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一片虚无的漆黑。
路辛四处看了看，只有眼前一座高耸的大楼，但似乎没有完全盖成，虽然楼的雏形还在，但窗户之类的细节部分并没有安装。
这栋楼看起来常年无人看管，已经很旧了，墙壁上爬满了暗红色的爬山虎，密密麻麻的，和荆棘缠绕在一起，有些触目惊心。
路辛指了指窗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这里？”
顾芸手指一弹，火机盖被弹了回去，火苗瞬间消失，车内恢复一片黑暗。
“他没什么朋友，喜欢赌博，突然性情大变，在失踪前唯一几次主动联系亲人是问银行卡的钱。”顾芸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她偏头，对路辛挑了挑眉：“你猜，他被绑架的概率是多少？”
“你的意思是…欠钱被绑架？”路辛歪了下头，似乎有哪里不对：“可他明明说自己已经戒赌了……”
“赌徒的话你能相信几分？”顾芸淡淡道：“别太天真了。”
路辛抿了抿唇，她知道顾芸说的不无道理，但心里仍觉得怪怪的，像被人揪了一把。
她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上去找他吗？”
顾芸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摊了摊手：“我们现在这样赤手空拳，活着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那怎么办？”路辛有些焦躁：“要是真的被绑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别急。”顾芸的声音传来，空旷安静的车间让她的声音多了些金属质感，而路辛所有的烦躁不安，似乎也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分崩离析。
“叫警察来。”顾芸说道。
路辛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问道：“你怎么能确定，他在这里？”
自己的思路似乎一直在被顾芸带着走，思考所有问题的前提，似乎已经默认了，路千乘确实在这栋楼上。
“安静，安全，安心，如果我是绑匪，且要在能力范围内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我会选择这里。”顾芸顿了顿，透过车窗望向这栋楼，楼层很高，如果能建成，或许真的能成为这一片地区的代表性建筑。
王狗子拿着刀，抵在路千乘的肚子上。
他额头冒着虚汗，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抖动，咬紧牙关，表情却还是一脸的凶狠。
已经如此僵持了将近五分钟。
王狗子身后，传来了青年脚底踩烟头的摩擦声。
这也彻底将他激怒：“操他丫的！以为老子真的不敢杀你？”
路千乘被喷了一脸口水，顿了几秒，痴痴地笑了起来：“那你知不知道，这样是杀不了人的？”
“你要这样。”路千乘侧躺在地上，伸出手抓住王狗子的手腕，将刀尖向下移，然后停下：“对准这里，可能一刀毙命的概率大一些。”
王狗子的唇瓣抖了抖：“别说废话，让你编辑的短信发了没？”
“发了。”
“呵。”
王狗子站了起来，将刀丢在地上，刀片发出金属清脆的响声，拍了拍手，嘴角诡异地向上扬起。
“老子杀了你，只会脏了老子的手，这么想找死，不如自己跳下去，给哥们儿几个来个痛快的。”
他走到路千乘头顶的空地，突然蹲下身来，路千乘看见王狗子的脸瞬间在眼前放大，随即而来的便是头发被拽了起来。
“就从这跳下去，敢不敢？”王狗子抓着路千乘的头发，强迫他看向旁边没有玻璃保护的水泥台。
路千乘心里一紧，他也是在赌，赌王狗子不敢拿刀杀了自己，但他没想到，王狗子居然会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主动从楼上跳下去。
这里没有监控，只要将指纹处理好，甚至如果怀疑到他们头上，只要做出一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能将这一切化作自杀。
“我死了，谁会给你们拿钱？”路千乘努力挖掘自己最后的价值。
“所以老子的钱呢？”王狗子狠狠踹了路千乘一脚：“最后再他妈给你一次机会，吐出来，饶你一命。”
路千乘陷入了犹豫。
他今天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当死亡真正将临的时候，又有些害怕退缩了。
“这么给你说吧。”王狗子蹲了下来，两根手指捏住路千乘的下巴，“发了那条短信，别他妈想能有人来救你！”
“谁说的？”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耳边响起。
所有人瞬间回头。
“蹲下————”
刹那间，手电筒照亮了整层楼，楼下警笛响起，几个青年像无头苍蝇一般慌乱逃窜，被接着爬上楼梯的便衣制服。
王狗子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无法接受在这一瞬间发生的变故，回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路千乘：“你他妈……报警了？”
