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的母亲。
这个称呼未免有些太过陌生。
她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顾芸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雨后的阳光向来刺眼，光线霎时闯入路辛的眸子，她不禁眯了眯眼。
“穿上衣服，出来。”顾芸将窗帘固定好，别过头去不看路辛一眼。
冷冰冰的语气和昨晚的顾芸完全不同。
路辛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觉得有点可爱。
像是被抢走了玩具的小孩子，第二天对着大人闹脾气。
不过顾芸不是什么小孩子，也不会闹小孩子脾气，路辛意识到这一点后，将自己先前可怕的想法收了回去，轻声道：“知道了。”
总归是要面对的，只是路辛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从她莫名其妙被重生到这个世界上后，她就清楚地知道，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科学去解释的。
不然人们也不会一直相信用科学完全无法解释地东西，比如魔法，鬼神，或是人们之间的缘分。
路辛母亲杨柳是个普通女会计师，在嫁给路辛父亲后从企业辞职，在家当起了全职太太。两人结婚三十多年，虽然平时免不了小的争吵，但依旧是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这是路辛认为的爱情最好的状态。
路辛洗漱完毕，顾芸和杨柳已经坐在餐桌前，桌上是热腾腾的豆浆和早点。
杨柳喜欢喝甜豆浆，这点路辛完美遗传了母亲。她坐到顾芸身边，杨柳伸出手，递给她一双筷子。
路辛看着伸过来的这只手，有些发愣。
“接着。”顾芸小声说道。
路辛回过神，双手从杨柳手中接过筷子，一笑：“谢谢阿姨。”
一顿饭各怀心事地吃完，路辛起身想要收拾碗筷。
顾芸握住路辛的手腕，说：“我来吧。”
路辛：“我来。”
顾芸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去给阿姨倒水。”
路辛反应过来，松开了碗筷，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
杨柳正坐在客厅，电视没有打开，可她却盯着黑色的屏幕出神。
路辛这才得以真正近距离观察杨柳。
杨柳将自己保养地很好，哪怕已经到了被皱纹困扰的年龄，她的皮肤仍旧光滑细腻。
可无论如何，路辛观察到，即使杨柳在脸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粉，眼下的黑眼圈却还是十分明显。
丧女之痛，杨柳只能自己默默承担。
“阿姨，喝口水吧。”路辛垂了垂眼，不敢直视杨柳的眼睛，将水杯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好。”杨柳对她笑了笑：“谢谢姑娘。”
顾芸收拾好碗筷，一身米白色的居家服修饰出她完美的腰部线条，路辛很少看到真的有人能把睡衣穿出模特图的样子，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顾芸挨宰路辛身旁坐下，对杨柳介绍道：“路辛，公司娱乐总监。”
杨柳听到这个名字，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姑娘……你，你叫什么？”
路辛抿了抿嘴，顾芸却抢先解释道：“很巧，她也叫路辛。”
杨柳的眸中暗流涌动，路辛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些热切，一些惊讶，还有一些悲伤。她有些不忍心看到杨柳这样的表情，于是路辛端起桌子上的水，握在手中。
手指微微用力，发白的指腹按在玻璃水杯上，水汽被按在杯壁上，留下一圈指纹。
顾芸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路辛。
路辛抬头：“阿姨好，我叫路辛，云翳的娱乐总监。”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听顾总说了，您去世的女儿和我重名，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您，但是……”
路辛说：“但是，我认为她看到您现在的样子会很开心的。”
杨柳微微笑了笑：“是吗，谢谢你。”
“其实今天阿姨来，除了想看看小顾，还想跟她商量点事。”杨柳看了路辛一眼：“姑娘，我本担心小顾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今天来看，才算是放心了。”
路辛心知肚明，这是让她回避。
她抿了抿唇，回答道：“当然，我和顾总会是很好的朋友。”
顾芸垂着眼，手指交叉在一起，有些心虚地低着头：“嗯。”
路辛将水杯放到桌上，说：“阿姨，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们先聊。”
杨柳：“好。”
路辛回到卧室，房间隔音不错，她站在房门内犹豫半天，终于抵抗不住好奇心，扒开一条门缝，将耳朵放在门缝处偷听。
杨柳：“小顾啊，阿姨知道你一直在责怪自己，但小辛的离开是我们每个人都意料不到的。”
