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柯檀烟不再躲着佟诺，晚上也回家住了，只是这次却换佟诺躲着柯檀烟。
佟诺没事总往外跑，今天去盯着新年礼物的进度，明天又去找柳小桠和全洱玩，反正就是和柯檀烟在家的时间完全错开。
这一躲，就躲到了新年，这次柯檀烟却是真的忙了起来。
莱芙今年的冬天有点冷，但没下雪。
说好的给佟诺补过的生日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补上，而佟诺也不像从前，柯檀烟忘记什么佟诺就老在她面前提醒。
没了佟诺的提醒，柯檀烟工作一忙就忘了时间，也忘了新年。
今年没有换新的春联和窗花，也没有自己包饺子。
她们的家好冷，没了前几年的热闹。
之前躲佟诺躲习惯了，工作却是实打实地在做，一投入，注意力被转移，就真的忘记了。
要不是手下的员工下班前提前祝她新年快乐，柯檀烟真的差点就忘了。
除夕那天，柯檀烟难得的休假，于是她准备自己做一桌菜来破破冰，毕竟俩人一直这样躲着真挺难受的。
只是她做菜的水平确实有限，看着刚完成的菜她陷入了沉思，尝了一口彻底沉默。
看来她真的不适合做除了排骨以外的任何菜……
要说为什么就排骨做的好其他的却烂得无法下口，这完全是因为佟诺很爱吃排骨说起。
柯檀烟一个人的时候，吃饭怎么简单怎么来，以至于从小到大做菜的次数少之又少，她甚至没发现自己味觉很顿，调味品什么的也不太尝得出来，全凭感觉放出来的一言难尽。
后来带佟诺回家，看着瘦小的佟诺她瞬间从同辈升成长辈，想着怎么也得认真做菜把佟诺养胖一点，不然真的太瘦太瘦，风一吹都能给她刮倒。
毕竟初遇时，佟诺就因为低血糖晕过去，后面又知道她没了家人孤身一人，一看就是没好好吃饭，所以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柯檀烟更加坚定要学做菜。
不过天不遂人愿，柯檀烟在做菜这方面真的糟糕透了，后面她也放弃了学习其他菜，天天就练佟诺最喜欢的排骨，虽说不是顶级美味，但也算得上好吃。
当然这都是佟诺吃多了柯檀烟其他失败的菜品品出来的，一旦吃过更难吃的，对好吃的标准就降低了。
话说回来，那些佟诺觉得“失败”的菜，柯檀烟一开始还觉得，也还行吧？
当时佟诺只给她留了一句：“那是因为你没吃过更好吃的。”
之后就给柯檀烟露了一手，佟诺做的菜那味道真的绝了。该说不说，在做菜这方面，佟诺确实有天赋。
柯檀烟吃完佟诺的菜再尝自己做的菜，表情都僵硬了，自己都嫌弃：“太难吃了！”
于是除夕夜的菜，最后端上桌的就只有不同做法的排骨以及一个比较素的菜。
佟诺回家吃年夜饭时看着满桌的排骨，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
红烧排骨，干锅排骨，蒸排骨，排骨汤，西兰花炒鸡胸肉。
佟诺觉得吃完这桌菜要变成排骨精了。
这让她想起柯檀烟练厨艺那段时间，她吃过各种口味各种状态的排骨，要不是她真的特别喜欢吃，恐怕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碰排骨。
于是柯檀烟靠着这桌菜让她和佟诺的关系成功缓和，俩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姐姐和妹妹。
可是有些地方已经变了。
她们之间的界线越来越明显。
两人心里都藏着事，关系也只是表面上看得过去，要深究就是佟诺不再和柯檀烟那么亲近，一堵墙隔开了她们。
柯檀烟很不习惯佟诺的“疏远”，也许这是正常的距离，可她浑身难受，佟诺不再黏人，不再那么需要她。
柯檀烟什么都做不了，她要是主动黏上去她的喜欢就要暴露，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于是她选择投入工作，主动申请加班，接了另外一个项目让自己更忙，忙起来就可以忽略疏远带给她的难受。
……
柯檀烟已经出差好几天了，从除夕夜之后，甚至连春节都没陪她过完就被公司紧急情况催走。
这个家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没有家的模样。
其实柯檀烟不走，佟诺也会借口和朋友出去旅游和柯檀烟拉开距离。
她们现在的关系还是很别扭很僵硬，想亲近却不敢，保持距离虽然很难受，但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等拉开距离，清醒一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回到这段关系里。两人都默契地这样想着。
有时候太默契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想到一块都在为这段关系努力却都沉默，这在对方眼中可能就变了味，变成了逃避而不是在乎。
这在外人看来，不就是俩人都不长嘴吗？可他们不是她们，长嘴了又能怎么样？
双向奔赴那真的是皆大欢喜，可单向的后果谁来替她们承担。
她们要的是这段关系能万无一失，如果失去比现在更痛苦，那她们都能别扭着维持现状，再慢慢想办法解决问题。
没得到解决的那晚，让佟诺更清醒，这辈子是这辈子，上辈子是上辈子。
佟诺不会再自作多情，柯檀烟的那些好，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怎么能因为她喜欢对方，就把普通的事情加了八百层滤镜，自我欺骗说那就是爱。
哪怕那晚上如果没有喜欢，那柯檀烟为什么要主动亲她，咬她？可要是喜欢为什么要躲着她那么久？
