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言传身教

离开斯里巴加湾的时候,卓立仁从自己带的一连留下来一个排,看守保安团俘虏,又从金明的二连留下一个排,在总督府门口做‘疑兵’。他和金明的两个连现在加起来有六个排,进入伏击阵地时,卓立仁又留了一个排作为预备队,只有五个排进入了一线阵地。

虽然打这种欺负人的仗应该用不到这种保险措施,出于谨慎考虑,卓立仁最后还是这么安排下去了,上一辈子里他就形成了根深蒂固的一个习惯——手上永远都要有预备队,再有把握的仗都不能马虎大意。

大意可不仅仅是失了荆州,连命都没了。宁可闲着那些人不用,也不能到了要命的时候没人可用。他把这个原则不厌其烦的跟金明说了很多次,金明当然明白师傅的心思,连连跟师傅保证不会忘记,请师傅放心。

因为都是新兵,卓立仁还做了一个硬性规定,一旦开火,第一轮射击,每个战士只许打五发子弹。他们用的都是俄国的莫辛纳甘步枪,弹仓容量都是五发子弹。卓立仁相信,只要马克沁重机枪一开火,基本上战斗就应该结束了,不能让这些新兵蛋子放开了,怎么过瘾怎么打。

这种莫辛纳甘步枪用的是7.62x55mm的子弹,北婆罗洲这里的英**队,用的都是7.7x56mm的子弹,没办法在这里就地补充,所以不能不省着用,这也是他离开上海时,要把莫辛纳甘步枪子弹差不多都给带过来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马克沁重机枪用的也是跟莫辛纳甘步枪一样的全装药子弹,几年以后有些国家的军队逐渐发现,马克沁重机枪使用与步枪一样的全装药子弹,尽管在射程和威力方面的表现很好,但是会对枪管使用寿命造成很大的麻烦,才改成了半装药子弹。

这个大家伙一旦开起火来,突突突一会功夫,几千发子弹就没了,将来还要在北婆罗洲这里坚持好几年呢,什么时候能得到补充没人知道,子弹都打没了还玩啥?

卓立仁严格命令,每一个战士在战斗开始之后,打完了第一个弹夹,马上再压进去五发子弹备用,但是绝对不允许射击,还要装上刺刀准备冲锋。是不是需要冲锋他得根据战场上的情况临时决定,他心里还是想着尽量不要跟对方拼刺刀,那样可能会有损失,他非常希望第一次战斗能够尽可能的做到零伤亡。

对机枪射手他也做了规定,只允许打短点射,不允许连续射击。尽管他已经对这些机枪射手三令五申,还是很不放心,他问身边那个机枪射手射击要领是什么?这个人高马大的机枪射手一挺胸脯,大声回答说道:“报告长官,重机枪的射击要领是三发到五发短点射,除非必要不许连续射击,射击的主要目标是敌人的重火力对象和指挥官,次要目标是成建制抵抗的敌人,报告完毕。”

卓立仁觉得还不错,点点头表示赞许:“回答的不错,一旦开火了可别忘记你刚才说的话。”他又问机枪射手的助手:“说说你的职责是什么?”

助手同样一个立正一挺胸脯:“报告长官,我的任务有三个,一是为机枪射手提供观察并且指明射击目标,二是在必要的时候替补射击,三是监督和保证射手不会连续射击,报告完毕!”

这都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功夫才让这些人死记硬背记住的,机枪射手的一个基本原则就是三发或者五发点射,绝对不能连续射击,除非是到了生死关头不得不那么做,比如敌人已经冲到了面前,战友们用步枪已经完全无法压制敌人的时候。

马克沁重机枪是水冷式的机枪,如果连续射击时间过长,水箱里边的水被枪管加热蒸发,很快就会造成枪管发热发红变软,结果就是子弹打不远也打不准,射击效果大幅度下降,机枪的威力几乎就不存在了。

卓立仁对机枪射手的硬性规定还有一个,在这次战斗中射击不得超过一条子弹带。俄国产的这种帆布材料软性子弹带,一条是333发子弹,可以保证机枪的连续不间断射击。按照卓立仁的估计,根本就用不着打那么多子弹,敌人已经就崩了,他跟这三个机枪射手做了一个约定,让他们的助手注意观察自己的指挥旗,一旦白旗摇动就得马上停止射击,子弹太金贵了,实在是舍不得啊!

