道她养我的目的不纯，也就知道真相那一刻很崩溃，很痛苦……可我一回想起这十八年，但凡她对我再差一点，我可能还会恨她，可她……”
“别人都骂她小三，都告诉我说你母亲很坏，她养你也是为了嫁进豪门。”
“但她跳下去那一刻，我好像又发现自己恨不起来。我只知道我没有母亲了，在我成年那年，我再也没有母亲了。”
“我不恨她，我甚至还自私的想过，她去追求她想要的，我做我认为对的，我只想她能好好活着……”
“糯糯，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对？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她做错了，可我却觉得是不是我没出生，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到最后柯檀烟抱着佟诺哭了起来，好像压抑了五年无处诉说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在崩溃之际她甚至说出了一句让佟诺害怕又想哭的话。
她说，她是不是就不该出生，没有她佟诺也不会被牵扯进连家，不用被威胁，也许会过得更好。
“怎么会呢？姐姐，柯姨作为一个母亲，她尽了她的义务，只是她的出发点是错的罢了。但她是真的真真切切对你好的，只是这些爱意里夹杂了太多利益。至少你只作为她孩子这个角度上，你不恨她没错。”
“每个人出生都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但你可以选择你出生以后的人生。姐姐，你没错，错的是柯姨。”
“姐姐，我永远是你的家人啊，以后我来好好爱你。”
柯檀烟听到佟诺的最后一句话哭得更厉害了。
她在佟诺身上看到了一种安定，就像亲人之间的那种羁绊，你知道她说的永远是真的会实现，你知道真的会一直在你身边。
“糯糯，再抱久一点好不好……这次姐姐好像真的需要点时间缓缓。”
佟诺知道，柯檀烟生病身体本就很虚弱，很难受，再加上生理期的到来，突然的情绪低落崩溃也很正常。
她都懂，所以即使柯檀烟不说，她也会多抱抱她的姐姐，她也很心疼她啊。
佟诺继续说着从前她不曾诉说的那些隐晦的爱意，只是想借此告诉柯檀烟，她很重要啊，不要做那些假设。
来环奈她也见到了姐姐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还见到了她过去的朋友、老师，而且那些威胁也并没有实际伤害到她。
“来环奈也不全是坏事，就当来旅游一次，以前都没见到过在环奈见到的风景呢。而且姐姐把我保护得很好呢，连策至今没和我说超过五句话，我也没在私底下见到过他。”
“姐姐，还有我呢，虽然我的年纪还没有到可以成为你们所说的‘大人’，但姐姐你累了你需要我的时候，在我这你可以永远做个小孩。不用那么坚强，想哭就哭，想抱抱我就抱抱我。”
“姐姐啊，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已经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了，我也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多爱自己一点，情绪不好的时候就想想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因为你的存在而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啊。”
“所以不要再自我否定。我的姐姐，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人，也是我最最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没有你的，姐姐。”
最后一句话佟诺上一世也对柯檀烟说过。在那场意外里，她怎么都留不住她的姐姐。现在她重来一次，一定不会再让那个悲剧再次发生。
听到这些肯定，柯檀烟愣了好久，都顾不上那些崩溃情绪。
原来她在佟诺心中那么重要，可她居然不坚定，还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佟诺依赖她，可她又何尝不依赖佟诺呢？只是她是大人，她该成熟，也习惯了在外独当一面，永远不把那些情绪外露，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依赖佟诺。
柯檀烟想，佟诺长大了，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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