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沽县做医师久了,莫祈君早就看淡了男女之别。
只是宫怀檀和那些病患不一样。
他年轻而不年幼,压迫而不虚弱,不会乖乖待在那里任她问诊,而是次次侵略性地逼近她,有意无意戏弄她。
一开始这让她十分不适,因为过于唐突,过于冒犯,她几乎随时随刻都想躲避。
但同样的招式用得多了,她便逐渐明白过来,对于宫怀檀,越是羞惊,越是手忙脚乱,就越叫他称心如意,行为也会越变本加厉。
何况这会儿她知道他是故意要扰乱自己的思绪。
莫祈君平心静气侧开一步,让腰际离开他的掌心。
她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在笑的时候,在与我交谈的时候,在与我接触的时候,你好像总是披着一层掩盖真情实意的假面。”
“虽然不知道你与别人交往是不是也如此,总归不是我的错觉。”她指尖落在自己的面具上,“比这个还要厚重。”
宫怀檀浅哂道:“姐姐这个医师,难不成还能够看人心?”
“若是有人愿意相信我,让我帮忙看看,我不会拒绝。”
她莹莹的眼正巧对上他的深眸:“毕竟心病有时候比之身体上的疾病而言更严重,因为心药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很奇怪,绿色的瞳孔中分明没有焦距,可与之对视上的时候,却有一种剥离身体纯靠心灵交流的感觉。
不远处霍然响起一声:“你什么意思?”
这一句打破了两人之间莫名的氛围。
宫怀檀掀起眼帘望去,说话的人显然动了怒:“对于其他人就是有问必答,到了我们这边,反倒成了天机不可泄露?银子是不给退还的,问题是回应不了的,耍我们呢?”
虽然脸看不见,但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与下意识的举动是无可替代的,比如说话的时候扶着隐藏在衣衾下的刀柄,再加上人数对上,宫怀檀很快认出了咄咄逼人的家伙。
就是那几条紧咬着他不放的走狗。
大衍神童旁的使者面不改色道:“神童大人说了,此事涉及过多,不便透露。”
“是不便透露还是根本就不知道?”中间的男人冷哼一声,“还神童呢,我看和外头招摇撞骗的道士没什么区别。”
对于信徒而言,这两句口无遮拦的言论足以激起众怒,尤其是最内圈身披斗篷的狂热百姓,纷纷要起身为他们所敬重的仙人讨一个公道。
“诸位稍安勿躁。”
大衍神童迅速抬手制止,这群人自然听话地归位,另一边与男人一伙的几人也赶忙压住他,与他私语了几句。
男人才从上头中幡然醒悟,像是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失态来得多么奇怪。
“本座并非刻意隐瞒,确实是另有缘由。”大衍神童镇定得仿佛没有情绪的木偶人,使者亦是如此态度传达,“唯一能告知的便是‘无处不在’四字,其余的只能靠你等自己顿悟了。”
此言过于意义不明,无疑让好不容易平息的男人又泛起波澜,却为了掩人耳目无法再发声,只甩手离开了原处,其余的几人也跟了上去,原处眨眼没了人影。
作为目标的宫怀檀听得倒是很明白,勾唇道:“若是询问我的所在,这神童讲得倒也没错,算是歪打正着了。”
莫祈君不由发问:“你分明在此,可他说无处不在,这也算是正确吗?”
他皮笑肉不笑:“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就看要怎么理解了。”
“姐姐很好奇吗?”
宫怀檀略一偏头:“那不若这样,姐姐告诉我你想问的事情,和我交换信息如何?”
莫祈君迅速撇清:“不用了,我也没有很好奇。”
“可是我对姐姐的问题很好奇呢。”
他眨眨眼,戳了戳她的手。
“这纸条里到底写了什么?”
被看不见的外力干涉行为意识要如何摆脱。
这种诡异的言论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很有可能被当作脑子有问题看待,更何况面前的人暂且还是造成这股“看不见的外力”的缘由,谁知道他看了会不会引发更大的动荡。
莫祈君下意识把手收得更紧,将字条往身后藏了藏。
宫怀檀没有脾气的时候倒是很好打发,耸耸肩:“好吧,也许等到姐姐对我也有好奇的时候,我们就能交换秘密了?”
莫祈君撇撇嘴嘀咕:“也不一定要到那个时候。”
这不过是随口一提的腹诽,也说得很小声,没想到宫怀檀竟然听见了,凑过来问:“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
本欲含混过去,想了想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问题,没必要,莫祈君便一五一十道:“也许在你能够控制肢体,不会一生气就对我使劲的时候,我们就能好好交流了。”
宫怀檀顿住,随即低低笑起来:“噢,我明白了,姐姐是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生气?”
呵,被个神经病神经地拽过来撞过去,很难不来气吧。
莫祈君:“没有,就是手腕到现场还疼。”
莫祈君:“但我知道你确实听进我的话,也收敛了,否则那个人就不只是失去指头那么简单。”
宫怀檀本来只有一丝的笑容一下子绽放开来,连音调都上扬起些:“姐姐,怎么感觉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呢。”
这可不算是什么好话。
莫祈君一阵寒颤,听他接着说:“姐姐现在还想要问那小屁孩问题吗?”
“什么?”
话题突兀的跳跃让她不明所以地咽了口唾沫:“我不是一直都想要问······”
“最后一排举手的,将你的字条拿上来吧。”
使者的声音蓦然闯进耳中,莫祈君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纸就被冰凉的指头取走。
她惊得不轻,伸手猛地一抓,却只抓到空无一物的指节,继而听见宫怀檀轻声笑道:“别怕,我没看,帮你递上去了。”
又在她准备开口之前加了句:“钱也帮姐姐给了,就当是抓疼你的赔礼了,是不是很周到?”
莫祈君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挤出三个音节:“谢、谢谢。”
“姐姐太客气了。”宫怀檀笑眯眯道,“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交流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莫祈君:“听见了吗,神童可是要说话了。”
宫怀檀便笑而不语。
意想不到的是,大衍神童看过莫祈君写在纸面上的问题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传话道:“这位信徒能否告知本座你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这种东西对个人而言十分重要,古往今来出现过多少个因为生辰八字外泄而导致身上出现的各种邪门诅咒事件,更别提本就被“天意”搞得头疼不已的莫祈君。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神童没有给她更多的思考时间,而是又给予了她一个选择。
“若是不便,也可以等祈福结束后私下来找本座,亲自同本座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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