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辛一向拒绝任何理由任何形式的加班，但“为什么”这三个字在对上顾芸视线的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她的手腕被顾芸攥地生疼，路辛不舒服地转了转手腕，下一秒却被顾芸攥得更紧。
整个手腕都被顾芸圈了起来，路辛虽然知道这时不该有这种想法，但她还是盯着顾芸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心里默默感叹。
很细，很白，很骨感。
下一秒，顾芸一手推开门，将路辛甩了进去。
路辛猛地一下回过神，没站稳，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路辛站稳后，猛吸了几口气，本能地刚想发作，却又转念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抬头又看到顾芸冷着的脸，路辛只好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这么晚了，请问顾总有什么今晚非说不可的事情吗？”
她刻意把“非说不可”四个字咬的很重，但顾芸似乎没有听出路辛语气中的愠怒。
“你很忙？”顾芸冷淡的语气像冷风吹过路辛的脖颈，她缩了缩脖子。
“是的。”路辛说。
“忙什么？”
“我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有其他的事情。”
顾芸深深地看了路辛一眼，五秒后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心中有股子莫名其妙的情绪。
她转身走到工作桌前，两根手指捏起静躺在桌面上的合同，随手递给路辛：“看看。”
路辛满心疑惑地接过合同，是自己先前与路谬签的那份。
她拿在手里，随意翻了翻：“请问顾总，这份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我应该是很生气的。”顾芸的视线平静地落在路辛的脸上：“但看到你的样子，我心里只有疑问。”
她慢慢靠近路辛，用指尖轻轻捏住路辛的下巴，微扬：“我很奇怪……”
顾芸温热的鼻息拍打在路辛的鼻尖，路辛浑身僵硬，双手发凉，大脑中迅速闪过自己重生以来做过的所有事情，在没得到确定答案后，悄悄吞了吞口水。
“什……什么？”路辛有些颤抖地问道。
顾芸用指腹在路辛下巴尖轻轻捏了一下，随即放开了她：“没什么。”
路辛心跳漏了一拍，回过神来，有些手忙脚乱地翻开合同，双手举着挡住脸颊，尝试躲避些什么。
合同很快翻到最后一页。
甲方：云翳有限责任公司
乙方：陆氏集团责任有限公司柏原分公司
等等。
分公司？
路辛瞪大眼睛，立刻将合同完全展开，反复确认上面的字眼。
只是无论她如何确认，白纸黑字的事实清晰地摆在眼前。
顾芸看到她的反应，知道路辛已经发现了。
“看明白了？”顾芸站在一旁淡淡道。
路辛没有回答，泛白的指尖陷进肉里，指甲在指腹上留下轻微泛红的痕迹。
如果当时自己能多看一眼……
路辛作为从小到大的咸鱼，失误这件事对她来说比成功常见，而她也从不会为了一次失误而责怪自己。
与其责怪自己，不如谴责别人，一直是她的人生格言。
但路辛现在面对眼前的白纸黑字，也许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错误，只要陆谬能够按照约定履行合同……
只要自己能多看一眼，错误就不会发生。
路辛第一次体会到内疚的滋味。
顾芸发现路辛状态有些不对，叹了口气：“你走吧。”
路辛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润，抿了抿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顾总，这次的失误责任全部我来承担。”
顾芸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你来承担。”
路辛的头低了下去，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夜已经很深了，办公室没有开灯，只有桌上一盏台灯在摇曳着灯光，顾芸坐回工位，揉了揉眉头，看见眼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路辛。
不知道怎么，顾芸竟觉得有些可怜。
“下班了还不走？”
路辛点了点头：“您也早点下班。”
“等等。”顾芸叫住路辛，指了指衣架上的大衣：“晚上风大，穿着走。”
路辛看着一脸严肃的顾芸，不敢再拒绝，取下外套，穿上，alpha强烈的信息素瞬间将路辛包围：“谢谢顾总。”
“嗯。”顾芸看着她穿上大衣，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路辛离开公司，迅速打了个车，打开手机，是二十多个李莉的未接来电。
“师傅，麻烦快点。”
二十分钟后，路辛输入了家门密码。
一进门，路辛就被浓烈信息素的味道包围，不是顾芸那种清冷好闻的香味，而是一种强烈的潮湿味，路辛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有点像暴雨后空气中停留的水珠的味道，微酸，微涩。
她有些不舒适地捏了捏鼻子，将包随手放在玄关处，刚想要俯下身来脱鞋，一只手突然揽住了她的腰。
突然强烈的信息素的味道让路辛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推了推这只手，发现背后的人没有要动的意思，温热的呼吸拍在路辛脖颈处，她一向敏感，这样的肢体接触，让她有些不适。
“李莉？”
“你回来了。”李莉哑声道。
“你怎么了？”
“让我抱抱你。”李莉的手顺着腰间向上，路辛猛地挣脱，用力将李莉向后一推，自己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防备的李莉被推地措手不及，瘫坐在地上，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两条腿突然叠在一起，路辛这才发现她只穿了一件上衣。
“路辛。”李莉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指尖：“过来。”
“李莉，你这是在干什么？”路辛沉声道。
“你说呢？”李莉对路辛挑了挑眉：“当然是想和你上/床。”
路辛已经完全明白了，李莉到了易感期，空气中弥漫着的强烈信息素的味道便是发情期所导致的。
只是……她发情的对象，是自己？
路辛已经不敢多想，冲进卧室从床头柜中拿出两只抑制剂，丢到在门口乱扭的李莉身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开门离去。
果然如顾芸所说，晚上的风确实很大。
头顶上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分不清是黑夜的颜色还是乌云。
路辛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虽然不想承认，但顾芸信息素的味道让她心安。
她突然想到高中时期学过的一个物理定律，热量只能从高温物体传导到低温物体，这也是唯一一条能够区分过去和未来的物理定律。
但她坐在公交站牌下的长椅上，看着零星的车无目的地飞速划过，头顶上是闪烁跳动的红色提示灯牌，路辛突然发现，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似乎看不到任何的区别。
同样是迷茫而看不到边际。
她所有的行李都在和李莉租的房子里，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第一天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于是，路辛伸手拦下了一辆车。
“师傅，麻烦去云翳娱乐公司。”
顾芸挂掉电话，摘下金属半框眼镜，视线突然落在手边的这份合同上。
她将手机放在合同一旁，嘴边噙起一抹笑。
真笨。
她习惯性地走到衣架旁想要拿大衣，手指落空才想起大衣已经被路辛穿走了。
顾芸收回手指，推开办公室的门，门外是熟悉的漆黑。
她熟练地走到电梯口，按下下行按键，却听到窗外有零星的雨声。
果然没猜错。
顾芸有些庆幸自己让路辛穿走了衣服。
电梯已经到了。
她看着打开的电梯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走回办公室拿雨伞。
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放下，雨滴被风吹成丝状斜挂在窗前，顾芸走到落地窗前，想要将窗帘放下。
视线向下，顾芸却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小身影没有带伞，似乎犹豫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将外套盖在头上当雨衣，下一秒，她一屁股坐在公司门前，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
顾芸抓起伞，快步向楼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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