为了方便统一指挥,卓立仁让人做了两面小旗,一红一白,白旗举起全军戒备,红旗举起准备射击,红旗摇动开始射击,白旗摇动停止射击,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许离开这些被当做掩体的小山包,冲出去与敌人近距离交手,这样是为了避免造成无谓的伤亡。

至于这些人一旦开了火,还能不能看见他的小旗,听不听指挥,就只有神仙才知道了。这一次是卓立仁回到这一辈子里边打的第一仗,能打成一个什么样子他心里也没底,打仗他不怕,要说他上一辈子里边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本事,那就得说是打仗了,问题是现在他手里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

现在的这些人根本就算不上是合格的士兵,都是撵鸭子上架穷对付,哪怕是有一点别的办法他都不敢这么弄险。好在这个保安团也不是什么硬茬子,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只要马克沁重机枪一打起来,那些人除了缴枪投降没别的出路。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这里的埋伏,他让金明派出去作为预备队的一个班士兵在附近进行搜索,不管任何人,只要接近这里不由分说直接扣押,等到战斗结束之后才能放人。对于当地的土著居民,卓立仁从来就不敢相信,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小心没大错吗。

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前面还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卓立仁在埋伏阵地上来回巡视了一番,发现有很多战士的表情都很僵硬,显得特别紧张,手指头紧紧的攥住步枪都发白了,再回头看看金明那僵硬的都有些变形的脸,卓立仁就明白了,大家都很紧张,其实他自己也紧张,不管打过多少仗,那都是上一辈子里边的事情了,这一次是他这一辈子里边实实在在的第一仗,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琢磨了一会怎么办,再看看天色,估计那个保安团还得挺长时间才能到这里,他让金明把各班排长还有附近的战士们都叫过来,围在自己身边:“我看大家都有点紧张是不是啊?其实不光你们紧张,我也有点紧张,都是第一次上战场,谁不紧张?我刚才就在想啊,这一仗怎么打?既要消灭敌人,咱们自己还要少受损失,你们这些人能跟着我上战场,就都是我的好兄弟,伤了谁我都心疼!”

说完了,卓立仁看着周围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紧张僵硬,慢慢的开始放松和柔和起来。头一次上战场谁不怕啊?除了怕受伤怕死,更怕的是当官的不拿士兵的命当回事,听见老大说出来这些暖心窝子的话,大家都心里都有些感动,还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

卓立仁继续说道:“可是我想来想去,一直到刚才才想明白,我这个紧张就是多余,咱们根本就用不着这么紧张,为什么呢?你们想啊,那些保安团平日里是个什么德性?说他们是个兵都是抬举他们了,其实就是一帮杂碎,除了吃喝嫖赌抽他们还能干啥?欺负老百姓他们挺厉害,可是到了咱们手里他们算个啥?

你们想想看,这天时地利人和咱们都占了,咱们先埋伏到这,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他们已经跑了一百多公里,到了这还不累得跟孙子似的?哪有那个力气跟咱们打啊?就算是让他们跑都跑不动了。

还有啊,咱们在暗处埋伏,他们在明处,你们再看看这个地形,过一会打起来他们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咱们还有重机枪,他们只有那种老掉牙的单打一老套筒,你们说这个仗好不好打?

我觉得吧,咱们这一次其实不是来打仗的,就是来赶羊抓俘虏的,不信你们看着,我可以保证,等到打起来,那些保安团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让咱们抓活的,跑了一个算我输怎么样?”

卓立仁这么说,就是为了把大家的心思从打仗这件事往别的事情上带,这些人本来都挺紧张的,让他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怎么就放松下来了,一个叫唐杰的排长,以前是上海的码头工人,是**的把兄弟,跟卓立仁也比较熟了,见过世面胆子也大,除了金明,就他敢跟卓立仁开玩笑:“老大,要是你输了咋办?”

旁边还有几个人跟着起哄,要卓立仁给出一个说法,卓立仁看到大家劲头提起来了,心里也高兴:“我要是输了,等到这个事情办完了,回去喝庆功酒的时候,跑一个我自罚一杯,喝死拉倒。”

“老大,咱们可不带玩赖的”

“扯蛋吧你,玩赖的是孙子”。

‘哄’的一声,周围这些人都乐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卓立仁,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老板,现在跟他们在一个战壕里边摸爬滚打,而且还满嘴脏话,让每一个人都觉得,老板现在这个样子更对他们的心思,也更容易让他们接受。

士兵就这样,不喜欢你,你的一切他们都不接受,喜欢你了,啥都好,怎么都行,就是这么简单直接,没什么道理,刀头舔血的人没有太多的复杂心思,跟着感觉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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