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感受到顾芸炙热的视线，抬起手摸了把脸。
“好巧。”路辛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超市还能干什么。
路辛刚问出口便有些后悔。
夏生却没在意，提了提手中的购物筐：“来购物，你呢？”
“哈哈，我也是。”
顾芸往前迈了一小步，挡在路辛身前，夏生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顾芸身上，微笑道：“你好。”
顾芸的舌尖在口腔中打转，最终淡淡吐出几个字：“ 比你好。”
夏生一挑眉，不可置否地点点头：“那就好。”
路辛见气氛有些不对，又上前迈了一步，站在顾芸身前，问道：“最近在忙什么？”
夏生耸了耸肩：“老样子，平时给人拍拍照片，周末去录个节目，赚点小钱。”
“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路辛刚要开口，便听到顾芸在一旁说道：“我们要去旅游。”
她刻意将“我们”两个字加重，夏生听出顾芸语气中的敌意。
夏生了然一笑，目光却直视路辛：“旅途愉快。”
“对了，不要忘记周末的拍摄。”临走前，夏生提醒道。
路辛连忙说道：“不会的，只去三天，不会耽误拍摄。”
和夏生告别后，路辛觉得身边这个人的气氛一直很低沉，直到回家，顾芸也没有跟路辛说一句话。
路辛心中有简单的猜测，于是她慢慢靠近顾芸，假装无意般问道：“明天几点的飞机？”
“九点。”
“哦。”路辛点点头。
“要收拾行李吗？”
顾芸停下叠衣服的手，瞥了她一眼：“正在。”
“哦。”
路辛努力想了想措辞，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顾芸深吸一口气，将叠好的衣服放进防尘袋：“想说什么？”
果然是瞒不住她。
路辛正愁如何切入话题，正好顺着顾芸的话接了下去：“顾总……您跟夏生，有仇吗？”
顾芸意外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将防尘袋放进了行李箱里：“没有。”
“哦……那就好。”路辛稍微放心了一点，但还觉得有哪里不对：“顾总，您是不是，特别讨厌夏生？”
“没仇，不讨厌，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了。”
路辛走到门口，她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回头对顾芸说一句谢谢，她回过头，看着顾芸忙碌的背影，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顾总，早点休息。”
翌日，机场。
飞机因天气原因延误半小时，登机时间由九点改成了九点半，所有人兴致勃勃地坐在候机大厅，路辛在机场便利店买了两瓶绿茶，递给顾芸一瓶。
顾芸单手接了过去，拧开瓶盖，在路辛即将要用牙咬开瓶盖时，顾芸一只手抢了过去，拧开，还给路辛。
路辛笑了笑：“谢谢顾总。”
“顾总，我也拧不开。”林可妍不知何时坐在了顾芸身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顾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抱歉，接个电话。”
一旁的王晓丽接着跑来圆场，帮林可妍拧开了瓶盖：“给，不用谢。”
林可妍喝着寡淡无味的白开水，不死心地盯着顾芸的背影。
顾芸走到吸烟区，接起电话。
“怎么了？”顾芸直接开口问道。
“有点急事。”林凯西的声音有些疲惫，哑声道：“你现在在哪？”
顾芸捏了捏手中的机票：“机场。”
“出差？”
“旅游。”
电话那头的林凯西深吸了一口气：“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旅游？“
“别说废话了，什么事？”
林凯西顿了顿，似乎叹了口气，半晌后说道：“艾伦安德森想要撤资。”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原因？”
“说是在经过更严密的市场调研后，觉得电影并不能带来他想要的收益。”
“他知道如果赔钱，你来承担吗？”
“知道。”林凯西无奈道：“我已经劝说了很多次，他还是坚持已见。”
机场广播开始播报登机信息，顾芸看了眼手中机票的登机口，说道：“签认购合同了吗？”
“签了，他说自己宁愿赔付违约金。”
顾芸路过垃圾桶，停了下来，看了眼手中的空瓶，又继续朝着登机口走去。
“有正规的影视公司，正规的流程，甚至有人来做担保，他没理由撤资。”顾芸淡淡道。
“所以我想，再回英国一趟。”林凯西说：“他的撤资对影片工作影响很大，现在因为资金不足，电影处于停机状态。”
“你还想回去说服他？”
“我想试试。”
顾芸的舌尖抵在上膛，电话中弥漫着她沉重的呼吸声。
路辛拖着行李四处寻找，在登机口前看到了顾芸，拖着箱子朝她快步走来。
顾芸看见了她，轻声对电话中说道：“你想清楚，艾伦这次毫无理由的撤资，肯定不会代表他一个人，整个团队的决定，你一个人要怎么改变？不如用这个时间再去寻找其他投资商，你这样做，只会时间成本大于利益。”
“你要陪我一起去吗？”林凯西转变了话题，轻笑一声：“有你在，我可能会心安一点。”