她不敢细想也不敢质问，她们的关系在这个事上又变得不堪一击。她只能不断告诫自己，别再生出妄念，这辈子只求姐姐身体健康就很好了。
这辈子加上辈子，太久了，算下来她都喜欢太多年了。她只不过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放下，再等等就好了。
等等就好。
……
佟诺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打开抽屉，拿出那条项链，打开盒子看了又看，叹了口气又放回抽屉。
她想起自己最初高兴地改稿，比上辈子改的还精细，制作的过程也盯得紧，结果现在因为这份礼物的寓意……
可能永远都送不出去了。
佟诺被自己的这份小心翼翼惊了，她和姐姐相处什么时候需要顾虑这么多，她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安的呢？
那之后的每天晚上佟诺总是想很多，又老是想起柯檀烟出事那天，也是一个冬天，就像现在，只是那会儿冷多了，还下了雪。
佟诺先是偶尔梦见上辈子，柯檀烟在她梦里死掉无数次，场景每到雪地里的那抹红她就会被吓醒。
后来几天，她梦得越看越频繁，甚至一闭眼没睡着都觉得眼前是柯檀烟倒在雪地里那一幕。
一开始她还会去敲柯檀烟的门，叫着姐姐，想得到一个安抚的拥抱，可是什么都没有。
就连柯檀烟的被子也早就没了她的气息，只剩下冰冷的一片。
好痛，好冷，她好怕。
佟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沾满了鲜血，“滴答滴答”没入地板。
她冲向洗手台，一遍又一遍洗着手，可是血洗不掉，一直流，就像那天。
佟诺在地上坐了好久才慢慢从那个梦里脱离。
她捂着眼睛喘着气，眼泪也跟着掉。
还好，还好她回来了，这一世不会那样了，不会了。
佟诺尝试着自我排解，但效果不大，没几天她就挂了一个心理科专家的号准备去看看医生。
佟诺觉得自己状态很不对，最近几天的情况就和上一世柯檀烟刚去世没多久她一个人硬熬着的状态很像，天天做噩梦严重的时候还会情绪失控，产生幻觉。
……
上一世的她沉浸在失去柯檀烟的痛苦里，整日整日的煎熬让她对自己的健康一点也没关注，那次还是她晚上惊醒从床上摔下来惊动了万璇，接下来整个宿舍的人都醒了，手忙脚乱的连夜把她送到医院。
佟诺那一摔，先着地的腿和手不同程度的骨折，医生说她还有轻微脑震荡，不过身体的状况养养还不算太坏。
可她的心理状况就特别糟糕了。经过诊断医生怀疑很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根据佟诺自己的描述，她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有一段时间，只是她没察觉。
经过医生的引导，她才仔细回想着，她这些症状很早就有，只是现在变得很严重。
柯檀烟去世后，她只请了一周的假，用来处理柯檀烟的后事。而等她回到很久没回又空荡荡的家中，才感觉柯檀烟去世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躺在柯檀烟的床上，抱着还残留着柯檀烟气息的衣服，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她的泪打湿了柯檀烟的衣服。
这一次没有人会拍着她的背把她搂进怀里了。
那段时间佟诺隔三差五就请假，没人知道她请假是为了去看柯檀烟，同她说话，然后再回家喝得烂醉，有时酒精没用了，她就用尼古丁麻痹自己。
这个状态她持续了一个月，直到她在自己房间的抽屉里发现柯檀烟留给她的信以及当初她送给她的那条项链。
佟诺又哭了，哭得撕心裂肺，那辈子的痛早就让她麻木。
信里让她好好生活。
要好好吃饭睡觉，好好学习。
佟诺白日里表现得很好，也很听柯檀烟的话。
每天都认真吃饭，吃不下就强迫自己，吐了又接着吃；疯狂学习没日没夜地熬着；睡不着的时候就吃安眠药。
你看她有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睡觉的。
三年又三年，佟诺没熬过第二个三年。
佟诺的病越来越严重，严重到最后她选择了自杀，结束这一切。
……
佟诺发生的这一切她没和柯檀烟说，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扛着。
其实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她重生到了十三岁的躯体里，可心理却是上辈子千疮百孔的二十五岁。
之前一直好好的，那是因为让她犯病的诱因就是柯檀烟去世，而当对方好好站在她面前时，那个鲜活的柯檀烟让佟诺不再受刺激，心中的不安被一次又一次的拥抱冲散，她们的亲密无间让佟诺的心理状况慢慢好起来，而她根本没想到自己还会犯病。
那一刻佟诺才意识到她的病可能从没好过。
她们的关系岌岌可危，佟诺找不到属于她的位置。
所以柯檀烟走了没多久，她就陷入了惊恐，不安，尤其是深夜从噩梦中惊醒，满屋子找不到柯檀烟时，佟诺有一瞬分不清现在是真的，还是过去是真的。
为了短暂缓解自己的恐惧，她找出在环奈拍婚纱写真那会儿录的视频，投在墙上循环播放着，听着柯檀烟的声音，看着柯檀烟的人，她才能慢慢缓过来，在现在安稳落地。
佟诺哭着，心底想着，姐姐，我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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