路千乘开始也有些发懵，直到他的视线落在挺拔的顾芸身上。
顾芸正在用深邃的眼眸盯着他，便衣将他们制服后，跑了上来，扶起了躺在地上的路千乘。
王狗子被拷上了手铐，直到手铐落锁的那一刻，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发疯般地想要挣脱束缚，吼道：“他妈的放开我！是他欠我钱！老子什么都没做！”
警察互相使了个眼色，路千乘身旁的便衣说道：“路先生，需要您配合一下。”
警察将发疯的王狗子带了下去，空旷的楼梯间全是王狗子疯狂的辱骂声，路千乘站起身来，挪了挪疼痛的双腿，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头皮发麻，行尸走肉般向前走，路过顾芸身边时，他偏头看了顾芸一眼，发现顾芸也在看他。
“谢谢。”路千乘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该谢的人，不应是我。”顾芸淡淡道。
路千乘微微一怔，吸了吸鼻子，长时间面对强烈的冷风让他的面部有些失去知觉，便衣在身后催促，路千乘最后看了顾芸一眼，便走了下去。
警车将为首的王狗子和一群社会青年带走，同样也带走了路千乘，因为可能涉及到故意伤害罪，需要去警察局做简单笔录。
车内，路辛坐在车上焦急地等待。
刚才顾芸让自己报警，和警察说明了现场情况，警察心知肚明地没有开警铃。
顾芸在赌一个可能性，幸好，赌对了。
路辛看见王狗子和一群人被押上了警车，红蓝不断跳动的灯光交替着闪烁，每一次跳动，都在牵动着她的心。
直到路辛看见路千乘跟着警察走了出来，他站在原地望向了顾芸的车，顿了几秒，被警察拍了拍肩，回过神来，坐进了警车。
车门被拉开，冷风顺着车门溜了进来，路辛感受到了顾芸的一身寒气，默默地伸出手，将暖风拧到最大。
“怎么样？”路辛连忙问道。
顾芸偏头，撞进她黑宝石般的眸子，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路千乘应该是因为欠了钱，被王狗子带到了这里进行殴打，他们也没什么目的，只想要钱。”
“殴打？”路辛一惊：“他怎么样？受伤没有？”
“问题不大。”顾芸淡淡道：“都是群涉世未深的东西，读书没有能力，社会混得不彻底，杀人狠不下心，这种在所有事情上都模棱两可的人，最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哦。”路辛轻声应了一声，默默垂下了头。
自己似乎也从来没有真正做成过一件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也是顾芸口中的，所谓“模棱两可的人”。
回到家，顾芸见小姑娘一路上都提不起精神，路辛一向喜欢隐藏，所以什么事情，需要她亲自去问。
“怎么了？”
路辛看了她一眼：“没事。”
顾芸握住路辛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向后一带。
路辛的脚向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踩在了顾芸的拖鞋上，没有站稳，整个人向后栽倒。
几秒后，她一屁股坐在了顾芸的大腿上。
“……”
“……”
“那个……”顾芸摸了摸鼻子。
“对对对…对不起！”路辛整个人弹了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没关系……”
“我没有那个意思！”路辛一脸坚毅。
顾芸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哪个意思？”
路辛一愣，嗓子眼像憋了一口气，半晌后说道：“我没有谋杀你的意思！”
“……”
“我知道。”顾芸无奈地看着她。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半晌后，顾芸说道。
路辛望向她，一脸惊恐，问道：“什……什么意思？”
顾芸指了指路辛刚才被自己紧握的手腕，淡淡道：“我没有抢劫你的意思，所以不用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也不用躲着我。”
“你最近好像经常在躲我？”顾芸看着她，最终问道。
路辛心下一紧，像被人看穿了心事，小声道：“我没有……”
顾芸也不急，让路辛坐在了自己身旁，将手撑在了下颚骨的位置，路辛只要稍稍一偏头，就能看见顾芸深邃的眸子和精致的下颚线。
所以她选择眼睛直视前方。
“说说吧，最近为什么躲我？”
路辛感受着身旁炙热的视线，脸颊有些发烫，她不擅长跟顾芸说谎，手放在身前绞成一团。
半晌后，她努力找了找理由，咽了下口水，视死如归般喊道：“因为你送我的兔子气球破了！作为一名优秀的下属，没有保管好领导送的贵重物品，我的错！”
小年快乐！耶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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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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