路辛将一个箱子递给了顾芸，指了指登机牌，示意该检票了。
“几号的飞机？”
“你说巧不巧，刚好是三天后。”
“知道了。”顾芸接过箱子，挂断电话，看了圈周围的人，问道：“其他人呢？”
路辛瘪了瘪嘴：“都进去了，就剩你了。”
顾芸轻笑：“这不是还有你？”
“怕顾总您丢了。”路辛拖着行李，留给了顾芸一个潇洒的背影。
八宝镇位于北方，纬度较高，现在正处冬季，气温直达零下十度。
走出机场已经是傍晚，路辛疲惫地伸了个拦腰，寒气袭来，她瞬间缩紧了身子，裹了裹围巾。
宣传部孟惠打了个喷嚏，抱怨道：“就这个天气，我们是来旅游还是来渡劫的？”
王晓丽撞了她一下：“别乱说话。”
孟惠幽怨地看了路辛一眼：“哦。”
顾芸提前租好了大巴，车停在了她们面前，顾芸说道：“天气的事谁也说不准，先回酒店安置行李，然后吃饭。”
八宝镇十年前的支柱产业就是旅游，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各种小旅馆，只是大多都紧闭着店门，或是贴上了店铺转让的公告。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或许是因为积雪的原因，车也很少，大巴在红灯前停下，有一位过路人驻足，惊奇地看着标有“蚂蚁旅行”字样的大巴。
想必是很久没有旅游团来过了，路辛惋惜地叹了口气。
顾芸安排的是八宝镇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几名员工激动地站在酒店门口拍照，刘敏走到路辛身边，将手机递给她：“路总监，帮我拍一张。”
“哦，好。”路辛接过手机，将箱子随意扔在一旁，连着拍了十多张，刘敏似乎有些不太满意，撅着嘴看了半天，最终妥协道：“就这样吧，谢谢路监。”
“没事。”路辛拿过行李，到前台办理了入住，想要领取房卡时，前台小姐却告诉她房卡已经被领取了。
“……？”
她回过头看着身后的顾芸，不可思议地问道：“顾总……难道是，两人一间吗？”
“不然？”顾芸将房卡扔给她：“你可以选择自己出钱住单人间。”
路辛接住房卡，回头看了眼大堂屏幕上的价格。
普通标准间2000
单人间1688
大床房3000
套房5000
路辛暗自捏紧了房卡，微笑道：“不了，我还是觉得跟您睡在一起有安全感。”
顾芸回以微笑：“那就好。”她将自己的行李递给她：“上去放行李，然后通知大家下楼吃饭。”
“那你呢？”
顾芸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手机：“忘记和路总监汇报了，我有点工作要处理。”
“不不不。”路辛连忙说道：“不用跟我汇报。”
话一出口她暗觉不对，又补充说明道：“我的意思是您是老板，工作不需要向我汇报。”
“您先忙，我去放行李了。”路辛两手抓着行李，小跑着逃离了现场。
顾芸看着路辛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轻轻咬了下舌尖，神经传来的疼痛让她的疲惫暂时消失。
她递给前台小姐一张卡，说道：“早晚饭按照最高标准。”
前台小姐微笑道：“好的。”
“酒店附近，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地方？”
“有的。”前台小姐指了指门外左方的位置：“那边有个泳池，冬天是人最少的时候，您可以去那里休息。”
顾芸点点头，向前台小姐道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找到了泳池。
应该是整个冬天都没有人来过了，瓷砖地板的缝隙中长出了几根杂草，顾芸坐在泳池边上，拨通了林凯西的电话。
“艾伦安德森在宣布撤资前，有其他异常举动吗？”
林凯西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半晌，说道：“没有。”
“我说的异常举动，不止是他一个人，还包括参与你这个项目的其他投资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呼吸声逐渐加重，林凯西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说道：“昨天剧本围读时，制片说导演家里有事，来不了。”
“因为没有导演的参与，三个小时的剧本围读几乎毫无进展，仅剩的拍摄资金也因为剧本的耽误，多拍了几个无用镜头，白白浪费了。”
“可他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
林凯西没有再说下去，但顾芸心知肚明，说道：“他人你最近见过吗？”
“没有。”
“先找到他。”
林凯西咬了咬唇：“好。”
挂断林凯西的电话，路辛的电话便打了进来，顾芸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她刚接起电话，便听到路辛的声音传来：“顾总，回来吃饭啦——”
“你那边怎么这么乱？”顾芸蹙眉。
路辛解释了半天，顾芸大部分都没有听清，只听见了她说“大家都很担心你”。
担心我吗。
顾芸的嘴角突然不受控制地上扬，又硬生生地拉了下来，她收起手机，朝着酒店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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