顾芸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所以不要把意外的发生全部归咎于自己，阿姨是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的，不要让阿姨太难堪，好吗？”
顾芸：“好。”
陷入一段时间的缄默。
无论是杨柳还是顾芸，其实全都心知肚明，没人能真正从路辛离开的阴影中走出，这段谈话，只能算是受伤的两个人的相互安慰，或者说，是自我安慰。
杨柳先开了口：“小顾，阿姨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您说。”
“陆家的儿子，你还记得吗？”
“您是说，陆谬？”
杨柳点点头：“对。”
顾芸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陆家儿子先前和小辛定有婚约，小辛现在去世了，于情于理这个婚约也该自然取消了，可是……”
“他不同意。”顾芸已猜到结果。
杨柳垂了垂眸，无奈道：“是的。现在两家人怎么劝都没用，他就像认定这个婚约一样，甚至用出道这件事逼迫他父亲。”
路辛扒在门缝上的手越摁越紧，自己和陆谬并没有太多交情，父亲的公司也远不如陆家有名，说利用是不至于的，甚至可以说是她攀了高枝。
人已经死亡，婚约自然是取消，明明是两家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为什么陆谬要突然这样做？
林竹。
路辛突然想到，除了第一次两家人一起吃饭，之后的每次见面，都是林竹安排的，或许是巧合，但每次自己和陆谬的见面，林竹都在场。
路辛一向不擅长阴谋论，更何况林竹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但她只是在潜意识中觉得，林竹或许会知道点什么。
顾芸听杨柳说完，心里对这件事有了数：“我知道了，阿姨，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语气斩钉截铁，路辛有些好奇她要如何处理，毕竟这件事跟顾芸没有任何关系。
杨柳终于拿起桌上冷掉的水喝了一口：“小顾，阿姨不想你去处理这件事。我知道，最近陆谬找到你们公司合作，对于他来说，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阿姨希望，你能小心一点。”
言外之意，陆谬或许有什么阴谋。
顾芸笑了笑：“我知道了。不过，您不觉得陆先生的一切都很奇怪吗？”
杨柳不明所以。
顾芸：“就像您所说，陆先生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合作公司，或者说，陆先生为何突然要求出道？明明和路辛没见过几次面，却在人已经去世的情况下要求保持婚约，我相信，不是因为陆先生享受已婚状态。”
“可能陆家儿子对小辛有点感情吧。”
顾芸苦笑：“这是我最不愿意承认的。”
“所以，阿姨，我希望这件事能交给我处理。既然陆先生找到我进行合作，那么肯定是有所需求。”
既然是有想从顾芸身上得到的东西，那么陆谬必定要付出一定代价。
送走杨柳，顾芸心事沉沉地坐在沙发上，路辛走出卧室，想要去餐厅找点东西吃。
“你听到了？”顾芸开口。
路辛的脚步顿了顿，像被发现的小偷，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光明正大地住在这里后，清了清嗓子：“没有。”
“听到多少？”
“我完全回避。”
“嗯。”顾芸轻轻应下，没有继续追问，走到厨房前，回头问道：“想吃什么？”
路辛看着即将迈入厨房的顾芸，不可思议道：“你会做饭？”
“不然我是饿着长大的吗？”
“不是。”路辛瘪了瘪嘴：“我只是觉得，像您这样的总裁，应该有专业米其林厨师做饭。”
“我不是从出生就是总裁。”顾芸戴上围裙：“我也不喜欢别人操控我的东西，比如，我的胃。”
“……”
那你之前找我当保姆是什么意思。
“所以想吃什么。”顾芸打开冰箱，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各种独立包装的食材。
“鱼香肉丝！”路辛不再客气，摸了摸自己可怜的胃，早上的豆浆早点根本没有吃饱，现在已经在隐隐作痛。
顾芸闻言，轻轻勾了勾唇角。
小孩子口味。
像是有人不吃香菜，有人则对这种香味上瘾，路辛则是属于第二种。
于是当她看到桌上放着的鱼香肉丝里面没有香菜的时候，表情瞬间有些失望。
顾芸看着她的反应，皱了皱眉：“怎么？”
“为什么不放香菜？”路辛问道。
“你喜欢？”
“喜欢。”
顾芸沉默了几秒：“路辛也喜欢吃香菜，没想到，你们两个竟有这种共同点。”
路辛瞬间噤了声，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
酸甜可口，辣味适中，路辛第一次吃到顾芸做的菜，不加香菜的鱼香肉丝，路辛竟觉得如此美味。
吃到一半，顾芸突然放下筷子，路辛正要夹菜的手顿了顿，看着她。
顾芸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半晌后说道：“明天有个拍卖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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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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